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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元年,一位尚文的皇帝登上了龍位,從此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四海內皆平事。
作為雍國的皇都,蓉洲可謂海納百川,網羅了天下所有奇聞異事。這不,街對面的那家天下第一的大藥房茂芝堂,正在上演著一場人間鬧劇——蘇家二小姐詐尸啦。
蘇家乃是當地名門,又坐擁近百家知名連鎖藥店,平日里即便是院里傳來的一聲嘆息也會惹得路人揣測半天,更何況今日院子里的人炸開了鍋。
卻見一個丫鬟嚇得跑丟了一只鞋,另一個家丁驚得一頭撞在院里的大樹上暈厥過去,院子正廳靈堂里的哭聲也變做了「啊~啊~」怪叫。此刻,除了老爺蘇茂,夫人顧芫芝還在屋內堅守以外,其余的人皆驚嚇過度、奪門而逃。
這兒發生了怎樣駭人的事情啊?就連執掌杏林、見慣生死的蘇老爺和夫人也開始瑟瑟發抖起來,他們差點隨大家伙兒拔腿跑出去,只不過中間大棺中那具七竅流血、渾身發青的尸體正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掌上明珠蘇杏璇!拋下她一個人在這里,還死得這麼難看,老夫妻兩人實在是于心不忍啊!
「拿我的針匣來!」蘇茂眼神定定地對夫人道。
蘇夫人不解其意︰「老爺,此刻還不快請法師做法更待何時啊!」
「叫你拿你就拿,快點!」
蘇夫人搖了搖頭,從後廳取回來一件紫檀原木雕刻的長條形木匣。
蘇茂打開木匣,里面密密麻麻躺著數排長短不一的銀針。他取出最上面、也是最細的那一排毫針,依次捻在指縫間,在火燭上燎了燎以作消毒,然後飛快地對著棺材中女兒的尸身分穴施針。
逝者不便月兌衣,不然犯了大忌,蘇茂乃中醫名手,銀針雖是隔著衣衫走的,取穴卻十分精準。
一根根毫針佇立在蘇杏璇的列缺、肺俞、魚際、內關、膈腧、合谷、迎香、上星等穴位上,頃刻間,女兒體內就不再汩汩流血了,遺容也安和了許多。
蘇茂收了針,又將一顆定魂的寒玉珠塞進蘇杏璇緊閉的小嘴里。
「好了。夫人速去院中宣布即刻起靈,馬上入葬!」
「是。」
蘇夫人正要抬腳出去,不想身後棺材里傳出嬌滴滴的吐氣聲。
「啊?」蘇夫人脊背頓時生出一層冷汗,蘇茂蘇老爺也容顏更變。
他們一齊轉頭看向棺材,只見里面伸出一掛衫袖搭在棺材沿兒上,然後便見自己女兒用力支起上半身,掙扎著坐了起來。
「璇兒,你!」蘇茂一邊護著夫人往後退,一邊指著那不知是詐尸還是真還陽的寶貝女兒大吼著。
「我這是在哪里?我不是應該在實驗室麼?」說完,棺中女孩全身站起,抬腿從棺材里邁出來。
此刻,她臉上還有幾條干了的污血,結合蒼白的臉龐和鍺紅色的壽衣,顯得更加可怖。
「璇兒你是真的活過來了?你不要嚇唬爹娘啊!」母女連心,蘇夫人寧可相信蘇杏璇是真的還陽了。
「你們是?」
「我們是你的父母啊!璇兒怎麼……」
蘇茂和夫人十分納悶,怎麼女兒活了卻把親生爹娘都忘了,難道是孟婆湯喝早啦?
見眼前這對老夫妻疑惑地看著自己,女孩心里也嘀咕開來︰「我不是在暈了以後被抬到橫店影城做群眾演員了吧,不對啊,適才分明有一股股針刺的酸脹感,演戲也不用這麼逼真吧!」
想到這兒,女孩笑了,她深施一禮,對兩位老人家客氣地說︰「大叔大媽,你們好,我叫宋伊伊,是湖陽中醫學院的學生,那個,咱們這是演的哪出啊?」
蘇茂吃驚道︰「宋伊伊?女兒啊,你在胡說些什麼?你叫蘇杏璇啊,是我們蘇家唯一的掌上明珠!你是不是被後邊趕著投胎的什麼叫宋依依的撞糊涂了,直接把自己當做別人啦!」
宋伊伊一怔︰「蘇杏璇?這名字怪好听的,是戲里的名字吧?大叔,我真的叫宋——伊——伊——」
蘇夫人斗膽伸出手來拉著自己女兒的小手,不禁驚喜道︰「哎呀,是溫乎的!老爺,咱們閨女真的活過來了啊!」
「是啊!」蘇茂也喜不自禁,老淚縱橫。
宋伊伊急得臉都憋紅了,她再次修正道︰「大叔大媽,你們也太入戲了吧,好吧我這份工錢也送你們了,我走了哈!」
宋伊伊放下話轉身就走,蘇夫人卻抱著她放聲大哭起來︰「不要走!女兒!你知道你上吊死後,娘是多麼痛心嘛!好,你樂意叫什麼就叫什麼吧,反正我們的乖女兒回來就好!」
「什麼?上吊死的?」
這句話讓宋伊伊恍然大悟,她猛然然想起來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
一個午後,陽關燦爛,宋伊伊獨自一人在實驗室里實操配藥技術,她隨手將咬了一口的煮雞蛋擱在花盆里的大葉蘭中間,等餓了再吃。
就在她聚精會神地研磨熟地時,眼角余光驚見有一條如箭的綠色身形「嗖」地一下沖到花盆前,襲擊了她的煮雞蛋。
「啊,滾!哪來的草蛇!」宋伊伊丟過去一塊硬邦邦的藥材,嚇走了綠蛇。
她從花盆里拾起煮雞蛋,見沒什麼異樣,就瞪了一眼蛇逃跑的方向,說︰「從本姑娘口中搶吃的,找死!」
宋伊伊三口兩口吞下那枚煮雞蛋,還喝了一口冰紅茶,便沒事人似地繼續鼓搗她的實驗了。
突然,宋伊伊拿著藥杵的手開始哆嗦起來,視線也變得模糊了,最後竟然覺得心髒開始緊縮、加快跳動,呼吸變得越來越吃力,腸胃就像要月復瀉一般絞痛起來,且越來越難以忍受,豆大的汗珠開始從她的額頭滾落。
「怎麼會有神經被麻痹的感覺,難道說這雞蛋沾上了神經毒素?是那條蛇的?」
未等想完,宋伊伊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恍恍惚惚間,宋伊伊就覺得有一條絢爛的藍光隧道展現在眼前,她好奇地走過去觀看,卻一下子被吸了進去。
藍光隧道又細又長,宋依依在其中旋轉了好久才看見有亮光。那隧道的出口飄著白霧,撥開霧氣,宋伊伊看見一個古色古香的窗戶,從開著的窗扇中窺看,竟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站在凳子上,雙手扶著三尺白綾。
「不要!」
話還沒喊出口,那姑娘便蹬倒了凳子,三下兩下就翹辮子了。
宋伊伊還在替上吊的姑娘惋惜之時,不知誰在她後邊推了一下,她便倒栽蔥般直墜下去,正好撞進那名瀕死女子的身體里。
真奇怪,宋伊伊就覺得自己的身體和那姑娘的身體竟沒有任何排異反映,就好像血型啊、骨髓啊什麼的完全配型,就像兩個人徹底溶在了一起,這一刻的感覺竟是那麼輕松和舒服。
她在這具身體里睡著了,再次醒來的時候,所見到的便是眼前這幕大叔大媽齊上陣的場景了。
事到如今,宋伊伊真的懵了,她也分不清這到底是演戲還是現實。她推開蘇夫人,目光呆滯,搖搖晃晃地朝著屋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