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我這一生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事,那就是我有一個十分可愛的名字︰史麥兒。我曾無數次的幻想,如果人如其名,我能一直微笑著面對生活中的風風雨雨,該有多好。小雨說,我總是在懷念過去,昨天懷念前天,今天懷念昨天,明天懷念今天。或許,到了老去死去的時候,我的回憶可以承載死亡帶給我的恐懼感、空虛感。
史麥兒,英文「微笑」的音譯。我們整個家族,新誕生了小寶貝,總是會為一件事發愁——起名。史,這個姓實在不好起名字,一家人把字典都要翻爛了,還是想不出一個能入耳的名字。女乃女乃說麥子好養,又是主食,我的小名就叫小麥(?澹??→這絕對是我胖的根源!)。堂姐史詩靈機一動,建議我大名就叫史麥兒,告訴大家那是微笑,祝我一輩子開開心心,快快樂樂。
開心快樂的事,想想也沒有多少,我一定是上輩子做了什麼惡事,惡事又做得不夠毒,老天爺才會老是逗我玩。
三歲,掉進池塘里,淹了個半死偏偏又沒死。
七歲,出了一場車禍,我沒有死倒是把車主嚇了個半死。
八歲,出麻子,出水痘,得腮腺炎,腫成一只癩蛤蟆。
……
我最好的姐們兒小雨叫我死妹兒,最好的哥們叫我史努比,男閨蜜叫我史泰克,看我不順眼的叫我屎殼郎。
這都沒有關系,可是,某人叫我史球球是什麼意思!我有很胖嗎?我胖歸胖,好歹有165的身高,65kg,也能算胖?
好吧,當我最親愛的海龍哥哥捏著我肥嘟嘟的臉蛋說︰「小麥,你怎麼長這麼胖了?」
我才恍然大悟,天吶,原來最最疼我的哥哥都嫌棄我胖!還真是應了那句話,這個世界不嫌你胖的只有你老爸!
現在想想,抹了一把辛酸淚,我的減肥史,可以稱得上是一段可歌可泣血淚史。
出生,5公斤,體重是正常嬰兒的兩倍,加上我有一個早產、出生體重才三斤的表哥,家里人都牢牢記住了我這個巨嬰,還時不時拿我開涮……
九個月,還沒斷女乃,媽媽就外出工作,把我送回老家,交給女乃女乃養。稍稍長大點,女乃女乃怕我營養**,就把白糖一碗一碗地端給我吃,沒听錯,不是勺是碗!听女乃女乃說,在她們那個災荒年,白糖是非常寶貴的東西。ど嬸目瞪口呆地盯著我把一勺勺白糖往嘴里送,連忙阻止,生怕我吃出病來。女乃女乃送ど嬸一個白眼︰「我心疼我孫女,你舍不得?」
三歲,ど嬸生下的小堂弟成功被我帶成了一個小胖墩兒,跟我一樣把白糖泡在飯里,我們一起坐在老家高高的門檻上吃糖泡飯,吃甜甜的爆米花,嚼冰糖嚼得嘎 響。ど嬸到現在都在心疼小堂弟那白糖永久爍傷的舌頭。只能說我的肉比較厚,白糖只讓我多了一顆蛀牙,長成了胖墩。
六歲,我被媽媽接走,第一次明白了胖的意思。當著眾堂哥堂姐的面,大聲宣告我要減肥,以後只吃瘦肉不吃肥肉,吃魚吃雞吃鴨都不吃皮,不到半年時間我成了火柴棒,媽媽被女乃女乃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說她虐待我。
八歲,素未謀面的爸爸回來,爸爸好厲害,堪比大廚,做得了鮮脆爽口的泡椒鳳爪,烤的了清香的叫化雞,煮的了麻辣鮮香的水煮魚,蒸得了的粉蒸排骨粉蒸肉……很快,被親愛的爸爸養回了胖墩。
十二歲,如雨後春筍般長身高。早上一個大鍋砂鍋米線,再配倆饅頭,中午晚上都是三大碗飯,還老是覺得餓,小學畢業,身高就已經160,體檢上稱,34kg,同學一陣哄笑,說我是胖子,現在想想,忍不住想吐槽,那時候的我明明瘦成排骨了好不好?
十三歲,體重蹭蹭上漲,65kg?開什麼玩笑!一年時間長出了一個新的我?
不管我是大胖也好,小胖也罷,史球球也好,史坨坨也罷,史麥兒,要減肥!這一切都起源于一個下午……
2007年,我升入初中,開始了一段新的學習之旅。
中學的課堂,特別是下午,老師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催眠符咒,壓抑著我的每一根神經。趁班主任轉身,我連忙往嘴里塞了一粒麥麗素。據說,拍電視劇的時候,麥麗素時常冒充「仙丹」,嗯……沒錯,是仙丹——死人都能救活的東西!麥麗素能不能救活死人我不知道,但我清楚,想睡覺了吃點東西,可以驅趕瞌睡蟲,屢試不爽。
「史泰克,你再吃下去,都成了史球球了!」文星宇拿鋼筆戳了我一下,他是我的男閨蜜,從小學就跟我是同學,我一般都叫他流星雨。
我頓時火冒三丈,史球球是什麼意思!不就是上課吃東西嗎?又不是第一次,少見多怪!麥麗素,不還是你給我的?我翻開課本最後一頁,撕下一張白紙,飛速寫上一行字。
平面幾何無法解釋的紙條上︰
史麥兒流星雨,史球球是什麼意思?我呸!還史坨坨呢!
文星宇我不許你這樣侮辱自己……史泰克,你這麼魁梧的身軀,再胖下去都成球了,誰敢要你?
史麥兒我有很胖嗎?我還小,老師和爸爸媽媽都說過不早戀,不求有人要我。媽媽說女大十八變,以後會瘦的。現在不吃好喝好睡好,會長不高!
文星宇史泰克,你是在鄙視我矮嗎?
史麥兒本來就矮,還不承認?
我裝作漫不經心地樣子,把紙條推向流星雨,忽然一道陰影灑在白紙上,我皺了皺眉頭,咦?要下雨了嗎?有種不祥的預感……
抬頭仰望,班主任那張肥肉橫行的臉,陰沉得快要下雨。班主任,綽號老年人。
「史麥兒,上課不好好听課,傳紙條影響同學!」老年人的目光,似乎能把我殺死。
我壓低著頭,吹了一口氣,低聲嘀咕︰「我哪有影響人家學習,不是沒說話嗎?傳紙條,我影響誰了我?」
「流星雨……史球球……史坨坨……史泰克……」老年人抓起那張紙條,皺著眉頭念著上面的字,他的聲音並不大,卻足夠讓每一個同學听見!
「噗——」
「哈哈——」
原本死氣沉沉的教室頓時哄堂大笑,拍桌子的聲音,跺地板的聲音,在我听來都是那麼刺耳,渾身的熱血像是施了高壓,全部壓向腦門,我腦袋一片空白,嗡嗡直響,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