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寒的住處是很大的,但是可以擺弄琢磨的東西很少,大多數都是線條明快的東西,除了一些必要的裝飾之外,這一大個套間甚至意外的簡潔。
自然簡潔不代表著樸素,幾乎所有的大件家具上都描著金邊,沙發前的茶幾上擺的也不是玻璃杯,而是一溜瓖著紅色瑪瑙的酒紅色水晶杯,細膩的血玉雕刻成的花卉裝飾著茶幾的四角,當然在看到長桌上的水晶花瓶時,發現環著瓶身瓖嵌的不是水晶而是鑽石時候,宮神焰也就抽了抽嘴角。
四周粗粗轉了一圈的大肚婆皺了皺眉不信邪的又轉了一圈,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才對著坐在沙發上頭也不抬的紅寒開口︰「紅寒。」
紅寒握著大疊紙張的手微微一頓,大約過了十秒左右才抬起頭,似乎才反應過來是在喊他。
「洗手間在哪里?」宮神焰臉頰有些微紅,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憋得,或者兩者皆有。
紅寒聞言把視線調向沙發斜對面的一副巨大油畫上,淡淡的開口︰「在後面。」說完低下頭繼續看他手里的紙張。
「哦。」宮神焰快走幾步站到那副巨大的油畫前,這是一副美女出浴圖,而且是在異常明亮的地方沐浴,所以因為光線的原因畫上的美女整個人都是隱隱約約的,含而不露,當然也沒有露點,不過感覺比明晃晃的露點更誘惑,微微側身的長發美人有著黑色的翅膀,不是蝙蝠翅,而是墮天使的黑羽翅。
宮神焰看了一眼油畫之後就開始找讓自己到畫後面的辦法,看了一會兒沒有任何發現,只是眉頭越皺越緊,小嘴抿得緊緊地……嚓!快憋死她了!
看上去明明和牆壁融為一體的畫,怎麼才能弄開到後邊去呢?
還是說紅寒的話她理解有誤?
宮神焰回頭看了一眼冷冰冰的紅寒,一股莫名的怒氣讓她伸出手狠狠拍向油畫,當然她是無比希望拍下去的是紅寒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但現實是她絕對不可能因為憋個尿就失去理智自己找死。
拍向油畫的手有一瞬間的觸感,但是下一秒就陡然一空,油畫消失無蹤,入眼的是一間二十坪左右的衛生間。
宮神焰一愣之後立刻臉色發白,還好自己剛剛怕拍疼了自己沒有很用力,不然一下子用力過猛說不定人就直接摔過去了。
只要想到自己挺著那麼大的肚子狠狠摔在地上,宮神焰就一陣哆嗦,連剛剛的憋不住的尿意都好像不急了,而那莫名其妙的怒氣,或者說內心黑暗角落里的,因為現實不得不妥協而壓抑的各種情緒瞬間消失無蹤了。
之前遇到危險的時候宮神焰還沒有那麼大的體會,因為那她時是自由的,安逸的,她的生活是握在她自己手里的。
而此時因為紅寒的出現,宮神焰雖然表面已經認清自己的現狀,但是壓在心里的各種負面情緒確是時刻都在奔騰的,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噴涌而出。
宮神焰小心地踏進衛生間,一只手扶著牆壁,另一只手扶著肚子,一個強烈的念頭在心里叫囂。
什麼憋屈,什麼話語權,什麼自由,什麼自尊,什麼原則,剛剛的那一個瞬間統統在宮神焰心里化為了無形。
什麼都沒有兩個包子重要,什麼東西都沒有兩個包子和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解決了人生大事,宮神焰站在洗手台前慢悠悠的洗著手,擦干淨手後準備離開,突然腳步一頓目光直直盯著鏡子里自己的臉,看了一會兒後宮神焰雙手撐著洗手台,小心的把身子貼向鏡子,仔細看著鏡子里自己。
「錯覺?」宮神焰又盯了一會兒後,不禁喃喃自語,站好身子抬手模上自己的眼角,剛剛在轉身的那個瞬間似乎看到右邊的眼角出現了紫色類似鱗片的東西。
其實之前她也有看到過,大約是懷孕剛剛出現胎動的時候,當時也是在照鏡子的時候這樣一閃而逝,後來她注意了好久都沒有再出現,于是她肯定了是自己的錯覺,之後沒多久就忘記了。
現在第二次看到難道又是錯覺?
宮神焰輕輕搖了搖頭,紫色的長發在鏡子里因為光線的原因偶爾劃過一絲斑駁,突然想到用來做衛生間門的油畫……難道是因為光線的原因?
又在鏡子前站了一會兒後,宮神焰松開微皺的眉頭,看來真的是自己的錯覺了,應該是在特定的光線角度下才會出現這種現象。
想來也是,她是一個人類怎麼會長鱗片這種東西,如果說因為懷孕的關系,宮神家的姑娘懷妖族孩子的比比皆是,也沒听說哪個會因為生下妖族孩子而順便把自己也變成妖的。
中午的時候只有宮神焰和紅寒兩個一起用午餐,不過兩個穿著粉紅色軍服的女妖推來的餐車,把長長的餐桌都擺滿了。
那一道道像藝術品一樣的菜肴看得宮神焰都舍不得吃,不過最後卻差點不夠吃。
味道好是一個方面,最重要的是那盤子里裝的菜份量只在太少,紅寒的胃口很大,動作很迅速,但感覺很優雅。
于是一桌菜沒有的時候紅寒是吃飽了,宮神焰才墊了個底。
紅寒揮了揮手讓那兩個女妖收拾了桌上的盤子再來擺上一桌,而這時回去收拾完畢的娜娜也找了過來,然後紅寒看了看吃得很開心的宮神焰留下一句「別出飛艇」就出門了。
宮神焰招呼被紅寒嚇到的娜娜一起吃飯,誰知娜娜回過神後立刻把她面前好幾個盤子都撤了,在宮神焰不滿的眼神中笑眯眯地拿出紙筆,刷刷刷寫下一長排菜名交給等著收盤子的女妖。
「……」兩個女妖接過菜單面色有些不虞,其中一個看了一眼之後開口,「這些菜好多少將都不喜歡吃的。」
「那就請單獨做,如果說不行的話,我可以代勞。」娜娜依舊笑眯眯的開口。
開口的女妖還想說什麼的時候被另一個拉住了,只是拉住的是手不是她的嘴。
「不過一個低等混血雜種和一個連一絲妖氣也無,被當做寵物的低等妖,當自己是誰啊?」女妖神情倨傲,「擅自篡改少將的菜單,還要廚師單獨做……」
「接著說。」宮神焰接過娜娜遞過來的手帕慢慢的擦著嘴,紫色的雙眼沒有一絲情緒地盯著眼中滿滿都是鄙視的女妖。
「說就說,別以為懷孕就金貴了,那不過是賤民們的習慣,在我們軍部只有實力才是一切,所以寵物就乖乖地當寵物,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情!」女妖一口氣說完後利落的收拾盤子,最後把娜娜給的菜單一扔,推著餐車出去了。
「不好意識,青青因為家里的關系比較嬌蠻了一些,說話也太直,我在這里向兩位道歉,關于菜單的事情我回去詢問的,如果有消息我會再過來通知的。」剩下的一個看上去比較親善一點,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當大門再次關上之後,娜娜站到宮神焰身後,見她半天都沒有動靜輕輕開口︰「小姐……」
「……」宮神焰往椅子上靠了靠搖了搖頭,慢慢閉上雙眼……
原來她那麼不了解自己,明明已經決定要放下自尊,放下原則,放下這些會給她日後生活帶來困擾的東西,但她忘了那是一個作為正常人類的根本,很顯然她目前根本不可能月兌離「正常人類」這四個字的範疇。
天生的憊懶性格,後天的成長環境一點一滴塑造了她宮神焰詭異變扭的性格。
一個表面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懶,膽小又容易妥協的人,其實呢……骨子里壓抑著滿滿的傲氣。
十八年的宮神家嫡出大小姐,兩年半隨心所欲的生活,她想要放棄這些回到最原始的生物天性,現在看來似乎有些任重而道遠。
剛剛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她可以抬起下巴呵斥那個臉上都是鄙視的女妖,但是不過短短一瞬間她就發現,她沒有任何資本可以抬起她的下巴。
如果她不想這樣一直糾結于心,只要一個辦法……那就是讓她自己成為強者。
就算在人類的世界也只有少數的靈能者或者異能者能成為強者,而且這個強者也不過是比對普通人類而言,更何況這里是妖怪的世界,真的有這種方法存在麼?
若是有,她又能得到麼?
若是得到,她又能成功麼?
一連幾個問題讓宮神焰長長嘆了口氣,如今她揣著包子,踫到一些事情還有理智可以拉的住,萬一以後包子安全有保證了,她就怕自己什麼時候爆發起來把小命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