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帥請入局 3 鏡中人

作者 ︰ 藹凌

可這里是燕國,離仙奴京都豈止千里之遙。

紗羅暗暗咬牙,恨自己兩世為人竟還月兌不了這該死的依賴,嚼了嚼口中粥,才感到其間淡淡腥味里溢著甘甜的香氣,盈滿了她的唇舌,令她眉目微舒︰「粥里放了什麼?」

小蓉誠誠笑道︰「先生說你大傷剛愈,要吃些鹿胎穩氣血,又怕太腥你吃不下,親自用棗蜜腌了鹿胎給你炖粥。」

「難為他這麼細心。」紗羅輕嘆著,心里卻更急于知道自己的所面臨境況︰「之前我又驚又恐,竟連自己是怎麼受的傷都忘了。」

小蓉眼底抽出驚悸,怯怯道︰「劫匪神出鬼沒,趁鏢師們商量路徑時直奔小姐輦車,等鏢師們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打暈了小姐以作挾持,劫匪那一棒打得不輕,幸得先生的高明醫術,小姐才醒得這麼快。」

小蓉所說醫術高明的先生,應該就是剛才行針的子榮,雖不知子榮醫術是不是真的高明,但紗羅能確認,劫匪那一棒重到足以致命,否則真正的小姐也不會讓出位來給紗羅,紗羅順勢追問︰「我們傷了多少人?被劫走了多少財物?」

小蓉的眼楮變得雪亮,眼中的驚悸瞬間散去,盈滿了贊許,言語有些激動的道︰「幸好先生帶了總鏢局的救兵來,何鏢頭一箭射死了劫匪頭子,嚇得小嘍羅們落荒而逃,沒帶走一件財物。」

「就只傷了我嗎?」這正是紗羅的不解之處,劫匪大多為財而來,怎麼會先動手打人?

紗羅心中更是充滿了狐疑︰「你確定他們的目標不是其他的東西?」

紗羅甚至可以斷定,劫匪有可能是沖著這身體主人的命來的。

小蓉為紗羅拉被道︰「小姐,你以前都不會這麼胡思亂想的。我們還是听先生的話安心養傷吧。」

小蓉的話又提醒了紗羅兩點,一是區區幾個劫匪就能要了這小姐的命,想來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再者,不喜歡胡思亂想,應該是個心思單純的人。

而那個子榮卻是個有內容的人,他不讓下人多問,難道他也知道這場劫殺不簡單?還有這又是治傷又是親手做粥,他為什麼要對這小姐這麼好?

「是叔爺派子榮來的?」事情越復雜,紗羅反而越冷靜,她要順著小蓉這條線盡量把局勢弄清。

「怎麼可能!」小蓉撇撇了嘴角,眼有鄙夷的道︰「小姐難道忘了?正是因為這三位爹爹,老夫人才會年幼的小姐送到毓慶的鏢站,說是磨礪,可一去就是八年不聞不問,分明就是排外,他們怎麼會救你!」

三位爹爹!雖然紗羅早知燕國有妻納夫侍的習俗,但這老當家竟一女獨佔三夫,她腦袋里頓時飄過了許多香艷圖畫。

紗羅忙收回思緒,讓自己清醒的判斷眼前路。

按小蓉的話,小姐去總鏢局奔喪前,應該是一直在鏢站,接著紗羅又多了個心眼,顧意問小蓉︰「八年嗎,怎麼我記著是七年?」

小蓉馬上提醒道︰「小姐,我不會記錯的,我們是平安三年去的毓慶,到今年剛好八年!」

紗羅算了算小蓉口中的年份,倒吸了一口冷氣,平安是燕國的年號,換成仙奴歷一算,她死時是應該是平安六年,而現在是平安十一年,這一死一活,竟過去了整整五年!

五年時間,不知外面的亂世變成了什麼樣子?

紗羅的心全亂了,她還是第一次如此費盡心機的去思忖一件事情,因此也就疑色難掩。

小蓉見主人失魂落魄的樣子,竟落下了淚,輕輕撫著紗羅的肩道︰「小姐,你才剛剛及笄,接二連三的就遇到這些事,你千萬要往好處想,就把它們當作上天對我們的歷練吧。」

紗羅微微頷首,心里卻被「及笄」二字驚得又是一顫,前世她十五歲出征,在血雨醒風中浸yin了整整七年,死時是二十二歲,如今竟一下子又回到了十五歲!

「快拿鏡子來!」紗羅即刻收起驚色,穩穩坐起,她要看看自己現在究竟是怎麼一個模樣。

「別急別急,小姐還是一樣的風姿卓絕。」女人大都很在意自己的容顏,小蓉只當是紗羅怕傷勢損了顏色,為她披上綢白孝服,轉身打開梨花木箱子,從中取出一塊桃杏爭艷的鏤空紋銅鏡遞給紗羅。

紗羅將目光投進銅鏡,整個人登時便愣了,鏡中她星眸依舊,月眉嬌俏,只是唇角鼻尖多了少女的嬌美,比起前世十五歲時,不過是柔和縴麗了一些。

紗羅訝異的欣賞著鏡中的人兒,形容未變,但神色已變,比前世更多了歷盡欺騙仍坦然的從容。

「你去吧,讓我靜靜休息一下。」紗羅看著鏡子對小蓉道。

「小姐您好好休息,我去炖些山藥糯米粥,等你醒了給你補氣。」小蓉也不拘主僕之理,看得出以前就與主子親近慣了。

紗羅點了點頭,小蓉便下了車。

紗羅抬著銅鏡,更仔細的看了進去,鏡中清新絕美的臉仿佛一直都是屬于自己的,她難以置信的拉開白綢中衣的衽口,視線順著雪白的頸項徐徐往下,直到胸口時停住,往日累累傷痕的體膚如今變得光滑細膩毫無瑕疵。

她不禁搖頭,這太像藍道與彌加的又一次陰謀,當年他們就曾命她用雪蛤助顏丸掩蓋身上傷痕去接近趙諾。

但這次沒有任何人指使她,所以她更迫不及待的扯開了衣衽,急不可待的卸下**,隨即一對漂亮的花房婷婷而出,嬌艷而豐盈,再往下看,腰月復月兌去了前世的精壯,縴細如柳、柔弱盈軟……

紗羅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幕,不顧一切的剝上最後一縷衣物,細細掃過縴巧欣長身體的每一處,莫名的喜極而泣。腦中竟毫無出息的浮出藍道看到此刻的自己會是什麼樣子?

想到這,紗羅番然扔了鏡子,穿起物衣怏怏倒回被中。

看著幽黑的酸枝木車頂,紗羅眼色清淨,沒有仇怨,只有直面命遠的堅毅。

車頂搖搖晃晃,紗羅的心里不由浮出藍道的樣子,她自語︰「你至少應當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殺我?」

紗羅心中不斷揣測著,藍道想一統天下,除了九身璧,良將也是不可少的,前世她忠心不二、身懷絕技,難道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是因為紗羅太過功高蓋主?那就更是虛妄之罪了,沒有人比藍道更清楚,這些年來紗羅行的每一步,都是依藍道指點的。

是听信讒言?是迫不得以?是無度猜忌?亦或是深謀遠慮?

或許真像比想像還要復雜,但她已不想去探究。因為最後藍道的的確確動手了,這就已經足心說听一切了。

轉瞬間,紗羅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晃悟,物是人非也可是一種幸福,答案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忘記藍道。

再次拿起鏡子,紗羅對自己道︰「你已經不是紗羅了!」

忘記自己或許就會忘記藍道吧。即然無常君一心要送她回陽間,就算再死幾次,也還是會被送回來,倒不如隨遇而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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