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妍寶是被藥草的氣息燻醒的。睜開眼楮,她卻看不到白發須臾的老者正背對著自己蹲坐在地上研磨著草藥。
這是什麼地方。
她感到全身都在刺痛,大木桶裝載著滿捅的綠色藥液,辛辣的藥力透過肌膚狠狠地滲入到肌肉內部。
剛想發聲,卻發現喉嚨刺痛地發不出一點聲音。
「秦家的女圭女圭,你醒了啊。」老者似乎是感應到了身後的動靜,手上依舊不快不慢地動作著,口中也發出問候。語氣和善喜悅,讓秦妍寶有些緊繃的神經松弛了片刻。
「你等一會兒,等老夫把這些研磨完,這可是你明天要用到的藥材,出不得半點差錯。」
秦妍寶听他口中並沒有惡意,這才皺著秀眉按住了腦袋。
檀這個老爺爺說,她姓秦是麼。這里有事什麼地方,為什麼眼前一片黑色。
為什麼,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是不是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剛醒過來,不要太過逞強了。想必你自己也發現了,半個月前擅自沖擊靈府,這雙眼楮,便是老夫幾人也沒有辦法了,也多虧了劉凌那小子拼命趕路跨了大半個疆域把你送到東洲之地,否則你這條小命怕是也保不住。能醒過來就好,唉。」老者緩緩嘆了口氣,沒有轉身,眼中還是閃過一絲沉痛,當年他與秦族當家也是私交甚密,誰能料想到當年作為中原四族之一的秦家不但滿門覆滅,唯一留下的女童也落得如此下場。靈府重傷幾乎崩潰,想要再有所成就,難啊。听說還是個先天靈體,果然是天妒麼。
秦妍寶自知現在的自己沒有開口的能力,她默默地听著,心中卻一片空白。對老者說的這些,她既沒有覺得無法接受,也沒有憤恨痛苦,只是覺得有些慌張。如同懸在半空,始終觸及不到地面一般,沒有依托,沒有歸路。
因為她,根本什麼都不記得了。
秦族,韓國,貪牙,還有那個眼中仿佛有著星星糖一般明亮的少年,被風塵干脆利落地連根拔起,只留下一片荒漠。
試圖掰開這些沙子挖掘出什麼的時候,秦妍寶卻感到大腦傳來一陣陣錐心的痛。沒有忍住嗚咽出聲。深綠色的藥液有些濺出,驚動了剛剛研磨完草藥的老者。
「女圭女圭,別勉強了,那靈府的傷勢恐怕一時半會兒時好不了的了。你就乖乖養傷吧。既然醒了,我家夫人午後便會來看望。她見到你恐怕會很是歡喜的。」
「侍劍,進來幫姑娘更衣。」
老者轉身離開,順手將研磨好的藥材收到紫金爐子里。
忍住針錐般的疼痛,秦妍寶卻是暫時放棄了再嘗試的想法。
「秦小姐,冒犯了。」
女子的聲音在不遠處想起,隨後是珠簾和輕紗被掀起的聲音。
秦妍寶全身無力,自然只能依托著對方擦干身上的藥液,換上干淨事宜的衣服,躺倒了床上。
姑娘,請用。女子試過桌上一壺茶盞的溫度之後,小心地倒出一杯湊近了秦妍寶的唇角。
口中實在干澀,秦妍寶卻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只能小口小口地抿著。
「這幾天以來一直都是侍劍在照顧著姑娘,以後也是這樣,若是姑娘有什麼需求的可以用手指比劃給侍劍。劉老說過,過上幾日,您就可以說上話了,那時候應該會更方便一些。」
侍劍見秦妍寶已經抿完了茶水,輕手扶她再次躺下。不一會兒一邊響起了衣服摩擦的聲音,想必是在做日常的折疊整理。
「秦小姐你放心,劉老的醫術是我們東洲最是出名的,有他出手,您一定會沒事的。」
女子的聲音帶著安慰之意,見秦妍寶也沒有辦法有所反應,眼中閃過一絲同情。這樣嬌俏的小姐,听說是曾經西宇的大小姐,現在竟然淪落至此。
秦妍寶沒有再听到她後面的話,喉嚨稍稍舒緩了一些,她的意識又沉沉地陷入深淵。夢中似真似幻,溫暖和陰冷的場景不斷交替,但一醒來卻終究歸于虛無。
「夫人,秦小姐醒了。」依舊是自稱為侍劍的女子的聲音。
秦妍寶剛剛清醒過來就感到額上貼了一雙溫暖圓潤的手。
「看來是好了許多。要是你也跟著玉瓏去了,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說話聲音悅耳好听,但還是有了些歲月的痕跡,大概是個中年婦人。
她的手指下滑,有些顫抖地撫過秦妍寶的眼廓,透過這細微的肌膚接觸,秦妍寶似乎也可以感受到她此時的心情激動。
「你,還記得婉姨麼,孩子?」說著婦人已經把手收了回去,只是同時一滴溫熱的水珠卻滴到了秦妍寶的手背上。婦人接著說道,聲音有著略微的哽咽。
「你四歲那年,玉瓏還在的時候,我去過秦家,還抱過你的。那時候你不過那麼小小一只,如今卻已經長到那麼大了啊。」婦人說著,語氣中的哭腔卻是更重了。
「對了,你現在還說不了話。玉瓏就是你的嗎母親,也是我這輩子最好的姐妹。小寶乖,以後就讓婉姨來照顧你好不好。」
秦妍寶臉上平靜,伸出堪堪能動的食指在婦人的手心中比劃了起來。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婦人等她寫完,卻是怔愣了許久。最後輕柔地抱住了她的腦袋。
「沒關系,不記得了我們可以重新來過。婉姨會好好照顧你的。那些痛苦的記憶忘了也就忘了吧。今天開始,你就是東洲的大小姐。」
秦妍寶感受到她的溫柔和疼愛,乖巧地依偎著,或許小時候真的感受過她的溫暖吧,這樣被懷抱的感覺,似乎真的是被母親擁抱似的。只是,那些遺忘了的記憶,真的是痛苦麼。她空洞的眼中閃過一絲波紋,卻又沉了下去,不再浮起。
三年的時間不長不短,卻足以將曾經要死要活的傷痛掩蓋埋葬。
2013年12月23日,上海。
「桐靈,你慢一點。」
「不行啊,小寶姐姐,要是再不快點的話我們就要遲到了。」
「說起來,你還沒有告訴我今天到底來的是什麼地方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啊!。」
「還不是哥哥那個木頭不知道又跑到東海的哪個小島上去磨礪了,不然的話我們就可以讓他來開路了。至于今天帶你來的地方啊,嘿嘿。就是我跟你說了很久的韓國歌謠盛典。」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女孩手舉著皇冠的應援牌子,拉著和她差不多身高的少女在人群中橫沖直撞。兩人都處于青春年少的年紀,尤以後面被拉著的那個女孩子更為清麗月兌俗,就是與熒屏上那些風姿綽麗的演員相比,也不遑承讓。只是那雙眼楮卻沒有一絲光彩,眼光映射在其中,像是個無底的黑洞將其完全地吞噬。
「趁著老媽不在,我們好好地出來玩一天吧,不然她又該說我把你帶壞了。」劉桐靈眼眸一轉,想到今天舉行的歌謠盛典那個人也會來,就恨不得再次加快步速。
「小寶姐姐,不然你開靈眼吧,這樣下去是真的要遲到了。」
確實,秦妍寶不開靈眼就完全等同于一個瞎子,嚴重地拖延了兩人的速度。
「不然小靈你先過去,我就等開場之後再進去。反正我也不急。」本著可有可無的心態,秦妍寶說道。現在的人實在太多了,盡管已經習慣盲眼的狀態,但這麼多的人肯定會磕絆到,實在有些麻煩。倒不如開場之後人少了,方便她行動一些。
劉桐靈猶豫了一下,還是跺了跺腳答應了。
「那小寶姐姐你一定要小心點過來。我先去佔位置了。開場之後不要吝嗇靈力開靈眼知道麼,還有千萬不要像上次那樣把我忘了就自己回家,還有上上次因為一個小鬼結果跑了有30公里遠。」劉桐靈細細地數落著秦妍寶的事跡,心中還是不太放心,但看著還有一段距離的場地,還是下了決定。
「吶,小寶姐姐你就坐在這里點些東西,一個小時之內一定要過來了哈,現在已經快要開場了。」
劉桐靈牽著秦妍寶來到了一家比較冷清的速食店,又交代了許多這才飛步離開。今天可是有GD的表演,她絕對絕對需要去觀摩一下這個那張照片上的男人。
以為她是那種追星到分不清東南西北的騷女麼,你們未免也太天真了。她可是劉凌那個大木頭的無敵機智妹子,暫時所定的畢生的使命就是撮合,撮合,再撮合自家那個笨蛋哥哥和萌萌噠的小寶姐姐。
那個莫名其妙出現在哥哥帶回來的小寶姐姐照片上的男人,想要破壞我劉桐靈的計劃簡直是痴心做夢,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怎樣的人,才決定你有沒有資格作為哥哥的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