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銀莊把新兌的五萬兩現銀送到靈堂,白晃晃的放在溫夫爺面前任由他支配,溫夫爺笑意難掩,親自點數了兩遍,然後說了一句︰「即然女兒給老朽這個機,那老朽一定要把這件事辦得體體面面。」
落櫻謙笑著贊了他幾句,溫夫爺便精神奕奕的連夜奔忙起來。
第二日一早就有法師來誦經,然後就是風風光光的送葬儀式,下晚是喪宴,朗朗八十桌酒席,賓客盡數到場。
看著熱鬧的場面,落櫻對莫管家贊道︰「想不到只是一日時間,子榮就把訃告送到如此之多的人手中!」
說起子榮,天亮時他出了靈堂,落櫻到晚都沒見到他。
「先生去哪兒了?」落櫻問莫管家。
莫管家忙于招呼客人,很隨性的對落櫻道︰「在廚房里打下手。」
「廚房?」完全出乎落櫻的想像。
看大家都在忙,落櫻只能自己去印證。
果然子榮束高了發,白袍利落的挽在腰間,滿臉細汗在廚房切著菜。
「歇一會兒吧!」落櫻沒有進廚房,立在門口招手讓他出來。
子榮見是落櫻,放著力就走了出來。
「不在前院盯緊了,你到這干嗎?」子榮似是累了,輕靠在廊柱上,用絲帕擦著汗問。
「前面有一幫子人在忙,還缺了我一個不成?」比起前面那此生疏的賓客,落櫻對這個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神秘人物更感興趣。
「不錯啊你。」子榮朗朗笑道︰「你鋪排的好戲就快上演了。」
「先生何出此言?」落櫻是在鋪排,被子榮識破也不為奇,只是落櫻覺得她的離間計還沒那麼快湊效。
「問題就出在那五萬兩銀子上。」子榮笑,身子離了廊柱道︰「你果然利用了共富貴難的真理。」
「這可是先生教的。」落櫻挑了挑眉笑道。
子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後道︰「行了,別得意了,等著看好戲去吧。」
語畢,子榮轉身又回了廚房,身後留了一句話︰「快去前堂看著,小心一會兒出什麼紕漏!」
落櫻不屑轉身,緩緩回到了前堂。
賓客滿坐,已是入席時分。
溫夫爺主動來到落櫻席前,拱手問︰「小姐,這宴席有哪里考慮得不周全?」
很明顯,這是在邀功,當著眾人面,落櫻合著他的心意道︰「很好,爹爹您費心了。」
談話間隙,莫管家也來了,溫夫爺笑著問她︰「怎麼樣了?」
莫管家只是搖了搖頭,溫夫爺整個眉宇氣色就陰沉了下去。
「怎麼了?」落櫻起身問道。
溫夫爺看了看落櫻,想要開口,卻又說不出話,思緒了好半天才道︰「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這話從何說起?」落櫻抿了抿唇問。
「小姐,都怪我,都怪我!」一向堂堂而立的溫夫爺,此時卻一臉頹然。
落櫻不禁問︰「到底怎麼了?」
莫管家見溫夫爺難以開口,上前對落櫻道︰「玫夫爺擋在鏢局門外,把客人所有的禮金都收了。」
落櫻不由詫異,子榮定是知道這一樁,所以才讓她來前堂看好戲。
「爹爹!待核實核實再說吧!」落櫻擔心的勸阻。
溫夫爺干脆的道︰「已經核實了好幾次了!」
話還沒說完他就轉身沖大門而去。
落櫻帶著莫管家緊追而去,根本顧不上滿席的客人。
還沒到門口,溫夫爺和玫夫爺就撞了個滿懷,這一撞,席上客人都往這邊看來。
溫夫爺被撞得往後一退,還沒來得及站穩就小聲問︰「錢呢?」
玫夫爺整了整被撞亂的衣服,安然大聲道︰「你說的是禮金嗎?我已經存入錢莊了。」
溫夫爺急急走近玫夫爺,小聲問︰「這錢是你該收的嗎?」
玫夫爺見落櫻緊追而來,也不回溫夫爺,只對落櫻大聲道︰「我跟了老當家這麼多年,難道不應該留點養老錢?」
當著這麼多人,玫夫爺說家丑像說閑話般不知遮蔽,溫夫爺被氣得結結巴巴道︰「你……你這是趁機中飽私囊!」
玫夫爺勾唇一笑道︰「當初說你我合力,現在你有錢傍身,當然說我是中飽私囊嘍!」
溫夫爺這會才是真正的怒了,大聲斥責道︰「即知道你我合力,現在就應該幫我把喪禮辦好,而不是在眾人面前拆我的台!」
「我拆你台?」玫夫爺道︰「你是怕攔著你從中獲利吧!早知道你是這種人,我根本不會幫你掩著丑事!」
落櫻明白,自己那五萬兩銀子沒白花,只是沒想到玫夫爺比她想像的要沉不住氣。
什麼丑事?話頭出來了,現在就等落櫻澆一把火了,她欲擒顧縱的拉住溫夫爺道︰「行了爹爹,我們不與這種貪婪小人計較。」
「我是貪婪小人?」玫夫爺諷笑著對落櫻道︰「那現在這個你與一個鼻孔出氣的爹爹就是**之徒!你以為一場喪禮真能花五萬兩銀子嗎?他不知為他那見不得人的小媳婦攢了多少銀子!」
此話一出,溫夫爺上前揪住玫夫爺的衣衽狠狠道︰「姓玫的,沒想到你是這麼個見利忘義之人!」
為免外人看笑話,落櫻示意護衛趕快分開二人,輕笑著對玫夫爺道︰「有話我們進屋說。」
玫夫爺一幅誰怕誰的樣子與落櫻一同進了屋,溫夫爺一臉不悅,擺著魚死網破的架勢跟了進來。
落坐之際,落櫻先問溫夫爺︰「爹爹,玫爹爹所說當真?」
溫夫爺看著玫夫爺,想了一會兒,看在多年連袂之情,他還是決定不要撕破臉︰「想來是玫正夫的一時氣言吧!」
玫夫爺卻不然,他剛正正對落櫻道︰「小姐大可現在就遣人到城西張子村尋問一位叫薏仁兒的女子,年級不大卻有房有地,還有一個六七歲大的兒子,她便是溫夫爺私養的女人!」
「閉嘴!」溫夫爺憤怒起身,顫笑著道︰「老玫,你在我頭上當了那麼多年的正夫,我從未有過怨言,現在小姐不過交給我五萬兩銀子的事宜,你就生了妒意要撕破臉,我也不怕抖出你的丑事!」
溫夫爺轉身對落櫻道︰「小姐,路上你遇到的劫匪,根本就不是沖著財物而去的,而是……」
落櫻雖早知道那些劫匪不簡單,但此時還是吃了一驚。
玫夫爺「嗖」的站了起來,面帶驚訝的指著溫夫爺道︰「抓賊要抓髒,你怎可信口雌黃?」
溫夫爺歇斯底里的笑了,他從錦袖里︰「你可否告訴大家,前個月你支取的五千兩銀子去了哪兒?」
玫夫爺愣了愣,想了一會才憋出一句︰「自然是用于我那安祿園的修葺。」
「是嗎?」溫夫爺對莫管家道︰「修葺園子的工頭今天也在吊唁席中吧?」
莫管家點頭,轉身就要去尋,玫夫爺卻伸手擋住莫管家。
「讓他去!」落櫻目光冷冷道。
玫夫爺被盯得一怔,莫管家趁機開了門了去。
「呵!」看到工頭進來,玫夫爺甩袖道︰「我堂堂正夫,犯不著與你們計較。」
然後他轉身就想走。
「關門!」落櫻聲色堅硬,一改先前的溫和之態。玫夫爺被震得腳度一停,房門也應聲封閉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