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等待成熟的果園,讓我們依然保持沉默,渡過歲月臥成的河流,願我們的生命之樹,根根枝椏,綴滿累累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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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從那天起,我就很怕再見到文星宇,總有種感覺︰在他面前,似乎我的五髒六腑都被看穿了。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我在門後面躲了很久都不敢進去。天吶!我使勁地掐自己,我不是臉皮厚著嗎?也會難堪也會害羞?
急匆匆地給班主任發個短信,我說我要去成都听講座。那天,我難得放松,真的跑到四川大學去參觀化學工程學院。川大的建築古色古香,滿池塘全是殘荷,我來得不是時候。但尖尖長長的柳葉落到石板路上鋪成薄薄一層,走在上面卻又是另一番感受。
在安靜得出奇的校園里,我想了很多。
為什麼他比我還了解我?
為什麼我現在看到他會覺得難堪?
為什麼他要轉來競賽班,真有可能因為我?
……
他是喜歡我嗎?不會的,我們一直都這樣,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打架一起打,丟人一起丟,奮斗一起沖,白日夢一起做,好像……我的生活幾乎有一半都被他佔滿,我甚至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好像,或許,我真的沒有我想的那麼了解他。那樣一個不起眼的少年,在我眼皮底下,變得越來越優秀,但他的優秀又不像天才那樣會刺傷人,他的一步步努力一步步蛻變我都見證著。
我記得我喜歡過沈澤洋,害怕在他面前出丑,害怕他知道我喜歡他。我記得我曾喜歡安鑫,害怕他知道我在改變,害怕我和他之間的差距。可是,面對文星宇,我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好像是,什麼都不怕,但我為什麼想要逃?
捋捋被風吹亂的發絲,裹緊風衣抵御寒冷。我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要想,離他遠點,眼不見心不煩,好好準備化學競賽。
回來的時候,我不動聲色地和楚芸香的同桌打了個招呼,放學後搬走了我的書,和他交換座位。
那位同學剛好也是數競生,有這樣一個牛人做同桌,他當然是求之不得了!競賽生更渴望知識,渴望找個激勵自己的對手。
文星宇來我面前質問的時候,我腦海里一片空白,嗡嗡作響。不停地寫,計算,裝作不看他,做出不耐煩的表情。最後,楚芸香看不過去了,催促文星宇趕緊走,別影響我學習。
楚芸香問我︰「他怎麼惹你了?你們不是老鄉嗎?」
「我們都是老鄉,四川老鄉。」我跟著附和,面前是厚厚的一摞書,遮擋我的表情。
轉眼間就到元旦了,中途發生了很多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文星宇和游雅合作了文藝匯演,他一直強調,我一定一定要去看。
游雅彈奏,他演唱,我故意避開,去成都听講座了。後來我知道,那首歌叫《遇見》︰
听見冬天的離開,
我在某年某月醒過來,
我想,我等,我期待,
未來卻不能因此安排。
陰天,傍晚,車窗外,
未來有一個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愛要拐幾個彎才來。
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我听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
我排著隊,拿著愛的號碼牌。
陰天,傍晚,車窗外,
未來有一個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愛要拐幾個彎才來。
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我听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
我排著隊,拿著愛的號碼牌。
我往前飛,飛過一片時間海,
我們也曾在愛情里受傷害,
我看著路,夢的入口有點窄,
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總有一天,我的謎底會揭開。
*
高二下期,我听說一個消息,文星宇給游雅寫情書告白了。我問他,他死都不承認有這麼一回事。
「哎,你要追就追唄!有什麼難為情的,我和她關系不好,跟你喜歡她不沖突。」我怎麼隱藏,都不能蓋住我那尖酸刻薄的語氣,怎麼看都像在說氣話。
「我……我……你……!」文星宇語無倫次,急的冒汗,不知道怎樣才能讓我接受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我這麼霸道這麼惡心,因為我從來不怕在他面前惡心。
游越的腦袋從文星宇身後探出來,嘿笑一聲︰「妹夫。」
文星宇的臉頓時黑了,一臉尷尬地看著我。游越的臉背對著我,他們的臉色各種交流後,文星宇灰溜溜地回自己的座位,翻出一本書裝作很認真地看。
不一會,游越把我叫到走廊上去,問︰「你真的很討厭我姐姐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充分發揮語言的魅力轉移話題︰「你可以問你姐姐,她是不是很討厭我。」
看著游越,再回想游雅,我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似乎突然間,他們就長得不那麼像了!
我是最後一個得知真相的人——游雅整容了,傳聞說得很離奇,但我只看出割了雙眼皮。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她整容前很特別——用我這個敵對者的眼光,但割完雙眼皮瞬間老了,那副清冷的氣質都消散了一大半,美則美矣,但美得毫無特色。最重要的是,連那種屬于她的氣場都不見了。
各種傳聞都有,說她老是覺得自己的鼻子歪,整天盯著看,還覺得左右雙眼皮寬窄不均,在寢室做噩夢說夢話。
游越皺眉︰「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其實你比我更清楚。」
「我現在只想競賽,什麼都不想。我沒辦法理解她,因為喜歡上一個人把自己折騰成這樣。」說完我就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繼續寫作業。
其實,我很懂很理解。
我也曾為了減肥,吃了一個多月的隻果,做到了別人連想都不敢想的事。都說最毒婦人心,沒錯,女生的心腸夠歹毒,不光對別人歹毒,對自己更歹毒!為了美,餓肚子,在臉上動刀子,根本不是多稀奇的事。
腦袋傳來一陣陣眩暈感,我突然想起,我又忘記吃飯了。算了,懶得下樓。
那天晚上,我回家躺在床上,睜大眼楮,它順著流進我的嘴里,咽進肚子里。我終于敢承認,我喜歡流星雨。
文星宇說︰這不是花心,人在不同時間,伴隨著成長會喜歡不同的人。
翻出手機,登上qq,那個屬于簡明靜的qq,我看到了一條留言,沈澤洋的。
陌上花開,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