「夫人,回屋吧!」秦媽媽突然上前說道,因為她看到前方有小廝領著大夫往蘇慕白的院子去了。
余氏嘆了口氣,面上露出一絲擔憂和疼惜,問道︰「秦娘,這麼快又到日子了麼?」
秦媽媽點點頭,回答道︰「夫人,是到日子了,距離上一次也過了一個月了,隔久了,怕是對少爺不太好。」
「我也知道,只是,我如何能看著我兒受那般噬骨的折磨,若是可以,我何嘗不想替他受了……」余氏說道,眼眶便變得通紅。
「母親,這是怎麼了?」蕭語疑惑地問,既然余氏和秦媽媽在她面前說了,那必定是自己可以知曉的事情,問了,便可得到答案。
秦媽媽將事情詳細地與蕭語說了,便扶著余氏回屋歇著去了。
原來,那位大夫一直都負責為蘇慕白調配藥浴,幾乎每隔一兩月便要泡上一次。那雖然不能治好蘇慕白的雙腿,但是卻能讓蘇慕白的雙腿的肌肉不至于萎縮,才能有康復的機會。只是每一次的藥浴,對蘇慕白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蘇慕白坐在黑漆漆的藥湯中,閉目養神。若不是听秦媽媽說了,蕭語還真看不出來泡這個藥會讓全身刺痛。
「蘇少爺實在讓老夫欽佩,這每一次一個時辰地泡在藥湯中,竟是從未哼過一聲,這般年輕有忍耐的少年我也還從沒見過。」大夫一邊指揮著小廝換藥添藥,一邊與蕭語交談著。「老夫采來的這些草藥可以活動筋脈,使蘇少爺全身氣血暢通,故會通過藥浴進入他的血肉筋脈,自然是會感到周身疼痛的。」
而每一次添進藥湯,蕭語都看到蘇慕白的眉頭會微微蹙起一下,竟是那樣生生將疼痛忍了下來。
但是,蕭語覺得,也許對他來說,痛才好呢,至少還有希望不是麼。
「少夫人,你且听著,待蘇少爺泡過了藥浴之後,便要為他按摩雙腿,方可促進藥物的吸收,藥效也會發揮地快洗。到時便是疼痛,也萬不可偷閑,這可是萬萬不能省的。待來日蘇少爺的雙腿治好了,才可行走自如。」大夫有對蕭語囑咐道,一邊用雙手比劃著如何按摩會比較好。
蕭語一一應了,才讓人將大夫送走,站在浴桶旁,手肘撐著木桶邊緣,靜靜地看著蘇慕白。
「小白,你覺得疼嗎?」蕭語一邊為蘇慕白按摩,一邊問道。
蘇慕白臉上有些不自然,以往都是小廝給他按摩的,此時蕭語的小手為自己輕柔地按著,癢癢的,又十分舒服。只是這個稱呼,蘇慕白真是有點難以接受。
「你不要每次這樣稱呼我,你應該」蘇慕白說著又頓住,他也不知道她該稱呼他什麼。
蕭語見他不再說了,不由得抿嘴一笑,眸子里亮晶晶的,說道︰「小白、小白,多好听啊!」至少在蕭語眼里,蘇慕白真的是個孩子啊。至于夫妻什麼的,蕭語也不是沒考慮過,畢竟這個時代不比前世那般自在,她想著若是在蘇府能一直這樣,也就知足了。畢竟余氏對自己好,蘇慕白也對自己好。
只是心底依舊有著倔強的執念,愛情,仍然是她心中的向往。
當炎熱的夏天來臨的時候,蕭語也迎來了她在這個世界的十三歲,因為在蘇府吃住不差,個頭也蹭蹭地長了不少。臉蛋也越發張開了,模樣標志,倒是讓余氏樂呵了好一陣,「你瞧著,玉兒倒是比那些大戶人家的姑娘還要長得好些。這個個頭也長了,該是要縫制些新衣了。」
蕭語乖巧地坐在余氏身旁,這會子才下了「早課」,她便來陪著余氏了,听了余氏的話她也笑著說道︰「是呢,我的衣裙都有些小了。」蕭語因著將余氏當成母親一般,說話也沒什麼顧忌。小女兒的模樣,倒也讓余氏更加歡喜。只是每每想到她是自己的媳婦,心中自是有些考量。媳婦終歸是媳婦,就算當成女兒來養,將來也得為丈夫撐起一個家,要扶持夫君,不能小家子氣。
蕭語又接著說道︰「母親也該添幾身衣裳了,上回見母親穿那身紫紋繡花羅裙,實在是好看,若是再做些新花樣的衣裳,想必會更好看,只是我如今手藝不精進,做的也拿不出手」
余氏一听頓時喜笑顏開︰「這丫頭倒是會打趣人了,我都一把年紀的人了,穿得什麼新花樣的衣裳,就是那紫紋繡花羅群也是早些年我母親在世時親手為我縫制的,現在穿著也覺得太艷了些。」
「夫人這話可說的不對,這幾年夫人也沒幾件像樣的好衣裳,往年也只是不要不要,總是不曉得為自己打算打算,今年我听少夫人的,定要請繡春坊為夫人作些好衣裳!」太子給他們的賀禮萍夫人也不敢貪了,只是拿了幾樣好看的金銀首飾,其余倒也讓人都送了過來。
「還有,小白的衣裳也要制新的,昨日我給他量了身量,竟是長的比我快多了,足足比我高了一個頭呢!」蕭語說道,「只是他總是穿素色的衣裳,好看是好看,但是偶爾也該換些其他款式。」
余氏和秦媽媽听了蕭語的話,眼中浮現了一絲笑意,她們可就等著她說這句話呢,蘇慕白的事她們一直都是放在第一位的,又怎會不記得,可不就是想讓蕭語說麼。
見蕭語這般替蘇慕白著想,余氏心中的那一絲擔憂也無了。
「秦娘,到我屋子里拿些銀錢,大院那邊管不上我們,我們也不指望著他們,今夏我們也做些好衣裳穿,就是你自己和蘭豆以及底下的拿些丫環小廝也別委屈了!」
「夫人這是說的什麼話,夫人又何時委屈過我們。那些瞧不上我們這頭,覺得跟著咱們沒前途的,夫人都打發上大院那邊了,這麼多年來,就我們幾人在身旁伺候著,哪個不是心甘情願的?蘭豆他老子走的早,若不是夫人,我們孤兒寡母的哪能活到現在,便是苦難的時候我那男人的親戚想要搶了蘭豆去,也都是夫人幫著攔了下來,不然我男人這唯一的命根可就成別人家的了!」
蘭豆,名喚蘭斗根,一般都喚作蘭豆。
余氏輕拍著秦媽媽的手臂,說道︰「你也別多想,你在我身旁這麼多年,先頭的丫環也都走了,就你還願意陪在我身旁,你與我的情分自是不一般的。如今,也別苦著自己,更別苦著蘭豆那孩子,如今咱們也還有些銀錢,別省著,不要到頭來還讓他人圖了去。」
蕭語一听,連忙說道︰「母親,我的嫁妝在屋里也用不著,不如您給我收著的吧!」蕭語也知道,余氏的身子一直靠藥物養著,也需要花費一些錢,就是蘇慕白用的那些藥,也不是便宜得來的。
余氏擺擺手,說道︰「你是個好孩子,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你總得有些銀錢傍身,嫁妝是萬萬不能動的,日後還得留著給你的兒女呢!」
蕭語也不多說,回了屋倒是將自己的嫁妝好好清理了一番。蘇慕白也進了屋,見蕭語的樣子,便問道︰「你是在整理你的小金庫麼?」
蕭語將一盒子金銀玉石往旁邊一推,說道︰「你看這個。」
「不過是尋常物件,有什麼好看的。」的確是尋常物件,雖然看起來也是不錯的,但也算不得上品。就是太子那隨便送的一個禮,也比這些要好些。當然,這些東西也還是值一些錢的。
蕭語哪有不認識的,前世怎麼說也是見過不少的,那許家還真當她好糊弄呢。翻開表面上的東西,拿出里頭一張單子和地契來。說道︰「這是位于城西的一處鋪子,是給了我的,還有城外的青陽村里也有幾處田地也是歸了我的。」
「城西那處多是貧民,那鋪子大概也是空置著。青陽村的田地雖說有些用處,但是我們沒什麼需要,每年也就那個樣子,你若是想自己收過來,就找個管事每個季度去瞧上幾回便是。」蘇慕白說道,不知道蕭語為什麼突然給他看這個。
「小白,你缺錢麼?」蕭語問道。
「還好,夠用。」蘇慕白回答道。
蕭語說道︰「可是我缺錢,很缺。」
「你缺錢?那把我的也給你吧。」蘇慕白說道。
「我不是說現在,是說以後,我昨日听人說了,萍夫人的兒子要從京城回來了,萍夫人想讓他謀個好出路,自然是要花大把銀子找關系打點的,父親如今只是個閑官,能有多少俸銀?往日的那些銀錢大抵都在城中制了產,但是偶爾瞧著這陣子那些管事一個個被萍夫人罵,便也知道,只怕是沒賺到錢。你說,到時候他們會從哪里找錢?」
這些事蕭語都讓未晴打探的清楚,自然是要好好思索一番的。
蘇慕白也不是個傻子,自己的父親他了解,祖父的才能他是沒遺傳到半分,這些年平白的送出去多少錢財,又有多少被萍夫人私藏了,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呢。想當年他犯了事,祖父氣得不管他,還是余氏拿出嫁妝幫他打點好的。如今若是要錢用,自然還是管家里人要。
「所以,你想賺錢?」蘇慕白問道,看著蕭語,用手比了比她的身高,淡淡地說道︰「就憑你?」
「我怎麼了?我又不是做不到!」
「那你去吧,反正我也不阻止你。」蘇慕白攤開雙手,一副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的樣子。
「我」蕭語不滿地撇了撇嘴,說道︰「我覺得現在關鍵的也不是要怎麼賺錢,而是把錢花出去,不然到時候被別人拿走了多可惜。」
蘇慕白一听,倒是覺得蕭語是不願意認慫,但是又覺得蕭語說的也不無道理,便說道︰「那邊的鋪子位置不怎麼好,那街道也不熱鬧,若是開門做生意,怕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