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苦著臉,道︰「上次給東家干活之後,大民又接了一個活,但是那雇主臨結賬的幾天卻是跑了個無影無蹤,大民一氣之下病倒了,俺家婆娘爹娘死得早,就這麼一個親弟弟,這幾天一直在床前伺候著,都幾天沒合眼了……」
白寧皺眉,有些氣憤,前世見多了不給錢的包工頭,那麼多可憐的民工兄弟只能在外過年,沒想到這一世也給踫到了,白寧想了想,安慰道︰「李哥,你別著急,我知道崔兄弟是個好人,這樣吧,你這就去把崔兄弟接到我家來,姚大夫醫術很高明,先讓他幫崔兄弟看看。」
李德一听,心里高興的不得了,急忙點頭,「多謝東家,多謝東家……」
白寧搖搖手,「眼看天色快黑了,你快些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誒!」李德點點頭,轉身去卸了貨,然後駕著馬車走了。
白寧和蒼月進了宅子大門,跟陸威說了讓他留著門,這才回了屋子。
書香墨香端上了熱水,白寧去了屏風後沐浴,換了身居家的襦裙,這才走了出來,拿著干帕子絞著頭發道︰「去把晚飯給我端房里來,我不出去吃了。」
書香點頭,轉身去準備,白寧上了榻,讓墨香將自己的冊子拿了出來,蘸了蘸墨,輕輕的寫起了規劃。
已經新的一年了,白手頭上的銀子也多了起來,便決定要真正的開始建造農場買地搞搞養殖種植,自給自足,也省去一部分的費用。
不一會兒,門輕輕的推開,白寧以為是書香,卻見墨香微微屈身,「陶公子。」
白寧彎唇,轉眼一瞧,果然是陶允行。
「阿允,你怎麼做起丫頭的活計來了?」
白寧收了筆墨,用手撐著自己的下巴問,眉眼彎彎成一道月牙。
陶允行給了墨香一個眼神,墨香低頭走了出去,陶允行將托盤放到榻上的小桌上,彎唇道︰「想著來跟一起用晚飯。」
白寧眯著眼楮,伸手給兩人擺好筷子盛好飯,晚飯四菜一湯,還有煮的鴨蛋,白寧興致勃勃的吃起了飯,道︰「今天皇上御賜的牌匾已經到了。」
陶允行默默的吃著飯,听白寧說話,才回答一句。
兩人吃完了飯,墨香進來收拾了,白寧皺著眉,「阿允,你今天是怎麼了?」
陶允行給她倒了一杯熱茶,這才神色莊重道︰「寧兒,山莊出了大事,我要回去一趟。」
白寧神色大驚,急忙道︰「出了什麼事情?」
陶允行淡淡道︰「上京十幾處鋪子出了事,卻都不是大事,只是這一下子放在一起,卻是棘手。」
白寧轉了轉眼珠子,「阿允,你懷疑是誰?二皇子?亦或是三皇子?」
陶允行看了白寧一眼,勾唇,「軒轅墨逃不了干系。」
白寧咬唇,道︰「白鶴山莊的名聲我也略有耳聞,可見覬覦它的人有多少,名聲已經在外,想要低調也是不可的,阿允,你該站出來了,否則,會有人端著你不會站出來這個想法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你。」
陶允行皺眉,「何解?」
白寧眨眨眼楮,「不管是二皇子或者三皇子,都是皇上的兒子,與你隔了一層,說句實在話,滔天的富貴,是禍根。」
說著,白寧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畫了畫,陶允行一愣,神色忽然緊張起來。
「沒人知道我的身份!」陶允行淡淡的說,卻又似乎嘆了一口氣,「或許,現在不一定了。」
白寧伸手拿過他的大手,放在手心里攥了攥,「阿允,寧可棄掉一部分,也比放棄全部來得好。」
陶允行看著白寧彎彎的眼眉,慢慢的點了頭。
或許,他太過于信任長姐,以至于忘記了長姐還有一重身份,大元國當今的皇後,太子的生母。
陶允行當夜連夜出發,白寧騎馬出去送了十幾里地,直到山坡上,白寧才慢慢的勒住了韁繩。
陶允行一身黑色的披風與夜色融為一體,白寧眯著眼楮看著,只覺得心中有著淡淡的心疼。
這世上最讓人心酸的,莫過于有朝一日你不得不去懷疑自己曾經深信不疑的事情。
蒼月在身後,開口道︰「小姐,少主不會有事的。」
白寧轉頭,笑了笑,「回吧。」
兩人騎馬回了白家大宅的時候,已經是入夜了,陸威從白寧手里接過韁繩,道︰「小姐,李兄弟帶了他弟弟來,已經在姚大夫的房里了。」
白寧點頭,道︰「晚上多留意著點,近期听說山賊特別多,可要小心。」
陸威一驚,「是嗎……小的知道了……」
白寧沒顧得上換衣服就去了姚大夫的房間,崔大民躺在床上,旁邊還坐了一個低首垂淚的中年婦女,見了白寧進來,李德忙站起身子來,「東家……」
白寧伸手對著李德擺了擺,示意他不必多禮,輕聲道︰「姚爺爺,他怎麼樣?」
姚大夫點點頭,「沒什麼大礙,只是急火攻心,我開了方子讓丫頭去熬藥了,喝了藥再休養幾天便無大礙了。」
白寧點點頭,「辛苦你了姚爺爺。」
姚廣正呵呵的笑了幾聲,「沒事,這樣吧,今晚上就讓他在這睡,我去偏房睡。」
白寧點點頭,崔大民已經醒了,見了白寧,崔大民急忙準備下床,白寧急忙上前一步,「別動……」
一旁的中年女子對著白寧就跪下,「多謝恩人……多謝恩人……」
李德道︰「東家,這是俺婆娘……」
白寧點點頭,伸手扶了她一把,「好了,崔哥沒事的,你就先放心吧。」
崔大民臉色蠟黃,半睜著眼楮道︰「東家……多謝東家……」
白寧嘆口氣,看著他道︰「你也是,都多大的人了,這麼沖動有什麼用,害得家人擔心。」
崔大民不語,只是苦著臉,白寧道︰「這一過完年我這可就忙起來了,還得要你回來干活呢,要是你不嫌棄啊,我可以長期雇佣你,還有你的那一群兄弟。」
崔大民一愣,隨即就問道︰「真的?」
白寧淺笑,「我騙你干啥?」
崔大民喜不自勝,身旁的婦人也高興的不得了,李德更是一個勁的道謝,白寧笑著,「好了好了,既然你願意來幫我,那你可得好好養傷,兄弟們的工錢你別擔心,我先支給你,不能冷了兄弟們的心,等你以後賺了錢,再從你工錢里扣。」
崔大民高興的不行,一時間眼圈都紅了紅,「東家,俺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白寧撇嘴,「好好養病,快些生龍活虎,就是感謝我了。」
說完,白寧這才站起身子,見金子端著藥站在門外,白寧一愣,「金子,你咋的來了?」
屋子里的人都往門口看去,金子一下子接觸這麼多人的視線,有些不好意思,「俺在廚房干活來著,看見丫頭熬藥,就幫著送來了……」
崔大民卻是急忙喊了一聲,「金子……」
白寧疑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金子走了進來道︰「大民哥,你沒事吧?」
崔大民搖搖頭,「你咋的在這?」
金子道︰「是東家讓俺住這的。」
白寧看了看兩人,道︰「好了,崔兄弟你先休息吧,咱們都出去吧。」
幾人走了出來,白寧與金子並肩,輕聲道︰「金子,你跟崔兄弟很熟?」
金子急忙搖手,「沒有沒有……前一陣子大民哥不是在這建宅子來著,俺從外頭走的時候,差點被房頂上的石頭砸到腦袋,是大民哥推了俺一把,救了俺一命,所以俺這听說大民哥病了,就來看看……」
邊說著,邊紅了臉。
白寧看著,偷笑,道︰「是這樣啊,話說崔兄弟是個好人,我也想今年把他留著給我幫忙呢。」
邊說著,邊去看金子的神情。
金子先是一喜,緊接著便紅了臉頰,支吾道︰「是……是嗎?那……真好……」
白寧捂著嘴偷笑,道︰「好了好了,你趕緊回去歇著吧,明兒一早還得給崔兄弟熬藥呢。」
金子忙點點頭,轉過彎去回了自己的屋子。
白寧若有所思的看著金子的背影,暗暗的笑了。
崔大民性子沉穩老實,也是個善良的人,金子品性自然不用多說了,若是兩人能結成一對,那可真是件大喜事啊。
白寧微微的彎唇,看著天上的半邊月,忍不住伸手拿起自己腰間的半塊玉佩仔細的模了模,一分為二的玉佩還有一半在陶允行的身上,不知他此刻在干什麼呢?
翌日早上,白寧醒來之時天色剛蒙蒙亮,听見響動,書香忙披了衣服進了屋子,悄聲道︰「小姐,可是要起身?」
白寧擺擺手,沒說話又躺了下來,窗戶透過的光亮撒在鵝黃色的帳子上,白寧微微的皺眉,醒得這樣早,果然心里有事兒就是睡不著。
來回的翻了幾個身,白寧還是一股腦的坐起身子,素手將帳子撩開,「起身了。」
書香忙端了熱水來,墨香在一旁給白寧穿衣服,道︰「小姐,陶公子養的那只鸚鵡可要喂?奴婢昨兒個晚上听見它叫喚了一大時候。」
白寧一愣,隨即想起那只綠毛鸚鵡來,笑道︰「去把它拎到我房里來。」
墨香點頭,轉身出去了,白寧就著熱水洗了臉和手,墨香已經把鸚鵡拿了進來。
白寧拿起一根金簪來逗弄鸚鵡,豈料那鸚鵡卻是像有了靈性一般死咬住金簪不放,白寧捂著嘴笑,「瞧瞧,這鸚鵡竟是識得金子的……」
書香和墨香也是稀奇不已,白寧故作生氣狀,「若是不放開,我可要拔你的毛了。」
「噶——」
鸚鵡果真乖乖的放開了金簪。
白寧揚唇,「這鸚鵡可真逗,墨香,你拿下去喂著吧,別餓死。」
鸚鵡睜著綠豆大的小眼楮仔細的看著白寧,忽然尖聲叫,「小姐,小姐……」
墨香嚇了一跳,「咦,這鸚鵡學話這麼快呢。」
白寧也起了興趣,念道︰「墨香,書香,白寧。」
說著,分別指了指幾人。
鸚鵡若有所思的看著幾人,眼神在幾個人身上打圈圈,墨香笑道︰「怕是誤打誤撞吧……」
說著,伸手去拎鳥籠子,卻听那鸚鵡尖聲道︰「墨香,墨香……」
書香掩著嘴,「這鸚鵡可真逗……」
鸚鵡又尖聲道︰「書香,書香……」
三人都是哈哈大笑,綠毛鸚鵡歪著腦袋,看了看白寧,「白寧,白寧……」
白寧好容易止住了笑意,道︰「這鸚鵡可太聰明了,我們也該給它起個名字才是。」
書香和墨香都是點頭,白寧想了想,「一身的綠毛,就叫綠毛好了,又形象又好記。」
書香和墨香都是贊同,唯獨綠毛自己在籠子里上躥下跳,「白寧,白寧……」
白寧斂了神色,「不同意也不行,就這麼定了!」
鸚鵡瞬間蔫了下來。
白寧收拾整妥去了前廳,許氏和白秀已經在吃飯了,白寧坐了下來,伸手捏捏白秀的臉,「秀兒這幾天有沒有乖乖的听話啊?」
白秀吃著烤饃,吧唧著小嘴巴,「有啊,秀兒每天都很听話的。」
白寧彎唇,伸手模了模她的頭發。
吃完飯,白寧去看了崔大民,見金子正端著藥碗喂著他,神色緊張,白寧笑了笑,道︰「金子,你快去吃早飯吧,別等崔兄弟好了,你又倒下了。」
金子急忙搖頭,「沒事兒……俺吃了半個饅頭……」
白寧不語,崔大民卻緊張了,「是啊金子,你快去吃飯吧,別讓人等著你。」
金子頓了頓,這才放下藥碗,「那……那好,我先去了,你別亂動彈啊……」
看著金子走了,白寧這才含笑走了過來,順手拿起碗來喂給崔大民,道︰「金子喜歡你。」
崔大民一愣,黝黑的皮膚上也顯現出一抹紅暈,有些羞澀,「我……看得出……」
白寧接著道︰「我只是來跟你說一聲,金子住在我家就是我的人,我是不會看著她被人欺負了去的,所以我來問問你,你心里對金子,是個什麼想法?」
崔大民點點頭,「金子姑娘是個好姑娘……」
白寧心里放了心,「你也是喜歡她的吧。」
崔大民點頭。
白寧笑了笑,「這下就好了,金子也不小了,你若是誠心,就提早準備,金子無父無母,你要提親的話,也該到我們家里提親。」
崔大民一愣,隨即狂點頭,「誒,好……」
定下了崔大民與金子的事兒,白寧覺得心里高興了些,金子人好,就該找個老實巴交干活勤快的人在一起,崔大民雖然人老實,卻也不笨,想必是能夠護著金子的。
白寧回了房,逗了綠毛一會兒,便讓墨香研墨,開始籌備元宵晚宴的菜品。
書香敲了敲門,「小姐,酒樓的伙計來了,說是有要緊事找您。」
白寧皺眉,「讓他進來。」
來人正是山子,見了白寧,山子急忙跪下,「東家,貨源出了點事。」
白寧皺眉,「怎麼了?先起來再說。」
山子站了起來,書香給他辦了個凳子,山子坐下,這才道︰「小的今兒早上帶著伙計們去西柳村買活雞,可那養雞場的老板卻忽然漲了價,每只雞比以前都漲了十個銅板。」
西柳村是附近的一個村子,村子里興起養殖,養雞的不少,都供給附近的酒樓。
白寧頓了頓,「十個銅板?那你們去旁邊幾家問了沒有?」
山子急忙點頭,「西柳村養雞的小的都帶人去問了,可他們都是沒幾天才出的成雞,全被那老板給買走了。」
白寧擰眉,放下手中的毛筆,拿著茶杯輕輕的摩挲著,「看來,這養雞場老板是有備而來啊。」
山子點著頭,「東家,這養雞場老板定是知道咱們酒樓的山椒雞爪受歡迎了,所以這才故意跟咱們拿喬呢。」
白寧點點頭,笑道︰「原本十個銅板買他一只雞便是價格公道了,還想要再漲十個銅板,莫非真以為宴賓樓這銀子這麼好賺?山子,你吩咐下去,這雞咱們不要了。」
「啊?」山子驚訝,「東家,咱們酒樓可是沒雞爪子了,那雞米花也要雞肉做啊,咱們要是這麼一停,可咋辦啊?」
白寧微笑,「不著急,那人正是吃準了咱們一定會在沒有貨源的情況下跟他合作,可是若是咱們這一次吃了虧,這老板嘗到了甜頭,下次保不準他還會一時興起漲價二十個銅板,咱們明明是買家,卻變得被動,被他牽著鼻子走。」
山子听著,也覺得白寧說的有道理,卻還是疑惑道︰「可是咱們若是不買,那元宵晚宴怎麼辦?」
白寧淺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早在我去宴賓樓第一天的時候就說過,人的腦子,可是有無限潛能的。」
山子見白寧神色自信,便也放心下來,白寧自從掌管宴賓樓之後,可是從未失手過的。
山子愣神的這一會兒,白寧已經收拾好東西,「走吧,我也回去一趟。」
兩人坐著馬車去了宴賓樓,此時正是上午的時候,酒樓里沒幾個客人,白寧沒去賬房上,而是一頭扎進了後廚。
山椒雞爪和雞米花大賣是沒錯的,可是難道自己就只會做這兩樣嗎?沒了雞肉,豬肉鴨肉牛肉什麼的不可以麼。
白寧系上圍裙,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在廚房里轉悠了一圈,見食材缸子里裝了不少的鴨子,瞬間便有了主意。
大廚們站在門外面面相覷,有人道︰「東家可是神了,這麼幾天又研究好吃的了?」
山子得意道︰「東家可不就是神人,咱們都在這等著吧。」
白寧在廚房里找了只已經洗干淨處理好的鴨子出來,先是將鴨脖子切了下來,拿出辣椒和自制的蘑菇肉醬煸炒,然後將鴨脖子切成小塊放在醬料里腌一會兒,這整只的鴨子便放在爐灶上用大火烤,邊烤著邊親自調制了醬汁,一遍遍的往鴨子身上抹,不一會兒就發出了誘人的香味兒。
這功夫白寧也沒閑著,拿了塊面團 成小餅,薄薄的一張一張的,放在鍋里烙了,揭開拿出來已經兩面金黃,白寧翹著嘴角,樂呵呵的將蔥切成絲,肉醬抹在小餅上,這時候門外的人已經順著門縫兒聞見了香味,互相討論起來,白寧走到門前推開門,「好啦,都進來吧。」
這一進來,眾人便瞧見中間的大案板上放了一整只烤熟的鴨子,旁邊還擺著一盤被切成小塊的鴨脖子。
「真香啊,這鴨子也能這麼香誒……」
白寧淺笑,「那是自然了,我這烤鴨可不比外面的烤鴨,不信啊,你們就來瞧瞧。」
說著,親自下手,用刀將鴨肉片成薄片,拿過已經蘸了肉醬和蔥絲的薄餅,將鴨肉放了上去,然後拿著筷子將餅卷了起來,挑眉道︰「山子,你先嘗嘗。」
這種新奇的吃法,讓眾人大為驚嘆。
山子受寵若驚,急忙跑過來接了一股腦的塞進嘴里,還沒咽下去就大聲道︰「好吃,好吃……」
薄餅煎的兩面金黃,蔥絲去油膩,鴨子肉上帶了些辣味,加上醬料的鮮香,幾種口味融合其中,直叫人忍不住大呼快哉。
白寧拿著刀,熟練的將一只烤鴨片成一大盤,道︰「大家都來試試。」
眾人都是急忙上前,按照白寧剛才的做法做了,吃完都是大為贊賞。
白寧笑了笑,又伸手指著鴨脖子道︰「試試這個,雖然沒有多少肉,但做下酒菜是最好的了。」
眾人疑惑,有人道︰「鴨脖子也能吃,上面的肉可是少得很……」
白寧但笑不語,幾人拿筷子夾了塊吃了,只感覺一陣麻辣鮮爽的感覺自舌尖遍布全身,白寧拿著野辣椒和肉醬炒了之後才腌制的鴨脖子,如此可以讓鴨脖子的美味更加散發,也讓人忍不住想要多吃。
白寧看著眾人吃的滿頭大汗,辣的不行,這才道︰「咱們元宵晚宴就著重推出這兩道小菜,幾個伙計都來跟我學一下怎麼片烤鴨肉,到時候可以親自為客人片好,也不失為一道風景線啊。」
眾人都是點頭,佟岩笑道︰「東家好聰明,吃飯時有人片好,自己只吃肉,這樣被服侍的效果肯定會得到很多客人的喜歡。」
白寧欣慰的點頭,親自指定了幾個人親自交代了手法,這些人都是常年在後廚忙活的,也是一點即通,省了白寧不少事兒。
山子最高興了,「這下好了,可不用擔心了。」
白寧微笑,「你去派幾個人給我盯著,養雞場老板收購了那麼多只雞,總不能放在手里,你去看看這幾天有誰跟他接觸,悄悄的回來告訴我,別被發現了。」
山子也是個精明的,點點頭便下去了。
白寧倚著椅子的後靠,微微的眯了眼楮,皇上欽賜的牌匾,肯定惹來了不少人的眼紅,可這淞南鎮酒樓行業的老大,她是做定了,誰要是敢擋她的財路,她可不會客氣。
白寧忙活完了,已經接近中午,大廳里吃飯的人越來越多,白寧便準備先回家。
剛準備收拾東西回家,就見一小二跑了過來,「東家,三樓貴賓間有位客人讓小的把這個交給您。」
白寧一愣,伸手接了過來,竟是那一日自己交給軒轅墨的匕首。
白寧愣了愣,隨即接了過來,問道︰「是位什麼樣的客人?」
那小二撓了撓頭,「是個面生的,看起了像是個下人。」
白寧點點頭,也是了,軒轅墨不會自己出面的,可是他將這把匕首給自己,是想說明什麼?
想起陶允行的事情,白寧皺眉,「你先去忙吧。」
說著,便轉身上了三樓,來都來了,自己總該去會一會。
宴賓樓一層大廳用飯,是不需要額外交別的費用的,但是二樓,必須是消費滿一百兩一桌的,三樓,光是房間需要的費用便是一百兩,飯菜另算錢。
所以平日里鮮少有人上三樓。
一上三樓,白寧便瞧見了站在雅間門口的小廝,見了白寧上來,那小廝急忙推開門,「白姑娘請。」
白寧點點頭,邁步走了進去。
三樓共五個雅間,每一個都有不同的風格,也根據不同的風格算銀子,最低一百兩,軒轅墨挑的是名為‘靜’的雅間,是這五個雅間中價格最高的一個,五百兩房費。
白寧笑著走進去,果然見軒轅墨正坐在桌子旁,听見響聲,軒轅墨微笑,「白姑娘來了。」
白寧微微屈身,「草民見過二殿下。」
軒轅墨擺手,「不必多禮,我與白姑娘也算是患難之交,不必拘泥于禮數。」
白寧微微皺眉,卻還是在軒轅墨的對面坐了下來,不動聲色的打量他。
軒轅墨今日穿了一身白衣,無花紋無裝飾,只在腰間綴了一塊翡翠色的玉佩,通身的白點綴上一塊流動的翠色,配上軒轅墨這一張溫潤如玉的臉龐,直叫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舒適感。
白寧移了眼楮,暗道自己道行不夠,還是不要盯著美男看,更何況是這麼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美男。
軒轅墨琉璃般的瞳孔中閃現出一抹溫柔,「那一日白姑娘舍身相救,墨自覺愧疚無比,今日特別備上薄禮,望白姑娘笑納。」
說著,伸手推了推旁邊的匣子,打開。
入目是金燦燦的顏色,白寧微驚,竟是一箱子的金條。
皇家的人都是這麼大手筆嗎?
而且他還自稱‘墨’?
白寧有些不敢接話了,卻還是斟酌了一下,道︰「二殿下是皇子,性命自然比草民的命更重要些,這禮物草民萬萬不敢收。」
說著,伸手蓋上了蓋子,輕輕地推了過去。
軒轅墨勾唇,仿若看得見一般拿了筷子夾了一筷菜放在嘴里吃了,贊許道︰「不錯。」
沒有再接這個話茬。
白寧放心下來,卻听軒轅墨微笑道︰「白姑娘獨具匠心,將這宴賓樓整頓的如此有名氣,我雖然看不見,卻知道這貴賓間的裝飾,地毯是上好的羊絨,椅子桌子全是名貴的梨花木,燻香是五十兩一錢的鹿香,如此大手筆,加上四面隔音的設計,要價五百兩也不足為奇。」
白寧心里微驚,面上卻不顯露,「二殿下不愧為皇室中人,這等裝飾也只是二殿下眼里的皮毛罷了。」
軒轅墨勾唇,俊毅的臉頰旁出現兩個淺淺的梨渦,手執玉筷從容的吃著東西,若不是那眼珠子從不轉動,沒有神采,白寧會以為他是可以看見的。
軒轅墨吃著菜,道︰「白姑娘目前家住何處?」
白寧老老實實回答,「鄉下的小山村罷了。」
軒轅墨微笑,「我雖看不見,卻听手下描述過白姑娘的容貌,清麗秀雅,顧盼生輝,有朝一日若能再次重見光明,必定第一個見的人就是白姑娘。」
白寧皺眉,軒轅墨的話听起來有些不對勁,卻不知是哪里不對勁,只是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安。
「草民一條賤命,不值得二殿下為草民掛心。」
語氣加重了幾分。
軒轅墨愈發的輕松起來,唇角上揚,「白姑娘可有心上人?」
白寧一愣,隨即道︰「有。」
軒轅墨微笑,「白姑娘獨自打理宴賓樓,想來也是辛苦的,我前幾年來這的時候,記得宴賓樓還不是白姑娘在打理,不知白姑娘是怎麼做上這宴賓樓的東家的?」
白寧心里頓了頓,從善如流,「機緣巧合罷了,二殿下為何對草民的事兒這麼感興趣,莫非二殿下也有意經商開酒樓?」
軒轅墨沒回答,卻是無聲的笑了,這種溫柔的笑意出現在他的臉上,讓白寧有些錯愕,明明是溫潤的笑意,卻含了幾分邪魅。
白寧嚇了一跳,邪魅?
這兩個字放在誰身上都不能放在軒轅墨的身上,他是個謙謙公子,可是剛才那一瞬間,難道是她看錯了不成?
軒轅墨忽然道︰「白姑娘如此懂得經商,是該往大了發展才是,淞南鎮雖然來往的商客眾多,卻是比不得上京人口多,貴族也多,白姑娘的手藝和頭腦,定能在上京贏得一席之地。」
白寧點頭,「多謝二殿下的夸贊。」
軒轅墨似乎松了一口氣,白寧看了看,站起身子道︰「如此,就不打擾二殿下用飯了,草民先行告退。」
軒轅墨點頭,白寧轉身往外走,卻不小心踫到了旁邊的椅子,連人帶椅子一下子跌倒在地。
鼻尖傳來一股淡淡的藥香,軒轅墨竟是眼疾手快的上前接住了她的身子。
臂膀墊在她的後背上,隱隱的含了些力量。
白寧愣住,眼前的軒轅墨一臉的擔憂,離得近了,白寧都看得到那雙琉璃般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倒影,他的眼楮很好看,卻是看不見的,白寧顧不上多看,急忙自己站直了身子,往後退了一步。
軒轅墨一臉的著急,「冒犯了白姑娘,多有得罪。」
白寧搖頭,「是我自己不小心。」
軒轅墨臉頰微紅,發絲有些凌亂,卻是溫溫柔柔的笑道︰「以後小心些。」
白寧點頭,轉身走了出去,軒轅墨拿著酒杯倚在身後的軟榻之上,卻是微微的笑了。
赤嬈幫他倒滿一杯酒,「主子,可要繼續查?」
軒轅墨搖頭,「她是不知道的,以後盡量避免她。」
赤嬈點點頭,卻斂去了一抹不甘,咬著唇道︰「主子,她是允郡王身邊的人,您……」
軒轅墨勾唇,「赤嬈,拎清楚自己的本分,恩?」
赤嬈忙跪下,「奴婢逾越了。」
軒轅墨微微笑著,看著自己扳指上的缺口,笑道︰「她是個可人兒,卻竟是會幾分武功的,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呢……」
淺淺的笑聲傳出,直叫跪在地上的赤嬈渾身抖了抖。
白寧下了樓,徑自走出去坐了馬車,蒼月見白寧臉色不好,關切道︰「小姐,你怎麼了?」
白寧搖頭,上了馬車,「回家。」
直到馬車駛出了鎮子,上了大路,白寧這才掀了轎簾與蒼月一起坐到外面,伸手將一枚銀針拿出來地給她,「你看看。」
蒼月一愣,隨即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蹺,忙接了過來仔細看了看,道︰「這銀針是玄陰銀所制,玄陰銀產自甘南,數量稀少,一直是皇家的貢品。」
白寧點頭,「沒錯,這是軒轅墨的。」
蒼月驚訝,「二皇子?」
白寧將事情的原本跟蒼月說了,道︰「我往外走的時候,察覺他的不對勁,用你教的心法護住了身子,卻沒料到他的內力驚人。」
蒼月神色凝重,「他不想取小姐的性命。」
白寧點頭,「我感覺,他似乎一直在試探什麼,他說話沒有章法和主題,似乎想起哪句是哪句,可是現在再仔細的想一遍,卻是能發許多漏洞,只是我不知,我或者宴賓樓,哪里有他感興趣的地方嗎?」
蒼月皺眉,「不管是什麼,敢這樣子對小姐下手,少主必定不會輕饒他。」
白寧擰著眉,越發的感覺心里壓抑,軒轅墨是個危險的人物,自己現在勢力薄弱,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只能巧妙的避開了!
白寧微微的嘆口氣,蒼月看了一眼,想要安慰一句,卻是不知該怎麼說,她沒有安慰人的經驗,索性只能沉默著,暗暗想著等到陶允行回來,便都就好了。
陶允行此刻身處京郊的白雲山上,白鶴山莊便建立在此處,大堂內,陶允行一身黑衣,面容俊朗,手執一黑子緩緩落下,淡漠道︰「你輸了。」
「不玩了不玩了……」
對面的人猛地揮手,弄亂了一盤棋,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允行,你這孩子越發的沒規矩了,跟師父對弈,竟然一子都不讓!」
說話之人約莫四十左右的年紀,卻留了一溜圈的小胡子,看起來有些滑稽,也多了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
陶允行拿起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鄙夷道︰「這麼大年紀了還讓後輩讓你的子,真是不害臊。」
此人正是陶允行的師父,端良。
端良皺著眉,「你這小子越發的沒大沒小了,知道我是師父還這麼跟我說話……」
陶允行沒在意,輕飄飄道︰「下午我就走了。」
端良一愣,「怎的?那麼長時間不回來一趟,這才回來又要走?」
陶允行點頭,「卸下了一樁心事。」
端良嘆口氣,「莫要怪你長姐,她還是念著你的。」
陶允行微微勾唇,「無妨,不重要的人或者事,我無須理會那麼多,惟有守護好這輩子最重要的人便是。」
端良眯著眼楮,「你可瞧好了?那丫頭我派人去查了底子,清清白白,農家女子,雖然現在有點本事,但也只是個商女,莫說你長姐不會同意,便是皇上,也不會同意的,你的婚事,不是那麼容易的。」
陶允行淡淡的搖頭,「無妨,我自有打算。」
端良撇嘴,嘆口氣道︰「長大了,翅膀硬了,跟師父也不親近了……」
陶允行難得微笑了一下,「過段時間,我把她帶回家來見見你。」
端良一愣,隨即像不敢相信一樣猛地站起來,「真的?你要帶她回來見我?我是第一個?你還沒帶回王府去吧?」
陶允行點頭,「你是第一個!」
端良聞言,樂的不行,「好,好,那你快去,快去帶回來……」
陶允行微微的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端良見陶允行走了,這才一**坐在榻上,眼楮里甚至有了淚水。
帶回家來?他說帶回家來!
山莊在他的心里,是他的家啊。
端良默默的想著,忍不住老淚縱橫。
白寧回了家,沐浴之後便自己待在屋子里,從陶允行屋子里拿了本佛經抄寫,既能平心靜氣,也能練練字。
墨香在一旁研墨,輕聲道︰「奴婢雖不識得幾個字,但瞧著小姐這字可真是好看。」
白寧抿唇,「我一直覺得,看一個人的字可以看出他的性格,可我也不知自己的字看起來是什麼性格。」
說著,似乎走了一下神,墨跡有些暈染了,白寧撇嘴,「不寫了,熄燈睡覺吧。」
墨香微驚,「這還早著呢,小姐您這就歇下嗎?」
白寧點點頭,「索性沒事做了,你去熄掉兩根蠟燭吧。」
墨香點頭,收拾了東西下去了,順勢熄掉了兩根蠟燭。
屋子里的光線暗了下來,白寧托著臉靠在桌子上出神,桌子上的佛經就在眼前,白寧伸手翻了翻,第一頁上還有陶允行寫下的‘靜’字,白寧淡淡的勾唇,淺笑著伸出食指輕輕的踫了一下,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深刻了。
鼻尖傳來淡淡的迦南香的香味,白寧一頓,身子隨即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低沉的嗓音傳來,「白寧,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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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鸚鵡終于有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