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中,桓裕摩挲著手中剛接到的書信,喜笑顏開,抬頭瞧見沈先生走了進來,哈哈笑道︰「向遠,你不是擔心胡燕和羯胡合圍,你看看這封書信。」
沈先生,名志,字向遠。
一進來,听到桓裕這話,又瞧著桓裕隨手扔過來的書信,猝不及防,忙伸出雙手接過,瞧著桓裕滿臉喜悅,喚了聲小郎,爾後打開書信。
片刻後,收起臉上的詫異神情,望向桓裕道︰「這是今早鄭大郎派人送來的書信?」
桓裕嗯了一聲,心情很好,「是阿大派人送來的,先生不是一直勸我撤出上黨,退回洛陽,阿大在襄國的事情,已經了結,明日我們就起程南撤,我方才估計了一下,大抵我們回洛陽時,父親的大軍正好抵至洛陽。」
沈先生听到回撤的消息,自然很是欣喜,一掃連日來的心中的焦慮,低頭又從頭到尾把書信看了一番,方嘆道︰「鄭大郎倒是比其父祖多了幾分有魄力。」
「按照阿大的說法,他這是恰逢其時,從前不合適,據守滎陽是根本,如今天下大勢漸趨明朗,況且,從前是沒有選擇,如今是有了選擇。」說到這兒,頓了一下,才道︰「先生不要忘記了,崔頎雖死,但平城的胡燕朝廷,大力推行漢化改制的步伐一直就沒有停過,兩年前,謝尚書出使平城,回來曾言,平城漢/風日重,與建康無異。」
抬頭看了沈志一眼,又道︰「近年來,北地漢人及大批世家大族,紛紛出仕,謝尚書那句不意北地有此奇才,文章不輸江左,雖是贊嘆野奴的話,但更是對平城朝廷說的。」
沈志听了,想著此次大將軍北伐,就是听了謝尚書回去的那番話,才動了心思,讓北地漢人不要忘記,漢之正統在江左,漢之衣冠在建康,而這次,也的確收到了些許效果,兵進長安時,關中百姓感慨流涕︰不意今日還能見到官兵。
這次兵撤長安時,除了五萬大軍,還有一萬百姓相尾隨南遷,若是官兵能長駐長安和洛陽,也不會有此無奈之舉,一念至此,沈先生臉上也流露出幾分無奈。
然而,在案幾前走來走去的桓裕並沒有注意到這些,而對沈志吩咐了一句,「先生去安排明天大軍起程的事。」人就走了營帳。
沈志一看方向,就知道小郎這是給鄭家小娘子報喜去了。
桓裕走到鄭綏所住的營帳前時,听著營帳里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響,抬頭望向天空,日已中天,光線很是強烈,讓人睜不開眼,稍停半刻,還是沒有動靜,神情不由凝重了許多,便招來在旁邊巡邏的兵士過來詢問。
恰是那個黑臉的兵士,忙行禮喊了聲少將軍,聲音響亮清脆,桓裕听了不由皺了皺眉頭,正欲開口問話,就瞧見張嫗端著飯從營灶那邊過來,一看到他,腳步登時快了許多,幾乎是小跑走到了桓裕跟前,「少將軍來了。」
桓裕頷首,指了指營帳,微微壓低了聲音,「怎麼回事,一點動靜都沒有?」
「小娘子還在睡覺,采苓姑娘在里面守著。」
「昨日夜里又沒有睡。」桓裕眉頭皺了一下,想著上回采苓就回稟過的事來,鄭綏夜里噩夢連連,總是驚醒,因此,每回他來找鄭綏,都是到了晌午才來。
張嫗看著桓裕鎖著眉頭,心里一驚嚇,忙回道︰「比往常更嚴重,往日醒來,采苓姑娘哄哄,小娘子又重新睡著了,昨夜里,自半夜醒來後,就枯坐了一/夜,一直睜著眼。」
「好,我知道了。」
話音一落,鄭綏的聲音就從營帳里傳出來,「張嫗,是不是叔齊來了?」
桓裕忽地臉色一變,張嫗卻不敢直視桓裕,還是桓裕說了句,「她既然醒來了,你先進去。」方敢進去。
待人走後,站在營帳外面的桓裕才覺得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這丫頭倒是膽大,連他的表字都叫了起來,幸而沒告訴她,他的小名,如不其然,只怕連小名也叫上了。
為的就是她掛在嘴邊的那一句,禮尚往來。
營帳里有????的動靜,這樣持續沒多久功夫,只瞧著采苓走了出來,「勞少將軍久候了。」
行了禮,掀起了簾。
桓裕一進去,就瞧著鄭綏人已經穿好襦裙坐在了榻上,兩眼惺忪,一看就是剛睡醒。
「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等過幾日見到阿大和野奴,我必要和他們好好說說,看你還敢不敢直喚我的表字。」
听了桓裕的話,鄭綏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等過幾日見到阿大和野奴的這句話,至于其他的都沒有听到,精神為之一振,忙道︰「阿兄已經從襄國回來了。」
鄭綏口中的阿兄,自是指五郎鄭緯。
這個桓裕和她待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對于鄭綏口中的稱呼是再熟悉不過了。※※※※※※※※十分感謝暗夜沉吟的pk票,求推薦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