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的驢車停在眾多馬車中間,蕭瑞之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他眨了眨眼楮,驢車依然悠閑的停著,並未因為他眨眼而煙消雲散,他知道不是做夢。
激動的同時他心情又有些復雜,知道說出老死不相往來的人,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兒等著自己,招呼不打一聲。
怕他不敢上前,季琪掀開車簾看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過來。
看見她的容顏,蕭瑞之根本拒絕不了,不論她的來意如何,她能來見自己就是令人高興的。
他利落的上了馬車,季琪拉了鈴鐺,柳三駕車離去,身後跟著一輛馬車,侍書有些緊張的跟著,就怕跟丟了。
驢車行駛了好一段路才停下,他們下了驢車發現是護城河外,種植著楊柳樹,此時正是枝繁葉茂的時候,柳枝低垂,如千萬縷輕紗,夕陽下,透過垂柳看天空,宛若仙境。
此時他們根本沒心情看風景,她盯著他,神色不悅「听說你讓人去季府了?」
他的心沉了一下,點點頭,見她生氣,有些緊張的捏了捏拳頭,神情真誠「阿琪,我不能看你嫁給別人,所以對不起!」
「呵呵,是呀,你可是想的美!」她嘲諷的笑道「蕭瑞之,我對你很失望,你知道嗎?」
「我知道,知道你會生氣!」失望?對他來說是多麼傷人的字眼「可是我不能看著你成為別人的女人,所以,我要把你留在身邊,自私也好,失望也好,我都不在乎,只要你能留在身邊,什麼手段我都不在乎!」
「你真卑鄙,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她不能接受,覺得一點都不認識眼前的人,以前那個溫文爾雅,英俊**的人去哪呢?
「我也不知道!」蕭瑞之吸了口氣,抓著她的手說「阿琪,我會對你好的!」
「我不需要你的好!」她甩開手,不理會他的傷心,說「你以為這樣我就會留在你身邊嗎?做夢,蕭瑞之,要麼去推了這件事,我們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要麼你就等著看,我是不會進門的!」
「休想!」蕭瑞之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季老爺夫人答應了,就算你不願意也不可能!」就像他,不答應,不願意,最後還不是娶了不喜歡的女人,現在還有了孩子,想想就可笑。
他不想逼她的,可他真的拿她沒辦法了,要不是這樣,以她的性子,肯定不會同意的。
「蕭瑞之,你真的讓人太失望了,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違背誓言娶了別人不說,如今孩子都有了,還來招惹我,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後悔」
「後悔什麼?」他緊張的問。
她看著他「後悔為什麼要認識你!」
「什麼?」蕭瑞之有些接受無能「難道我就這麼讓你失望?」
她冷笑,反問「你覺得了?」
「不準,不準!」他激動的抓著她的肩膀,一時不能接受「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你怎麼能後悔,阿琪,是你招惹我的,現在又不要我,你怎麼能這麼絕情?」
「絕情?」她覺得好笑「是誰違背誓言的,是誰說要娶我的?」
「我我都是逼不得已的,我娘不準我娶你,她以死相逼,我是沒辦法才答應的,阿琪,我心里的人一直是你,不信你模模!」
她知道可能是他娘逼的,只是沒想到是以死相逼,突然,她有些不知道怪誰了「不論如何,你娶了妻子是不能改變的,我的原則也不能改變,蕭瑞之,松手吧,別這樣!「
「不要!」蕭瑞之擁著她,淚水再也忍不住「阿琪,不要離開我,你可知那不是我的本意!」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心里亂糟糟的,有那麼一瞬間,看見他的軟弱,她真的很想豁出一切就這麼算了,若是能和他在一起,做妾室又能如何?
可這樣的念頭還不等她實施就被打亂了,她抬頭就看見不遠處的承恩郡主,此時她臉色大變,氣急了的模樣,瞪著一雙眼楮盯著她,像是要將她生吃活剝了。
季琪看著她氣沖沖的走來,推了推蕭瑞之,示意他回頭。他看見承恩郡主也很意外,承恩郡主卻一臉怒容的走來,季琪看她那架勢皺了皺眉,在她撲過來時避開了。
承恩郡主沒防備,踩著裙擺絆了一下,摔在地上。
他們都愣了一下,直到她大驚失色的喊疼,他們才意識到她現在懷著身孕,並且還未滿三個月的危險期。
她連忙扶著人起來,承恩郡主不領情的狠狠推了她一把,季琪跌坐在地上,**吃疼,蕭瑞之丟下承恩郡主就去扶她,見這場景,承恩郡主氣急攻心,原本隱隱作痛的月復部頓時疼痛起來。
蕭瑞之還在詢問她有沒有摔到哪兒,就听見承恩郡主驚呼的聲音,扭頭就看見她一手的血,看向蕭瑞之花容失色「相公,相公,救救我們的孩子,相公,我肚子疼!」
他們都愣住了,還是她反應過來,讓蕭瑞之把人抱上馬車送去看大夫,她還未跟上去馬車就行駛了,差點讓她趴在地上。
擔心承恩郡主的人回頭發現馬車里只有他和婢女彩娥,根本沒有她的身影,他撩開車簾就見她一臉平靜的看著他,什麼都沒說,也沒做,只是看著他,這一刻,蕭瑞之覺得似乎有什麼不能挽回了!
她不放心,讓柳三去蕭府打听,那個孩子並未保住,昨日回去就流掉了,听說承恩郡主有些不能接受,暈了過去。
柳三說完,她點點頭,讓他下去,她沒說什麼,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其實她心里清楚,這件事情不會這麼容易過去的。
承恩郡主醒來後便以淚洗面,她不能接受孩子就這樣沒了,公主來看望她,她哭得跟淚人似的,公主看著心疼,陪著掉眼淚,心里是怨恨蕭瑞之的。
安撫了好一會兒哄著女兒睡下,承恩公主和蕭夫人出去說話,蕭夫人有些尷尬,一個勁的賠禮道歉,說是沒照顧好承恩郡主。
承恩公主雖然心里埋怨,面上卻還是沒多表現的,畢竟女兒已經是蕭家的人了,若是讓蕭家的人不痛快,女兒在這兒也不好做人。
承恩郡主說「也是恩兒不懂事,小時候被慣壞了,才會不知輕重,懷著身孕也亂來,不過是看見女婿和一位女子抱在一起而已,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了,夫人說是不是?」
她不明著責備,敲打一番也是要的,免得以為公主府的人好欺負。
蕭夫人有些尷尬,她是知道事情始末的,沒想到他又和那個女人見面,還害得她的孫子沒了,想起來她就恨得牙癢癢,那個女人藏得太深,她都不知道是那家的人。
「這次是瑞之的不是,公主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教訓的,郡主也會好生照顧,希望公主能原諒瑞之這一次!」
「夫人客氣了,也怪恩兒任性,若不是她亂跑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情,害得蕭家的骨肉掉了,我是慚愧的!」她說「听說夫人給女婿找了一房妾室,還是季府的小姐,這樣也好,恩兒這一個多月來都要休養,有人照顧女婿也好,若是得了子嗣,也算是恩兒的福氣!」
正室未生育,妾室就休想生育!
承恩公主說得這麼大方,其實就是提醒他們,就算要納妾,也要等她的女兒生下蕭家的兒子還能,她不攔著納妾,卻不能委屈了自家女兒。
蕭夫人明白她的意思,說「不知道是誰亂嚼舌根,這可是沒有的事,就算要納妾也要等郡主生下我們蕭家的長孫才行,更何況她這才流產,我們蕭家可不會對不起她!」
「夫人言重了!」得到她的保證,承恩公主滿意了。
等承恩郡主醒來,她把事情一說,承恩郡主抹著眼淚道「這又如何,我的孩子沒了,娘,我難受!」
「娘明白,好了,別哭了,你還要養著身子呢,別哭壞了,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過,孩子沒了還可以再有,你還年輕,只要調養好,很快就會有孩子的!」
承恩公主安慰了好一會兒人才平靜下來,天色不早了,承恩公主不能久留,便起身告辭,說是過幾日再來看她。
傍晚蕭瑞之回來,蕭夫人拉著他說了好些話,他點點頭,心里有些沉重「娘,孩兒要納季家六小姐為妾!」
「娘知道,娘又不是不讓,只是在郡主還未生下長孫之前,這件事往後挪挪,也就兩年的事情,娘會跟季家說好的,不給她婚配。」蕭夫人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兒子,保證說。
他遲疑,兩年的時間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若是知道這樣,那個孩子若是留住就好了。
听說他過來看她了,承恩郡主讓婢女給她梳理一下頭發,瞧著鏡中的自己憔悴得很,她覺得好丑,讓婢女把帷幔垂下來,以免他看見自己丑的一面。
蕭瑞之進來就聞著一股藥味,瞧著垂著的帷幔,他沒進去,問「今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謝相公關心!」承恩郡主哽咽道「相公,是妾身沒護好孩子」
「都過去了,別多想,以後」他頓了一下,艱難的開口「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嗯!還會有孩子的!」她聞言心疼一跳,沉重傷心的心情好了許多。
蕭瑞之沒多留,安慰了幾句就離開了,承恩郡主卻心情不錯,連苦苦的湯藥都眉頭不皺一下喝完。
這幾日天氣熱了起來,季琪不怎麼出門,沒事就呆在院子里,下午清姨娘被夫人叫了過去,回來時臉色有些不好看,季琪察覺了,問道「怎麼了?夫人說了什麼?」
清姨娘遲疑了一下,心疼的看著她說「上午蕭家那邊來人說是事情要往後挪一下,郡主昨日流產了,蕭夫人迫于公主的壓力,說是要等公主生下長孫才考慮納妾的事情!」
看她沒什麼不悅,清姨娘松了口氣,說「蕭夫人的意思是讓夫人暫時不要給你談論婚事,等生下長孫就接你過去!」
「過分!」她生氣道「憑什麼?」
「姨娘知道你不高興,不過蕭家確實是一門難得的人家,就算等兩年你也才十七,沒什麼不好的。」
「那倒是,還有兩年呢,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她不再多說,反正她是不會做妾室的。
第二日用了早飯季環來找她玩,兩人說了沒兩句話她就開始來落井下石「那個蕭家也正是的,讓妹妹等兩年,白白浪費時間,兩年後妹妹都十七了,可是老姑娘了。」
「他們家若是遵守約定還好,就怕他們會毀約,如此一來,妹妹年紀大了可不好找人家,蕭府可真不厚道!」
她听著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倒是想看看她還能說出什麼所以然來。
季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笑了笑,說「別生氣,我也是為你好,不喜歡听那就不說了!」
「原來四姐也知道我不喜歡听呀!」她笑著說。
季環「」
六月她及笄,不是嫡女,自然不會風光大辦,季夫人叫來一位旁系的長輩來給她開臉梳頭,一早就開始忙碌,雖然不熱鬧,該有的程序還是要有的,季夫人親自幫她把頭發用發簪簪起來,昭示已經成年了。
她正在和清姨娘說話,看她一副成年女子的裝扮,清姨娘又是感動又是喜悅,忍不住歡喜落淚,季琪笑著給她抹眼淚安慰,其他人看她們感情這般好,暗暗有些羨慕。
季夫人出去了一會兒,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錦盒,看見她,她們收了眼淚免得被笑話。
季夫人把錦盒給季琪,說是蕭瑞之送給她的,其他幾位長輩都知道一些事情,好奇的看著她手里的錦盒。
季夫人讓她打開看看,她拗不過,輕輕打開,其實她是想摔了的,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知道她此時不敢和季夫人他們鬧翻,就用她們來壓制,限制自己。
想想就氣的牙癢癢。
錦盒被打開,她看了一眼里面的白玉發簪,神情一頓,這不是她丟回去的?他送來是什麼意思?
「這蕭公子倒是有心了,這玉簪水色和雕工都細致得很,一看就是出自名家。」季夫人看了看,笑著說「果然出自萬寶齋!」
其他人都有些羨慕的看著她,她勉強笑了笑,心里酸得很,他以為這樣就能抹平一切嗎?
無意間看見紅緞下露出的一角,她不動聲色的合上錦盒,等人走光了才拿出里面的書信,熟悉的字跡是她不會看錯的。
信是蕭瑞之寫的,洋洋灑灑,情真意切的一番道歉,與訴說思念,最後以一句「思卿念卿如皎月,盼卿知吾心!」
她看著心被揪了一下,一時不知道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