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懷柔沒好奇的道,語氣多了一分佯怒,「你就仗著我喜歡你!」,心里卻是真的對他的挑釁沒轍。「快點說啊,濕答答的難受死了。」
「還用我教麼?自己運功將衣服蒸干!」君屏幽忽然揚眉道,語氣輕挑。對著懷柔滴水的身子,眸光不經意的一瞥。語氣雖然輕挑但是卻沒了方才的銳氣,顯然對懷柔的回答極為滿意。
懷柔一怔,這才想起自己是有武功之人,一下子臉紅,趕緊運功開始將身上的水汽揮發到空氣中去。
山泉清泠,難得的是水溫居然一點兒也不涼。雖然說不出是什麼原理,這天然的屏障加以地理位置獨特,就好似一個露天卻又四處有遮擋物外人無法偷窺的澡堂。美中不足的是水溫雖然不涼但也不溫,畢竟不是溫泉水。索性是夏季,太陽升起後,即便在涼水中洗浴也絲毫不會覺得冷,其實,懷柔倒不是介意身上濕答答的會冷或是難受,畢竟前世是軍人,習慣了用冷水沖澡,再說了武裝泅渡的可沒少浸過冷水,情況緊急的時候,大冬天淌冰水都不在少數。
無非是如今這身衣服太過單薄,加之浸了水,愈發的透明,而且還是當著一個異性的面……
運功之間,懷柔不經意的嘴角一抽,大約是想起了君屏幽方才掃過她時眼角流露出的狡黠。暗嘆這個人到底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不過想想依他的個性,不報復回來才怪呢,更何況這個人平日里最受不得惡心了。
不過今日能忍到這種程度也算是不易了,要知道即便是在現代,換做是誰,第一次看到解剖尸體都會覺得惡心的吧,更何況是潔癖成性的君屏幽,抵御能力再好也抵不過看了一遍之後又重新溫習一遍……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解剖的時候也是吐得連胃酸都不剩…難得的是君屏幽居然撐到了最後也沒出去,更沒有將她連尸體一塊兒給扔出去。呵,當真是小瞧他了。
想到這里懷柔輕笑了一聲,但又想到那兩具尸體,眉眼深邃起來……
百年前天澈大一統。各方小國雖然明面上歸附了王朝,但不代表暗地里沒有隱藏勢力,尤其是以北疆,南疆為代表的邊境附屬國。或許,歸附根本只是形式上的妥協。
小國雖然稱臣,但沒有達到文化上和思想上的同化與合流。這也與上位者有關,天澈師祖皇帝一人至尊天下,靠鐵血手腕治理天下,導致天澈子民對其它小國子民看不上,私下里更是覺得身份比附屬國高出不知多少倍。久而久之也就造成了百年後的今天,邊境勢力漸漸強大,乃至于月兌離天澈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是南北疆,這些年已經不再納貢稱臣,獨立于外。這樣威脅了天澈天威。王室自然不會任其坐大,無非是他們一貫以來都安分的很,所以至今還未抓到把柄,這次士兵無故溺亡一事,想必即便表面做的再沒有破綻,也遲早會引起王室的注意,無非君冥皓和那個老女人如今被各自的瑣事纏身無法月兌離罷了。
「公主。宮中無恙!」運功間,一個似曾相識的男聲傳來,懷柔不動聲色的用意念傳了一個「知道了」回去,不用睜眼也知道是夜閣的人,每個夜閣的成員都擁有千里傳音的本事,尤其是以陰夜為首。懷柔自然也不會例外,因為這還是她最先教給他們的,其他人根本沒有這本事。
也托了這個方便,很多事情她都能在第一時間得知,甚至于不論在何時。不論在何地。
「不燙啊。」懷柔還在愣神的時候,君屏幽的手已然從她的額前落下放到自己的額前,做了一個對比。
「你才發燒了呢?!」懷柔回過神來後,沒好氣的拋給了他一個白眼。
「還以為你燒壞腦子了所以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的。」君屏幽同樣沒好氣的回道。
懷柔撇過頭,懶得理他。心下卻暗暗舒了一口氣,想著總算是有一個能夠稱得上是好消息的消息了,但願能一直無恙才好,就是不知宛若那丫頭還能裝多久?
天澈如今內部不太平,南北疆事端已經微露矛頭,各方勢力又小動作不斷,君冥皓如今困憂于冷貴人月復中龍嗣,又添紫鳶失蹤下落不明,想來根本沒有多余的心思處理邊疆的事兒,而太後估計也在四處尋覓公主下落,所幸她如今有顏老兒照拂,短時間內沒有人能找著她。所以,太後那個老女人如今應該是倒打一耙,正苦于沒法和丞相府交代,而且文清那個廢材也一並消失了,對丞相府恐怕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丞相雖然明面上對這個廢材二字恨鐵不成鋼很是氣憤,但是畢竟是親兒子哪能不悲慟的,所以丞相府上下鬧得雞犬不寧是一定的了,如今要頭疼的是穆王府的勢力和冷離疏。
雖然穆王府因為失去了皇後沒有再有動作,但不代表老王爺肯死心,還有冷離疏,雖然表面看起來因為失去了愛妹而從此一蹶不振,但是,冷貴人失蹤明顯是他所為,到如今還不知下落,明顯是有所謀略,暗地里籌集勢力。保不準他會拿冷貴人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畢竟傀儡帝的先例在任何朝代都不失為是一種奪政權的好方法。
正所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只是,她救下了冷貴人,卻好似為他人做嫁衣,這一點總歸是心里不舒服的。
一天平靜的過去,直到太陽落山,懷柔才發覺一天的時光居然就這麼過去了,所幸什麼都沒有發生。她雖然不是一個急躁之人,卻沒有君屏幽能沉得住氣,自從被君屏幽下達了睡覺的命令就一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她是一旦懷上心事便很難入睡之人,而君屏幽卻是一個異類,就算天塌下來,他也能睡得著,難得的是今日沒有厚臉皮的和她一起睡,而是坐在一側看書,但臉上的表情卻表露了一切,一貫以來的處事不驚就好像高處雲端一般可以不受世事所紛擾,就那麼淡然恬靜。無比清閑的翻閱著書卷,任由墨水浸染,任由窗外閑雜,任由床上人兒翻來覆去睡不著。對他來說就好似看不見。
盡管不是睡覺的時機,可是她終究是拗不過他,只能乖乖的睡覺。半日過去,大約是受了君屏幽的影響,懷柔漸漸開始有了睡意,再醒來,是被窗外傳來的那一絲異樣的風聲給驚醒的,因為前世修行的警惕性過度,無論睡得多死,都會保留一絲警覺。所以,盡管只是一絲輕微的風聲卻令她閉著的眼楮再一次不自覺的睜開。
只是一睜,這才發現一日已經過去,而君屏幽就這樣在一邊守了一天。
懷柔忍不住伸了一個懶腰,不得不承認熬夜之後補一覺是多麼的重要。如今醒來,全身的器官都像是復蘇了一般,雖然還是會有一些倦怠,但是很明顯的已經沒那麼累了。
君屏幽沒有動作,只是自然而然的看著書卷,然後很平淡的開口道︰「餓醒了?」語氣溫柔的不能再溫柔,話語卻欠扁的不能再欠扁。
懷柔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個人少月復黑一下會折壽麼?
盡管已經習慣了他這種欠扁的姿態,但不得不說內心還是有點火大的,懷柔很自然的抓過一旁的枕頭想要扔向他。這才注意到枕頭……與方才進屋時的不一樣,居然是全新的天蠶絲枕。再一看,整個屋子的物什也都煥然一新了。
驀地一怔,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進錯了屋。可方圓百里就這一間竹屋了,而且,地理位置也沒變……只能說……月復黑狂的本事巨大了,只是趁她洗浴的功夫,就派人重新清掃了屋子還更換了物件……
而且。準備的還都是她喜歡的擺件……尤其是這天蠶絲制的枕頭,懷柔能感受到手心的觸感是多麼的絲滑,不由得將揚起的手收了回來,隨之收回來的還有那個為她準備的枕頭,蠶絲雖易得,天蠶絲卻不易得,尤其是在這荒山野嶺……更何況這是他準備的。只為了她一人而準備的。
如果被寵是一種幸福,那麼被君屏幽寵溺就是比天還大的幸福,然而就是這種霸道的溫柔讓懷柔一度的懊悔自己不該跳入那個男人月復黑的包圍圈,從此被吃得死死的。
想到這里,懷柔的唇瓣緊緊抿起,驀然驚覺,窗外那一絲異樣忽然憑空消失了!再看向君屏幽,還是一貫而來的淡然,就好像沒事人一樣,默默佩服他的本事,能做到如此淡然之人,要麼是不知,要麼便是已知,而他明顯是後者。
忽然,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懷柔忽然一驚,要知道,她的預感從來都不會憑空而現!想到這里,懷柔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忐忑欲追出門去。
君屏幽察覺到了她的意圖,在她腳剛要觸及到門檻的瞬間,緊緊的拽住了她的手。
懷柔甩了好幾次,都甩不開,最後只能無奈的轉過頭看向君屏幽,見他面色清清淡淡,眸光卻早已染上一抹幽暗,見她看來,眸色愈發的堅定了幾分。
懷柔眸光動了動,神色亦堅決。
君屏幽看著懷柔,忽然伸手蓋住了她的眼楮,用傳音入念低而溫和的道︰「不過是一陣風罷了。」
如此溫柔的聲音,讓懷柔不得不軟了下來。
「無非是刮得猛了些而已!」君屏幽又道,低柔的聲音有了絲絲的涼意。
懷柔閉了閉眼楮,心里冷笑一聲,是啊,一陣風而已,刮得再大,只要屋里的人不出去,就吹不到,既然吹不到,那又有何懼?
就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