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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錦經在陽光照進窗子前,淺睡了半個時辰,便再也睡不著,就像心中揣著千斤重擔般,走出屋子來到藥櫃。
「凌晨進貨了麼?」
小伙計答道︰「進了,有黃 、當歸、熟地、枸杞、白術、茯苓,各三十斤。」
魏錦綸一想,都是些個基礎藥材,作為養生一定很好,蘇杏璇擅長這個,弟弟會不會又因她「鋌而走險」?
于是魏錦綸對小伙計吩咐道︰「一會賬房老吳來店里後,跟他說我預支一斤半今日進貨的各種藥材,作為給二公子的培訓材料,花銷嘛,就扣在魏然軒我個人的薪水里。」
「哦,好,記下了。」
魏錦綸回頭看看弟弟的房子,還沒挑開窗簾,想必也是昨夜沒睡,現在才睡著,就不去打攪他了。
魏錦綸徑自走出正門,打算去街上逛逛,他甚至想跨過小橋,去涼水河彼岸看看蘇杏璇擺攤做生意時的樣子。
可是,當他低頭往台階下看的時候,他驚住了。
蘇——杏——璇!
說曹操曹操到,怎麼自己正要去看望她,她卻婷婷焉就站在自己眼前,是那麼的近,那麼的親切,宛若從前。
蘇杏璇此刻在等待小伙計出來,好請他將煲好後晾置很久的紫蘇涼飲帶給和她一起勞作的那個「傻丫頭」品嘗。
霞色晨光里,她低垂眼瞼,長長的睫毛好像鳳尾輕掃微粉的臉頰,櫻桃小口微微上揚,應是心中喜悅滿溢。
她長長的頭發柔順依舊,皮膚白皙光潔,縱是嘗遍了人間的辛酸,眸子卻始終清澈如水,容顏從未染上怨天尤人的滄桑。
可惜,再美的蝴蝶也不會在魏錦經的手尖兒停留,他傷她傷得太深,這點他比誰都清楚。
蘇杏璇感覺有人走來,她緩緩抬起頭,定住了眼眸。
那深潭般的瞳孔頓時收縮了,先是有些幽怨,而後化作一灣死水,波瀾不起。
真的不再恨了,所以也不再愛了。
「錦經,最近過得好不好?」蘇杏璇輕啟朱唇,露出皓齒,不疼不癢地問上這一句,魏錦經便知蘇杏璇已經放下了。
「蘇小姐,你好。」這一答,他倆的關系竟是回到了十年前。
蘇杏璇聳了一下肩,笑然道︰「還好吧,想必魏錦綸已經和你說了我的事。哦,對了,可否麻煩魏大哥一件事?」
「請講。」
「煩勞你將這罐紫蘇涼飲交給這里一個身形有這麼高的丫鬟,我想答謝這個女孩一個月來幫我在田間地頭除草灌水,請一定轉交給其人,或者交給魏錦綸也行,他的家僕他應該知道。謝謝啦!」
「哦,好。」魏錦綸接過湯罐,目送蘇杏璇離去。
魏錦經猜出蘇杏璇描述的那個身形高大的丫鬟就是弟弟魏錦綸偽裝的,因為明心堂里根本就沒有女子做下人。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傻,就像本來數好了散碎銀錢,準備換給客人,誰知人家早就自己自備了零錢來。
他也聳肩付之一笑,轉身回去。
蘇杏璇行在路上,若說一點感覺沒有,那是撒謊,其實,心中或多或少有點針刺,只是這痛感轉瞬即逝。
……
魏錦綸打開蘇杏璇送來的紫蘇涼飲,滿眼呆然狀,魏錦經看出他心中矛盾,便給弟弟打氣道︰「加油吧,雖說你的手段有點……可你比哥哥有勇氣、有耐心,最終一定會成功的。」
魏錦綸看了一眼哥哥說︰「她一句話也沒和你說麼?」
魏錦經知道弟弟不放心自己,怕與蘇杏璇舊情復燃,便寬慰他道︰「你放心吧,這次我倆的重逢,已經沒有了以前的感覺,形容初見。她只是例行問個好,我沒有騙你。」
「好吧。其實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只是希望哥哥若是還愛就別受什麼禮數的羈絆,若不愛了,那倒不如……」
「倒不如少出現在她面前是麼?呵呵,我會的。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下月初八,爹就要和我去拜見未來親家,就是本城有名的文彥閣,做的是售賣筆墨紙硯的生意,也算是書香門第,戚家有個獨女叫戚珍珠,我也和她相過親,算是有一面之緣,只是……呵呵。所以,弟弟別在有什麼顧慮,我的真命天女怕是另有其人了,緣分天注定,不得不信啊!」
「哦?哥哥原來在暗線自己進展著,那弟弟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可就放開手追求蘇杏璇了。」
魏錦綸用小啜一口蘇杏璇親手制作的紫蘇涼飲,口中連著心中,格外的清甜。
午後,魏錦綸打算故技重施,再次混入蘇杏璇的小後園,幫她做這做那,培養感情,他剛想從藥櫃支些常用補藥,卻猛地想起爹爹魏千,趕忙縮了回去。
他在屋內化好妝,趁大伙兒都在忙溜了出去,再佯裝買藥的女子,在明心堂藥櫃用自己的零用錢買走需要的藥材,這樣一來,便光明正大了許多,任憑爹和老吳怎麼監控,斷然也不會想到這一招妙棋。
魏錦綸敲開了蘇杏璇住所的門,笑眼盈盈地沖著蘇杏璇傻笑。蘇杏璇自是不知怎麼回事,她問︰「傻妹妹,今天這是撿到寶了,還是尋了好人家了?這麼高興!」
魏錦綸道︰「都不是也都是,哈哈!姐姐叫我進去啊,我還想喝姐姐做的那些好喝的涼茶。」
「好,正好烹了一壺紫蘇梅煎飲,只是沒有涼透,不嫌棄熱的話,我就給你盛上一碗去。」
「不嫌棄!不嫌棄!」
飲著茶的當口,蘇杏璇突然提到︰「妹妹,以後別再給我送藥材試用了。這些藥材,市價可也不便宜,唯恐虧了你家的賬面就不合適了,這樣吧,以後我就在你家進貨了,一個是你家藥材確實不錯,再一個也省的我滿城亂跑地比價選藥,你看如何?」
「那……那豈不是變成我家捆綁姐姐來消費?多不合適啊!」
魏錦綸本想說的是「那實在是太好了!」,可他自覺這樣顯得太粗淺,就好像早就做好了套兒,等著人家來鑽,怕聰穎的蘇杏璇猜出其意就不好了。
魏錦綸的心願達成,幫蘇杏璇做起農活更加賣力,連手被毒蟲咬了大包紅腫起來也毫不在意。
蘇杏璇見了心疼,取來自制的止癢祛腫綠藥膏給魏錦綸敷上,叫他每天想起來就點一點兒藥膏,直到腫消,還承諾過兩天就去藥櫃取藥。
魏錦綸心里自是美哉,一回明心堂,他便跟二掌櫃和伙計宣布,兩天後,黃 、當歸、熟地、白術、茯苓、枸杞等常用藥材全部半價,只此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