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煙雨真的從來沒有這麼不淡定過,看著這兩人穩如泰山的樣子,莫不是林三郎听岔了,雖然林木的思維常人揣度不了,但他那蔫蔫的慫樣,要做出這麼利索的事,不下決心還真心做不出來。
徐煙雨走到兩人旁邊坐了下來,垂頭看了看棋盤上的局面,也未曾細想。
只是這下棋的時間略微有點長,徐煙雨開始本沒怎麼在意,越到後來越是越如坐針氈,心中有種不祥預威,還未來得及多想,便見楚輕塵才放下棋子,語氣冷硬道,「我輸了。」
林木頓時喜笑顏開,笑容濯濯,面色泛紅,眉宇之間喜色,笑吟吟的道,「兄長承讓了,不知何時問名?」
「什麼?」听了他們兩句沒頭沒腦的話,徐煙雨心中不祥的預感越發濃烈。
問名,結婚六禮之第二禮,男家行納采禮後,再托媒人詢問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及時辰,以便男家卜問,決定成婚與否,吉凶如何。
「兄長已經答應了。」林木漲紅了臉,俊俏的面上滿滿是羞澀。
「答應了,答應什麼了?」徐煙雨一口氣憋在心口,但願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否則她真保不準會抄起小幾砸死他!
「姑娘,你放心,雖然在下現在無權無勢,名聲不顯,但在下堂堂男兒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林木俊逸的面上帶著靦腆羞澀的笑,語氣卻異常的堅定。
徐煙雨額上青筋一突,倏地從站起來,狠狠瞪著楚輕塵,一把將小幾掀翻,揪著楚輕塵的領子,「你憑什麼管我的事,你有什麼權利答應他?」
「楚姑娘,你這樣不妥,俗話說長兄為父……」林木見徐煙雨面色陰郁的嚇人,連忙勸道。
「你走開,你我之間的賬,我待會兒再細細跟你算!」徐煙雨聲音平平的道,但她眸中沉冷的怒氣,讓人不寒而栗。
林木不安的看了徐煙雨一眼,才幾步一回頭的轉身離開。
看著林木離開了,徐煙雨才發覺自己的反應有些過了,這事本就不是楚輕塵的錯,要怪就怪她時運不濟,竟會踫到了林木這麼個一驚一乍,月兌線的二貨。
輕輕的將楚輕塵放下,徐煙雨堅毅道,「我是絕不會嫁的,既然是你答應他的,要嫁就你嫁。」
听了徐煙雨的話,楚輕塵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卻突然說道,「我要走了。」沙啞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使得平靜的聲音听起來多了一絲不舍,使得他突然轉移了話題,卻顯得沒有那麼突兀。
「走了?走去哪兒?」徐煙雨愣了一下,旋即擰起眉頭,他不會是準備就這樣把她丟開吧!
屋內靜默,兩人宛如雕像,連一絲細微的動作也無,只是定定的看著對方。
徐煙雨努力的想要從他眼神里看出點什麼,從頭到尾卻都沒發現一絲多余的表情。
楚輕塵薄唇微抿,過了約莫兩息,才緩緩道,「我細想來,你跟著我只會受我連累,我現在身體養好了,也無需你幫忙了,你嫁給林木後,日後也不用跟著我這麼個無關緊要的人受苦。」
雖然心里有所準備,但徐煙雨還是被他的話怔的一動不動,靜靜的看著他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忽然聞到一陣香味,徐煙雨立馬就用袖子捂住鼻唇,卻還是眼皮沉重栽倒在了塌上。
楚輕塵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復又走了進來,沉冷的目光此時卻顯得很柔和。
楚輕塵俯身,修長的手指上帶著一層薄繭,輕緩的從徐煙雨臉頰上劃過,薄唇微啟良久,卻沒吐出半個字來,離開,卻又有些舍不得,他不知到自己為何有這麼矛盾而復雜的的心緒。
重活一世,上輩子的結局,讓他不敢輕易將自己的心房打開,他只知道在這樣下去,遲早會失控,還是趁早離開的好。
半響才理了理衣襟,起身離開。
一夜無夢。
清晨徐煙雨一睜開眼,便看見放在榻邊的一個布袋,而楚輕塵早已不在了,伸手拿起布包,里面裝了不少銀子,便猜到楚輕塵已經離開了。
只是徐煙雨在想,他昨晚給她下的是什麼藥,她明明察覺到之後就馬上捂住了口鼻,這藥這麼霸道,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徐煙雨揉揉脹痛的太陽穴,隨即又想到了林木,想起那個怯生生的眼神,她就頭痛。
她思來想去,覺得自己除了看了他光著的上半身之外,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曖昧的誤導,他究竟哪根筋搭錯了,竟想著要娶她,她真想立刻問問,他到底喜歡她什麼,她一定全都改!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房門被人叩響,外面傳來林三郎咋咋呼呼的聲音,「老師,出大事了。」
徐煙雨皺眉,道,「有什麼事,進來說。」
門砰的一聲被推開,林三郎如一陣旋風似的帶著露氣沖了進來,「老師你兄長,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嗯,然後呢?」徐煙雨聲音平平的問道,她早就猜到了,所以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驚訝的。
林三郎急道,「他信上說,答應把老師許配給林先生,可是他不回來,老師和林先生的婚禮什麼時候才能舉辦?」
徐煙雨握著布袋的手一緊,沉聲道,「以後莫要在我面前提起此事。」
「是。」從徐煙雨昨天的表現,林三郎也猜到了她對這門婚事不太樂意,心中雖然惋惜,卻還是沒再多說什麼。
徐煙雨抿起唇,垂眸細想,楚輕塵究竟為什麼會突然決定自己一人離開?她發現他最近老是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消失的那段時間到底跑哪去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想了半響都沒理出什麼頭緒,實在有些頭疼,又有些煩躁,便向林三郎問道,「林木現在在何處?」
「在屋後的小樹林里。」林三郎答道。
徐煙雨急急的穿上鞋,「帶我去見他。」
林三郎震驚的瞪大眼楮,昨兒還一副寧死不嫁的模樣,今日怎的就這麼迫不及待!隨即又想到,不會是想要找林先生麻煩吧!昨天他可是親眼看見她的‘彪悍’。
「老師,林先生是真心待你的,而且林先生脾氣好,又……」林三郎苦口婆心的勸著,希望能起點作用。
走出院子,風吹拂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草動蟲鳴,一抹灰色在綠意中時隱時現。
徐煙雨心底的惱怒稍稍緩了緩,決定待會兒一定要平心靜氣,耐心和氣與林木將事情講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