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想,我沒有對你下藥。」低沉含笑的男性嗓音從她的身後傳來,打斷了她的思考。
她聞聲飛快回眸,看見了那天在新加坡賭場里頭遇上的男人就坐在牆邊的沙發上,他穿得十分休閑,卷至手肘的米白色襯衫微微地敞開領口,原色的棉麻寬松長褲,赤著雙腳,高大的身軀像只蟄伏的猛獸,優雅且放松的陷坐在柔軟的厚墊上,含笑的眸光直直地往她瞅來。
「我沒有對你下藥,我向來不做如此下作的事。」
「那為什麼……」
「因為我對你施了一點魔法。」他挑挑眉梢,看見她露出一臉質疑的表情,「你不相信嗎?真的,真的是一點小魔法,不過,可能對別人沒用,但是對你卻很管用。」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不相信。」
陶芯正色地回視他,無視于自己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無袖的棉質上衣,以及一件短得只能蓋住pi股的熱帶印花小短褲,露出了線條十分修細的長手長腳,她打算無視的原因,是因為她不願去承認在此情此景之下,自己與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敵人,倒像是共度了一夜春宵的情人。
「真是傷人,听你這麼說起來,我倒像是騙子了。」
「就算你不是騙子,我也不會覺得你是好人。」陶芯心里覺得懊惱,說話也不想跟他客氣,「我已經依你的要求前來,你承諾過只要我來了,就給我想要的答案,現在你可以說了嗎?」
「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在肚子餓的時候什麼都記不住,我已經叫了早餐,咱們先填飽肚子再說。」
「你這個人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難道說你不餓?」
「我——」當然餓!陶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就像是為了呼應他的要求般,外頭傳來了知會的搖鈴聲,然後幾個穿著色彩鮮艷的沙麗服飾的婦人陸續進來,在她們手里的托盤上都裝滿了看起來十分美味的食物,在他的示意之下,將他們的早餐設在外頭的長木平台上。
等她們都離去之後,男人站起身,走到陶芯的面前,對她伸出手以示邀請之意,「反正沒吃飽之前,你什麼消息也得不到,所以倒不如就省些力氣,跟我一起把這頓飯吃完再說。」
「我不要吃。」她無視他伸出的大掌,揚眸瞅著那些不斷飄來香氣引誘她的食物,眼神之中充滿了不信任。
「這里不是私宅,而是一個世界知名的度假飯店,你應該相信他們不會也不可能在客人的食物之中下藥。」
說完,他冷不防地握住她的手,不管她的掙扎,半是強硬地拉著她走出平台,將她丟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然後自己坐到對面的另一張沙發上,動手拿起了銀壺,給兩個人都倒上一杯香氣十分濃郁的女乃茶。
在把女乃茶遞到她面前時,他笑著挑了挑眉,那眼神彷佛在諷刺她是個膽小表,絕對沒有膽量把眼前的食物吃下去。
陶芯知道他在挑釁,可是也不想被他瞧扁,反正他要對她不利的話,早就動手了,也不會等到現在擺上一堆食物,好心讓她當個飽鬼。
心思一定,她伸手拿起了一塊烤餅,大大地咬了一口,嚼了兩口發現意外的好吃,心有不甘地瞪了他一眼,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他給騙了一樣,但她決定既然上了賊船,就沒必要虧待自己,開始不客氣地又吃又喝了起來。
男人也拿起了一塊烤餅,撕成塊狀,沾著銀碟里的醬汁吃下去,他見陶芯頓了一頓,也決定與他一樣如法炮制,卻沒想到吃下去味道竟是辣的,沒預期的辣味讓她皺起了眉心。
不過,似乎覺得余味是好的,她又撕了一塊,沾了另外一種顏色的醬汁,配著女乃茶一起吃得十分滿意。
看著她不過是吃頓早餐就已經變化多端的表情,男人別開臉,以半握的拳掩飾笑咧了的唇,再回眸已經是平靜的臉色,卻還是被眼尖的她看見了他在嘲笑的表情,捱了一記不悅的瞪視……
後來陶芯終于知道她人在蘭卡威,是馬來西亞西北邊的一個島嶼群。
吃完了早餐之後,飯店人員給她送來了幾件沙麗,讓她挑選了其中一件有著美麗圖案的紅色沙麗穿上,然後給她扎了辮子頭,還端了首飾來讓她挑選,最後她只選了一個中意的木刻手環,以及一條相配的金屬手鏈戴上。
當她穿戴好走出房間時,就看見等待著她的男人綻開笑意,露出了一臉欣賞的表情,她頓時覺得有些氣惱,有些害羞,總覺得有點被他詭計得逞的感覺,差點就想掉頭回去把沙麗給換掉。
但最後她還是打消了把沙麗換掉的念頭,因為她喜歡這一身漂亮的衣服,也因為她不想被他的想法給影響,刻意做出一些舉動,那樣感覺有點幼稚。
「我想你應該會想要來逛逛市集,吃些當地的東西。」
「如果你願意開誠布公,把該說的話告訴我的話,我會比你費心帶我來逛街更高興。」
陶芯刻意與他拉開約莫兩步的距離寬度,就是不想與他走在一起,但是市集里熙來攘往,老是把他們兩個人撞在一塊兒。
他勾唇笑笑,不著痕跡地伸手將她拉回身邊,「我會告訴你,可是,如果我高興的話,說不定會說出更多原本沒打算透露的事情,而且,我只有一個人,現在需要一個伴陪我,如果我現在就把話告訴你,你說,你還要留在這里陪我逛街吃飯嗎?」
「是陪你逛街吃飯,還是任你搓圓捏扁呢?」陶芯抬眸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想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臂,卻發現他的掌握就像是焊鐵般一樣強悍而且不可動搖。
他依然是一派輕松自在的微笑,帶著她往一個攤子前坐下,跟老板吩咐了幾句,並且掏錢交給他,不久之後,老板給他們端上兩盤炒糯仔條,一旁的店家給他們端來了烤沙嗲,緊接著又有人端了烤餅過來,不到一會兒工夫,他們的桌上就擺滿了一堆食物。
陶芯瞪著眼前的一堆東西,好半晌說不出話來,總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一直以來,她總是被小揚說是個有好奇心的人,對于很多東西她都想要沾一沾,嘗一嘗,所以他也練就了一身本事,可以讓她只挑一家店坐下,就可以吃遍旁邊所有店家里面她想吃的菜色。
「喝嗎?」他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冰得透涼的啤酒。
她頓了一頓,好不甘願地點頭。
該死!「善體人意」是她家小揚的看家本領,這男人竟然可以如法炮制,他跟她肚子里的蛔蟲打過交道是不?
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吃著豐盛的菜肴,說不上道道都好吃,但不乏美昧,陶芯很難說明這個地方的食物吃起來是什麼感覺,明明有著濃厚的南洋風,但是在吃到某些食物時,又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味道,听說,這是因為這里有很多福建人移居過來的關系,但與在台灣吃到的台菜味道又不全然相同,滋味還挺新鮮也令人難忘。
「你與田中到底是什麼關系?」她還是忍不住想探問。
「說是朋友你信嗎?」
「在哪里?」
「什麼東西在哪里?」沒頭沒腦的丟上這一句。
「在馬來西亞設置的制毒工廠,在台灣是挑在基隆的山區,那在這個國家呢?又是在哪里的山區,還是人跡鮮至的海邊呢?」
「制毒工廠跟我沒關系,我是清白的。」他的唇畔勾著一抹淺笑,很入境隨俗地夾了口糯仔條進嘴里,這道菜顏色不怎麼討喜,但是味道卻是令人意外的美味。
「只能說我們的目標物一致,那個制毒集團里有我要的人,田中只是在幫我追查而已。」
「結果呢?」陶芯刻意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輕描淡寫,不知為何,听見他說與制毒集團沒有關系,她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
大概是她覺得好歹他一副人模人樣的,如果真是個大毒梟的話,那就有點暴殄天物,太過可惜了一點。
听她不著痕跡地探問,他唇畔的笑意加深了,「就算你不問,我也會跟你說,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現在,可以讓我們好好吃頓飯嗎?」
「不,你告訴我,我們必須越快查到越好,有消息指出他們已經接了一筆大訂單,要想辦法把貨在近期內送進日本,所以現在日本警方也是嚴陣以待,很積極的在跟我方聯系。這次出來,上級有壓力,說這件案子一定要辦好,我們絕對不能丟臉丟到外國去。」
陶芯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跟他說那麼多,其中一些是辦案內容,按理說她是不該講的。但是,在他的面前,她就是莫名地覺得輕松,從他的身上,她感受不到絲毫的危險氣息。
對,她知道他很危險,渾身上下都是秘密,照理說她應該要豎起全副的戒備才對,但是,只要看到他咧嘴對著她笑,她就感覺到心里有某塊角落軟化了,毫無道理得教她忍不住覺得懊惱。
「我可以告訴你,這個組織不只是販毒而已,他們還透過管道得到了強大的火力,如果警方沒有周詳的計劃,就想要貿然攻進的話,傷亡絕對不小。」他說得輕描淡寫,好像只是在跟她談論天氣。
陶芯氣急敗壞地叫道,「既然你知道這些,為什麼不跟警方說呢?」不明白他怎麼還可以與她在這里平心靜氣地吃飯。
「為什麼?」他挑挑眉梢,喝了口啤酒,「他們給了我什麼好處,所以我必須要給他們通風報信呢?」
「因為……」她被他問得啞口無言,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誰會想要沒事沾惹一身腥呢?要不,他們警方也不必每年花一堆經費養網民了!
「我跟你不一樣,能少一事我就不會多一事,不過,或許哪天我一時大發好心,就幫警方一個忙也不一定,誰能斷定不會有那一天呢?」他笑瞅著她,看她一臉「你又知道我是能少一事就會去多一事的人嗎?」的不服氣表情,忽然話鋒一轉,問道︰「要去潛水嗎?」
「先生,我這趟是來出公差,不是來玩的。」她拉沉了臉。
他對她的回答恍若未聞,自顧地說道︰「我租了兩人份的潛水用具,還有教練,只要明天的天氣允許,我們就下水去玩吧!」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不要擅自替我決定。」
「所以是不要嗎?」
「對。」終于听懂人話了。
「所以你是想要去泛舟羅!」他很自動地替她解讀意思,在她一臉訝異,還來不及為自己的意思辯解時,他已經擅自下了結論,「那就照你的意思,我們明天去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