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燭光靜靜的照在安靜的屋子,淺藍床幔低垂,兩旁掛著銅色的喜鵲帳勾,勾著淺藍色床幔,床上躺著一位二十五歲左右的婦人,容顏姣好,臉色有些緋紅,額頭上覆著布巾降溫,床前坐著一個人,單手撐著腦袋昏昏欲睡。
蓽撥一聲,燭火晃動了一下,絲毫沒打擾屋中的安靜。
原以為會一直很安靜,床前的人突然驚叫出聲「救命!」
打盹的人突然驚醒,尚且沉浸在噩夢中,心中恐懼不已,睜開眼看著周圍的環境,熟悉的座椅擺設,以及床上躺著的人讓她松了口氣,原來她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她又回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那時她出去旅游,在返程的飛機上出了事故,醒來時便是作為季家六小姐的身份來到這個時代。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打斷了她的思緒,小喜端著一盆水進來,她安心了,安靜的深夜讓人有些害怕,更何況是做了一場噩夢之後。
「小姐去休息吧,清姨娘奴婢來照顧就好了,小姐明早還要去請安呢!」小喜擰了面巾,她接過去換下清姨娘頭上已經溫熱的面巾。
「沒事,明日不用去學女紅,請了安就回去休息,你也累了一晚了,下去吧!」季琪拿著面巾擦拭她姨娘的手心手背。
在沒有感冒藥,不能打點滴的古代,物理降溫是最好的辦法。
昨晚清姨娘便身子不適,她去找大夫人,大夫人說不是大病,用不著請大夫,把她打發走了,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清姨娘不得季老爺歡心,柔弱可欺,若是換成紅姨娘,她肯定不敢怠慢,至少看著季老爺的面子不敢。
「小姐去休息吧,奴婢守著。」小喜固執的接過她手中的面巾給清姨娘擦拭,換了一晚上的面巾,清姨娘不再發燒發熱了。
瞧瞧窗外,依然黑乎乎的一片,辨不出時間,想來離天亮已經不遠了。
知道小喜不會一個人去休息的,她也不強求,便讓小喜坐一會兒,她們兩人守著清姨娘。
沒有消遣的電視手機,她坐了一會兒敵不過困倦,很快就撐著頭再次打盹睡著了。
再次醒來,小喜已經在收拾水盆了,看見她揉著眼楮打哈欠,說道」清姨娘已經好多了,小姐這個降溫的方法果然不錯。」
「光降溫沒用,等會請安後讓柳文去藥房抓點藥,治療風寒發熱的。」她扭了扭手腕,活動筋骨,整個人困倦得很,捧著冷水洗臉,頓時清醒了不少。
小喜點頭,拿著干淨的面巾給她擦拭臉上的水珠。
沒多久桂嫂進來,給季琪請安道「小姐快些下去休息吧,清姨娘有奴婢看著。」
她點頭,讓小喜給她梳理了頭發,盯著兩個熊貓眼去大夫人哪兒請安。
她去得最早,大夫人還未起身,劉嫂讓她在外面等一會兒,她後悔不該早來,說是等一會兒,具體還不知道等多久,想回去已經不可能。
意外的是今日並未多等,大約半個小時的樣子她就看見大夫人梳理好出來,劉嫂端著漱口水給她漱口,大夫人看著俯身行禮的季琪,擦拭嘴角的痕跡「清姨娘好些了嗎?」
「托娘的福,已經好多了!」她低頭垂眉,低聲回話。
「阿琪倒是有顆孝心。」對于她的夸贊,季琪神色不變「既然無礙,那也不用去請大夫了,好生照顧清姨娘吧,守了一夜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女兒告退!」她行禮,轉身離開。
就算清姨娘病未好,她也不會讓請大夫的,畢竟上門看病也是要出出診費用的,一向吝嗇的大夫人怎麼會願意出銀子呢,她倒是巴不得清姨娘病死了才好。
在這個季府後院,妾室並不像外人說的那般風光,只因有位難對付的大夫人。再加上清姨娘不得寵,連帶著她在這個後院也受了不少委屈。
不過清姨娘待她卻是沒話說的,這點季琪比誰都清楚,三歲時她患了天花,季老爺,大夫人準備把她丟出去的,若不是清姨娘不顧自身安危,寸步不離的照顧她,她也不會活到現在。
天花可以說是在這個時代死亡率等同于瘟疫的病,一旦患上便難以醫治,好在她福大命大,就算沒有疫苗,她還是活了下來,其中少不了清姨娘的細心照顧。
病愈後,她便暗暗發誓要好好孝順清姨娘,要保護清姨娘不受欺負。
到現在過去了十年,她還是不能保護清姨娘,只因她還是一個孩子,根本沒能力保護。
回去後她喝了一碗粥,月兌了衣服到頭就睡了,醒來已經是下午兩三點的樣子,小喜也睡了一覺,一邊給她梳理頭發一邊道「清姨娘已經醒來了,問起了小姐,奴婢說小姐在休息,姨娘讓小姐醒了過去一趟。」
睡了一覺她便餓了,小喜端了一碗粥來,她就著爽口小菜喝完粥就去了清姨娘的屋子。桂嫂看見她過來行禮低聲道「姨娘喝了藥睡著了!瞧著氣色好多了!」
她哦了一聲,輕手輕腳的進去看了看,臉色不再緋紅,氣色好了不少,探了探額頭也不燙手了。她放心了,看見窗戶關著,她打開窗戶透風,又坐了一會兒便回去了,說是等會再過來瞧瞧。
古代女子除了不用出去上班這點好之外,其他倒也沒什麼好的,她回去就沒什麼事可做了。柳文看她已經睡醒了,站在門外道「六小姐!」柳文是一位十八歲的小伙子,處于變聲期,嗓音有些嘶啞粗糲,是一位很精神的小伙子,也是她身邊可信人之一。
「進來吧!」丟掉繡絹,她說道。
柳文走了進來,微微低著頭行禮,才敢看著她,手里躺著一個錢袋「今日抓藥用了一兩銀子三十文錢。」
小喜接過錢袋對了數目,她給了二兩銀子九十五文,如今還剩一兩六十五文錢。不是不信任柳文,關于錢財,季琪從來都是不分親疏的。
「門店看得如何呢?」光抓藥就去了她半個月的月錢,清姨娘自幼體弱多病,稍有不留意就會感冒發燒,大夫人又苛刻得很,若不是她們手上有點月錢,根本看不起病。
「在東大街瞧著一個門店出租,奴才詢問了一下,租金不便宜,要五百兩銀子。」
季琪眨了眨眼,盤算著她的小金庫,五百兩不是小數目,她存了十年的月錢也不過九十兩銀子,每月二兩銀子還是她十歲之後才有的待遇,是補貼買胭脂水粉,絹花頭繩的。
九十兩銀子遠遠不夠,清姨娘手上有一些,不過她不好開口,要是清姨娘知道她要做生意,肯定不會同意的。
士農工商,商人在這個時代地位很低,很多人根本瞧不起,特別是那些官宦之家,清高的覺得商人滿身銅臭!
沒銀子她以後就算想月兌離季家也是不可能的,她可不想像季家三小姐一樣當做貨物嫁給一位四十歲的男人做妾室,為季老爺拉攏關系,用親生女兒的幸福。
「小姐還是算了吧,若是被老爺知道了肯定會生氣,小姐畢竟是戶部侍郎家的小姐,被人知曉了有損聲譽。」小喜擔憂勸說。
「你不說,我不說,柳文不說,誰會知道?」她挑眉看向小喜。
小喜縮了縮脖子「奴婢也是擔心小姐!」
「好了,我心中有數!」四百一十兩銀子若是能從天上掉下來就好了,她嘆了口氣,知道自己異想天開了。
傍晚,桂嫂派小丫頭過來傳話,說是清姨娘醒了,她過去看了看。
清姨娘氣色好了些,雖然略顯蒼白無力,好好休養便很快痊愈,看見她跨門而入對著她微笑「阿琪來了?」嗓音虛弱,卻帶著暖笑。
「姨娘好些了嗎?」她含笑上前,撫了撫清姨娘的額頭,溫度正常,不見發熱。
「好些了,倒是辛苦阿琪了,桂嫂都跟姨娘說了,以後不許如此,姨娘沒事,讓桂嫂照顧就好了,你還小,需要好好休息長身子,別讓姨娘擔心!」清姨娘一臉關心道。
她笑著點點頭,免得清姨娘不放心,若是以後生病,她不放心還是會守著的。
臨近晚飯時辰,清姨娘留她一起用膳,季琪沒推月兌,桂嫂出去吩咐膳食,她讓小喜去幫忙,她陪著清姨娘說話。
半響桂嫂她們才回來,臉色有些不好,見她投去詢問的目光,桂嫂看了小喜一眼,笑著招呼她們坐下用膳。
一道道清淡菜肴擺上桌,大有「青山綠水」的感覺,雖然病人吃清淡點好,可著飯菜也太清淡了。
她皺了皺眉看向桂嫂,桂嫂什麼都沒說,給清姨娘盛了一碗粥,清姨娘倒是不在乎滿桌子的青菜,慢條斯理的吃起來,見她不動筷子,問「怎麼了?」
「沒事!」季琪笑笑,喝了一口粥,吃了一塊白豆腐,心思轉了轉。
清姨娘畢竟還未痊愈,精神並不大好,用了晚膳便有些困了,卻還不忘詢問桂嫂季老爺回來了沒有。
她大病小病不斷,古代人很忌諱生病,怕沾染了病氣,一個月難得過來坐坐的季老爺更是甚少駐足了,更不要說過來看望一下清姨娘。
桂嫂早就打听好了「傍晚時季老爺就回來,這會兒在紅姨娘那兒用膳了。」
清姨娘神色不變,似乎不在意,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季老爺對她那點感情早就被時間沖淡了「不早了,阿琪昨晚沒睡,今日早點休息!」
「姨娘也早點休息,明日女兒再來陪姨娘說話!」
清姨娘點點頭,看著她出門。
天快黑了下來,她們走在路上,她問「廚房發生了什麼事嗎?」
小喜沒打算隱瞞,如實說道「原本今晚有個雞蛋羹的,可是紅姨娘那邊的人說是紅姨娘喜歡吃,硬是端走了,還說若是不高興大可去老爺面前告狀。」
季琪一听心里就不高興了,也知道,就算不高興也只能忍著。
她若是真的去季老爺面前告狀,就算告了也沒用,季老爺根本不喜歡她們這一房,若是紅姨娘再添油加醋說她們的不是,反而惹來麻煩,說她不懂事,沒禮教,最後為難吃虧的是清姨娘。
季老爺一定會責怪清姨娘沒教導好她,這就是所謂的牽連!
至于這個頗為受寵的紅姨娘,她可是很會耍心計,也很會討季老爺歡心,瞧著季老爺每個月除了大夫人那兒,留宿最多的就是紅姨娘的怡紅院就知道了,要知道季老爺的後院可不就是大夫人,清姨娘,紅姨娘,還有三位姨娘了,可算是妻妾成群了。
听說取名怡紅院時,她還以為季府開了**,差點笑死。
好在金陵城最出名的**是春風醉,據說每晚那里熱鬧得很,一擲千金大有人在,可是金陵城最大,最熱鬧的銷金窟。
因著紅姨娘受寵,又生了一個男孩,在季老爺那兒更加的吃得香,季府上下都知道紅姨娘不能得罪。
季琪又怎麼敢撞在槍口上,給紅姨娘機會欺負清姨娘呢!
如今的她只能忍氣吞聲,等自己足夠強大,她就帶著清姨娘離開季府,反正在這個後院根本沒有她們母女立足之地,何必留著被欺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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