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一直想著有一日你會為我流淚,可是當真的看到你為我流淚,我的心卻是這般的疼,恨不得這一滴淚從來未曾出現。」君屏幽攤開的手心忽然用力攥了攥,似乎這樣便能讓那一滴淚順著手心流進他的心里。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都一直看著懷柔的臉,靜靜凝視。
懷柔唇瓣緊緊抿起,偏過頭不看君屏幽。
「傾一世之功,換一世之情,我跟上天賭了一把,倘若這一次用性命換回了你的記憶,你會不會不再討厭我?」君屏幽如玉的手松開,去輕撫懷柔的臉頰,低聲喑啞的嘆道︰「好像…還是賭輸了呢……」
懷柔聞言「啪」的拍掉他的手,轉過頭看著他怒道︰「你怎麼就沒干脆些死了算了呢!」
君屏幽的手被打掉,白玉的手背霎時一片紅,他恍若未見,眸光凝定的看著懷柔惱怒的小臉,須臾,他垂下頭,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半晌低聲道︰「你那時若是不出手擋下那一劍,估計我就真該去地府報道了!」
懷柔這才想起之前……唉,都該自己又手賤了……看著君屏幽低低的笑,她忽然忍不住想用力的去錘他的胸口,可是手到他胸口一寸之處又猛然頓住,不由得惱怒道︰「不準笑!」
「止不住呢,我在笑我自己,這般的愚蠢,竟然一直誤以為你討厭我。」君屏幽抬起頭,看著停在胸前的手,伸手將她的手緊緊握住,忽然一嘆,「我知道天下事,卻獨獨不知道你的心。」
懷柔冷哼一聲,都言女人心,海底針,你若能看穿,就不是人了。說實在的,她也時常搞不懂自己的心,怎麼會突然將他裝了進來?
君屏幽忽然松開手,將懷柔緊緊抱在他懷里,她縴細的身子在他的懷里柔弱無骨,即便照了這麼久的陽光,還是泛著絲絲涼意,他手臂收緊,一寸寸,聲音低啞,一聲聲的重復著︰「對不起,我愛你……」
懷柔心中的冰山忽然如雪水般消融而去,這一刻才感覺到了陽光的溫度,面前抱著她的這個人身體溫暖,他低啞的嗓音仿佛輕柔的風在她耳邊吹拂,一直吹進她的心里。
所有的委屈,氣惱,壓抑,冷淡,重負,壓力,全部在這一聲聲低喚里消失無形。
多少人敗給了這一句話,可又有多少人明知道這句話的悲傷,卻依然享受。她也是俗人啊,竟然會沉醉在這簡短的一句話中,甚至只是短短的六個字,卻讓她無比溫暖。
她是給了君清夜七年時間,可是他可知她給了他一生。
「你那些話並不全對,我是拉著你**,但不是你自己,而是和我一起。我承認我是任性了些,用重創牽絆住了你的腳步,可是那並非我的本意,我只是不自信,甚至是太過自卑。那時的我已經被你看穿,只是玉衣之下的殘軀,不敢對你有奢望,卻控制不了自己想要留住你,可是,你知道嗎,即便是拉著你一起**,我也感到很快樂,那些日子,我第一次知道發自內心的笑是什麼感覺,可是越是幸福就越是遙遠,你的心里終究裝了太多太多,我雖然能進去,卻看不清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你的失憶亦或是重生是上天給我的最後一次機會,我怎麼能不珍惜,可是越是珍惜就越發現你就像握不住的沙,隨時都會消失不見,我是多麼開心,你在兄長和清夜面前選擇了我,可是最後一次,卻和冷離疏打成了平局,我終于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幼稚,所以,我決定放棄這個美麗的夢,不惜用性命去換回你的記憶。因為,只有那樣,我才能贏的光明正大!」君屏幽說道這里,鳳眸染上一層悲傷。
半晌,他又接著道,「你可知,我那時有多害怕,甚至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就怕這個夢一旦醒來,你的心里和眼里都不再只有我一個人,盡管不醒來,你的心中裝的也不純粹是我……」
懷柔身子忽然軟了,任君屏幽抱在懷中,將她身體的全部重量傾倒在他身上。
「你可知,我每日看著你對我惱對我怒對我笑是何種心情?那種夢就好似虛無縹緲但卻是真實的快樂,可是那段日子是我最掙扎的,寒毒一日不解我便不能真正的將你攬到身邊,可是,卻又是那般的控制不住自己,哪怕深知自己有一日會心脈枯竭死去,也希望能倒在你的懷中,我可以親你,吻你,抱你,卻不敢佔有你,可是,你就像是上蒼給我的禮物,助我驅了寒毒,除了舊疾,我的佔有欲在一夕之間傾塌,心一旦成魔,便再也淨化不去,已經無法滿足于你時常掛在嘴邊的喜歡,我要的是你全身心的愛。一想到這里……就不自覺的做了很多很多錯事……」君屏幽手輕撫著懷柔的秀發,讓玉指在她的三千青絲之中纏繞不止,似乎這樣就能讓這三千情絲網住他的心。
懷柔靜靜听著,不言不語。
「我和上天的賭約,其實是想給自己一個解月兌,即便你恢復了記憶將這些日子以來與我的相處當成是一個笑話,會轉身投入君清夜的懷抱,我也認了,但是,我想你會因此記住用性命換回你記憶的我。」君屏幽的聲音忽然極低極啞,「我就是那麼的幼稚,在你面前不自覺的幼稚,期盼著你會永遠記住我,想到我的時候會心疼,疼到不能呼吸,或許就會在某日夢醒,記得曾經有那麼一個人喜歡你喜歡到無法自拔,一直在等你。我,就站在你身後,即便你恢復記憶醒來後第一個看到的人不是我,你也最終會發現一直默默站在你身後的我……」
懷柔唇瓣再次抿緊。
「可是,你是看到了我,眼光卻是那般的陌生……我想…我大約不是輸給了上天,因為沒有死,但是卻是完完整整的輸給了你。這副殘軀不治也罷,因為你都不記得我了,我活著還有何意?你不在身邊的日子,我是多麼盼望你能主動回到我身邊,可是你卻好像真的拋棄了我,讓我度日如年,這樣的日子……我真的承受不起。」君屏幽指尖細細的縷起懷柔鬢側的一縷青絲,與他垂落在鬢側的一縷青絲纏繞在一起,繼續道︰「我本還殘留著性命對你抱有一絲希望的,卻不曾想再次遇到你時,你身後竟然坐著其他男子,動作是那般的親密。我不是醋了,而是終于絕望了……」君屏幽的聲音已經啞到極致,似乎那些無數壓抑的情緒從胸月復堆積許久突然再也抑制不住破喉而出,「我甚至不敢看你,自欺欺人的將車廂外那一對男女當作是路人,與我無關。可是你卻再三的刺激著我的神經,讓我不得不清醒的認知到自己有多麼的可笑。我的心其實就如那把你送的玉扇一樣,看起來堅不可摧,可是卻還是碎了一地,甚至連碎屑都無存。」
懷柔抿了抿唇,眼眶再次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