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看見徐煙雨望著他,目光躲閃,慌亂的垂下頭。
徐煙雨抿抿嘴,轉頭望向林木。
「你回去收拾東西。」林木揉揉小孩的亂發,「我待會就叫林伯去接你過來。」
「嗯。」小孩小聲答了一字,便繞過徐煙雨歡快的跑過去。
徐煙雨跪坐在林木對面,等著他的解釋。
原來這小孩喚做林三郎。與林木同屬一個本家,只是林家敗落之後也就分散了。
所謂「三郎」並非指他的名,而是指他在同輩中排行第三。
林三郎,僅有八歲,剛出身父親便去投軍,三年前已戰死沙場,前幾日母親也病死了。這世上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他一個幼兒自然引來不少豺狼虎豹之人窺視,家產保不住暫且不提,連他自己都有可能被人虐去賣了做奴僕。
「你什麼時候叫林伯去接他?」听了他解釋後,徐煙雨略微一想也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委。
戰亂紛爭,最苦的還是活在底層的庶民,稔城繁華這里的的庶民生活要稍好一些,但人口買賣卻沒有絲毫減弱之勢。有些見過些市面,不願自賣為奴,便四處拐人去賣,像林三郎這種孤苦無依的幼童,則是最好的下手對象。
這林三郎倒也不笨,林木這人雖說不靠譜,但心卻也善,來投靠他,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我這就去叫林伯。」林木起身道。
徐煙雨看著他連貫的動作,毫不馬虎的眼神,點點頭,「我隨你一起去吧。」
他這會兒看著正常,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犯傻,還是自己跟著保險點。
兩人去尋林灕,昨晚將黑衣人移到東耳房,他便回屋休息,一直到現在都不曾露面。林木敲門敲了許多遍都無人應,兩人相視一望,對方眼中都含著擔憂,徐煙雨便用力將門推開。
一進屋便瞧見被褥整齊,榻上空蕩冰冷,沒有半絲人氣。
林木在屋里喊了幾聲,沒有得到任何應答,便急急地大嚷道,「林伯不見了,這可怎麼辦?」
徐煙雨心頭一緊,看見他都快哭出來了,忙穩住情緒,道,「再去東耳房瞧瞧,林伯指不定在那兒。」
「我這就去,林伯一定在那兒。」說完便奔了出去。
徐煙雨連忙去追他,想不到他看似瘦弱,竟然能跑得如此之快。
當她趕到的時候,林木正跪在地上,給林灕松綁,而黑衣人卻不知所蹤。
徐煙雨呼出一口氣,一**坐在地上,放下心來,嘴里喃喃道,「沒出事就好。」
畢竟這里三人,只有她與黑衣人結下了仇,若黑衣人將恨意發泄到林灕身上,雖說她不是故意為之,但讓她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毫無愧疚之意,也是絕無可能的,看見林灕沒事,這才松了一口氣。
林木未曾接話,埋頭與繩子較勁,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水,焦急的面上酡紅,那對墨玉似的黑眸,沒有絲毫雜質,十分的認真。
這別扭的情景竟然美的異常,不知為何,徐煙雨心里突然冒出「可愛」兩個字。
徐煙雨這邊正兀自糾結,要不要打破這美景,要不要幫他解繩子的時候,林灕已經悠悠醒來。
「老奴無能,讓先生擔憂了。」只听林灕聲音嘶啞道,「楚姑娘,可否讓我們主僕單獨說幾句話」
徐煙雨也不是那般沒眼色的人,知道他們接下來的談話,有不能讓她窺視的秘密,便起身退了出去,將門掩上。
在廊上隱約听到什麼旁支、偽造,之類的詞匯,便往院子里走去,她可不想讓人以為她在偷听,在沒有絕對的實力之前,什麼都不知道還不算是個什麼大問題,知道很多卻沒有自保能力才必死無疑。
她私以為黑衣人只是在別處受傷,無意間闖入這里尋個避身之所而已,而根據這兩人的表現來看,事情似乎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簡單。
這時,一個小腦袋從門外探了進來,看見徐煙雨又連忙縮了回去,過了半響才又重新探進來,怯怯的問道,「請問清河先生在嗎?」
清河先生?徐煙雨皺眉想了良久,才反應過來林木字清河,她叫慣了林木,一時還不能適應清河先生這麼文雅的叫法。
這小孩便是林三郎。
徐煙雨大步跨過去,一把將林三郎拉了進來,她倒要弄清楚,為何他那麼怕她。
她雖長得不漂亮,但自問也不丑,笑起來還是挺‘和藹可親’的,而從林三郎的表現來看分明視她如洪莽野獸,她雖不願學氏族小姐的嬌弱溫柔,但被一個小孩這般嫌棄,也忒打擊人了點。
那知她剛將林三郎扯進來,林三郎當即就哇的一聲嚎了起來,哭得簡直是肝腸寸斷,誰見誰憐。
徐煙雨動作戛然而止,看著哭的稀里嘩啦的林三郎,心里一慌,連忙笨手笨腳的學著林木那樣拍他的背,意圖安慰他,卻沒意識到她的力氣今非昔比,一手拍下去使林三郎哭的更起勁了。
林木,林灕兩人聞聲趕來,神情中頗有些嗔怪的意味,那表情定然是以為她欺負了林三郎。
雖然被誤解,徐煙雨卻無暇顧及,立刻將林三郎扔給二人,自己遁走了,惹不起,她只好躲了。
徐煙雨百無聊賴的躺在榻上,橫著豎著斜著,幾乎這種姿勢都換了一遍,卻依舊睡不著,在榻上翻來翻去,閑的發慌,終于在榻上滾了來回有五十多圈後,徐煙雨起身出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得找點事來做。
徐煙雨凝著院內的樹木,心中一動,自己對這個世界一知半解,何不找幾本書來看,所謂知識就是力量,倘若知道了這是歷史上什麼時代,自己謀生也容易些。
看這里的衣著、擺設、文字和時局,都很像春秋戰國,自己雖對歷史不了解,可是春秋戰國時期絕對沒出現過徐國這個國家,而且這里很多方面明顯要比那時候發達的多
徐煙雨想了想直接走到林木的屋子,早先她就看到他屋里收藏了很多書,借一兩本來看看,想必不會有什麼問題。
不一會,一本厚實的書就到了徐煙雨手中,泛黃的紙張厚而粗糙,徐煙雨滿心歡喜的翻開書頁後,看見里面的篆體,也沒有傻眼,畢竟她腦袋中原主的尚存,原主雖孤陋的可以,但琴棋書畫卻樣樣精通,識字斷句而已又有何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