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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留彌香」越是被有溫度的東西加熱著,它就越能升華出那濃烈的杏仁油氣息。
蘇杏璇好似聞著空氣中有有那麼一絲游離的香氣,雖不知道這是不是宮中新進的一款香,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款香味最近可是大批的被應用,不只是在丹房里。
蘇杏璇不敢再多打量平公公,她知道眼前這只老狐狸已經開始注意上自己的一舉一動了。
蘇杏璇忙完出了丹房,平公公破天荒的沒有和大家交代問題,而是自己急沖沖躲進丹室之內,反鎖上了房門。
蘇杏璇認為這點太奇怪了,難道明天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做麼?
于是,蘇杏璇假裝和同伴說內急,而後就躲在茅廁中,直到院子里的人全都走光了,她才躡手躡腳地靠近丹房。
屋內沒有掌燈,只是透過內室那細細的門縫透出的金色的微光,蘇杏璇才認定平公公就在里面鼓搗著什麼。
打算從厚重的鐵門往里窺探肯定是冒險行為,蘇杏璇環顧了一下四周,貌似只有出去找了。
蘇杏璇緩緩推出丹房,來到內室外的那堵牆邊,四下打量看有沒有出口。
猛一抬頭間,蘇杏璇注意到了內室的排氣口,那里只有白天才會打開,現在是封上的,不過用手稍加力氣一撥弄,就可以打開。
可問題又來了,一人半高的排氣口,自己蹦多高也夠不到啊,她的目光又集中在三尺外的那口大缸上。
蘇杏璇來到水缸後面,弓身開始奮力推那個沉重的大家伙,值得慶幸的是,里面只有半缸水。
「唔~唔~」
大水缸終于被挪到排氣口之下,蘇杏璇將長裙系在腰間,扶牆登上水缸口,緩緩站起身子來。
還好夠高。雙目與排氣口平齊。
蘇杏璇用手去摳排氣口的小鐵閘,可是有點緊,屋里有把手,自然是一拉就開。屋外那里是光溜溜的一鐵板,讓蘇杏璇暗暗叫苦。
蘇杏璇靈機一動,伸手拔下頭上的玉簪,深入那道窄縫,輕輕撥弄,一下一下的竟然真的移動了。
蘇杏璇喜出望外,可又不敢弄太大動靜,被平公公洞悉,等大概弄到視線可及的範圍後,蘇杏璇停止了動作。
在那道細窄的縫隙里。蘇杏璇眯起一只眼,看到的是恰好是平公公正在動作的手,但看不到他的臉。
只見平公公的手正在往熬好的藥膏中加什麼東西,雖然看不清,可別忘了蘇杏璇身處排氣口。所有氣味的流經之地,那熟悉的杏仁油味再次襲來。
還有個額外的收獲,蘇杏璇看見平公公加完料後又將藥膏送回保溫室靜置,然後不知道從哪抓來一只黑嘴的鴿子,在其腿上綁一個小卷兒後就離開了內室,出離了蘇杏璇的視線。
「不好,平公公這是出來了。我得快點逃離!」
越是著忙越添亂,蘇杏璇從大缸上跳下來的時候,不慎踩偏,一下子滑到缸中,她一著急又撲倒了水缸,連著滾了好幾個圈兒。
這一連串的動靜。確實真真的驚動了腳已經快踏出丹房的平公公,他遲疑了一下,微微收住腳步。
蘇杏璇心中一凜,從水缸中迅速爬出來,就目前這個地形。往小院出口跑是沒戲了,那里正好在丹房門的對面,是平公公可見範圍。
唯有往房後跑,可是那里除了一灣水塘,再無出口。
蘇杏璇的腦子飛速旋轉,想來只有沉在那池塘之中才安全。
于是蘇杏璇一個箭步跳進池塘,丹田一吸氣,緩緩沉降在水底。這種技術,蘇杏璇在自家小後園曾給身為喬安奴的雍若媞表演過。
就在這時,平公公也走出了丹房,他見到了倒在地上的水缸,就是一愣。他警覺地一抬頭,看見留有小縫兒的排氣口,嘴角露出了陰險的笑意。
他的眼神如電,凜凜地橫掃了整個小院,最後停留在茅廁和水塘上。
平公公拔出寶劍,在茅廁的草牆中亂刺,又推門進去細查,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對象,于是他又跑到水塘邊,足足站了半個時辰,又在水中投了許多群頭大小的石塊兒,都沒有發現一樣。
突然,或許是哪邊有鬧貓的動靜,吸引住了平公公,這才令他轉移了目標。
蘇杏璇從水塘中出來的時候,素手緊緊捂著額角,適才平公公丟石塊兒的時候,確實有一塊兒砸到了她,還砸出了血。
蘇杏璇未敢耽擱,她順手拔了幾棵止血草,攜帶著逃出丹房小院。
……
蘇杏璇對著鏡子照看自己的面容,是那樣的蒼白,尤其是額角那塊殷紅的傷口,是那麼的觸目驚心,她研碎了止血草,將漿液涂在創面上,就在這時,她好像幻想出一個畫面︰
一個渾身爛瘡的女子,孤獨地躺在擔架上,被抬出皇宮,丟在亂葬崗中。
對啊,想要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可怕的毒瘡患者,對于蘇杏璇來說,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皇宮萬萬是不能呆了,皇上不會信自己所見之一切,平公公他們也不會允許自己開口說出去。只有把自己弄出一身可怕的毒瘡,宮里對自己才會有所忌憚,出宮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出了宮,就馬不停蹄地坐車去夢洲找魏家人,從此隱姓埋名地在夢洲過完後半生。
想到就做,蘇杏璇開始著手調藥,想要憋出一身毒瘡,就吃烈性拔毒丸,那樣就會將體內累積毒素一下子全發出去,一般三五日就會不治而愈。
再加上自己稍加化妝,將那些毒瘡染成黑色的,流著膿液,發出惡臭,就更加逼真了。
大拔毒丸做好了以後,蘇杏璇將所有值錢的易帶的東西都藏在盤好的頭發里,再去準備半碗褐染草醬汁,化妝傷口用。
一切都妥當後,蘇杏璇便開始辦大事兒了。
她忍著辛苦吞下極烈的大拔毒丸,等待毒瘡生發出來。
就這樣等了足足兩個時辰,蘇杏璇突然覺得左肋下摩擦得生疼,她撩起衣服對著鏡子一看,已經有一顆碩大的紅包從皮膚里發出來,尖頭部分呈現出嚇人的紫黑色。
又過了半個時辰,一顆顆毒包遍布了蘇杏璇的後背,手臂和大腿。
時機到了,蘇杏璇用毒針挑破它們,作潰敗狀,然後用備好的褐染草醬汁涂抹在傷口四周,預計黎明時分,吸收了毒血的褐染草醬汁便會變色成濃黃色,就好像毒瘡里面流出的膿液。
一切全做完後,蘇杏璇將證據全部清除,靜靜躺著等待別人發現。
……
晨曦照在床幃的柵格上,透出美麗的菱形,第一個進來的珍寶兒在茶壺中替蘇杏璇加上溫熱的熟水,然後來到床前探看熟睡的蘇杏璇。
此刻,一副恐怖的場景出現在她眼簾︰
躺著的人的額角上、脖頸上、胳臂上均有嚇人的膿包,還撒發出一種不好聞的酸氣,那本來很美麗的菱形打在蘇杏璇的臉頰上,也成了一副可怕的面具,更增添了可怖氣息。
珍寶兒覺得自己都不能呼吸了,她慘叫一聲跑出屋門找御醫,這一叫,便驚動了整個掖庭。
「蘇司藥毒發身亡啦!」
「不會吧,蘇杏璇怎麼會中毒!」
連駙馬廉禎也大吃一驚,她本以為蘇杏璇最後會隨著皇宮的淪陷被亂軍俘虜或者殺死,沒想到她能發生這樣的意外。
正當廉禎想去驗看時,有一個消息從那邊傳出來,蘇杏璇患的病是傳染性的,她床邊發現許多死老鼠和死螻蟻,連桌上的月季花都枯萎了,太可怕了。
這令人震驚的消息迅速彌漫了整個皇宮,皇上登時手足無措,還是皇後相對比較鎮靜,
她決定按照處理普通宮女暴斃的方式處理蘇杏璇,或許,皇後的心中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得意,她早就暗恨蘇杏璇才貌雙全。
皇上最後也沒轍了,縱然萬般惋惜,社稷為重,不能叫已經污染的美食壞了一桌子飯菜不是?
雍若媞得到訊息,三番兩次想要沖進去看蘇杏璇,都被駙馬攔住了。
「公主還是留在外面吧,里面有很嚴重的傳染。」
雍若媞大叫著甩開廉禎︰「可那是我的好姐妹!」
廉禎沒有回答,只是用他的鐵腕死死鉗住公主的胳臂。
皇上最終下了命令,將蘇杏璇抬出皇宮,安置在離皇宮最近的義莊。由于魏然軒已經沒有人,也沒人知道魏家在夢洲的具體住處,皇上只好在魏然軒的門上貼了通知。
蘇杏璇最終得以出了宮,她是醫者,自然不懼義莊,她半夜爬起來,走出去,模索到自家小後園,打算在里面安息幾日做以調整。
小後園也沒有了工人和伙計,好在她有鑰匙,開門直接進去就是,大半夜的沒人注意她。
蘇杏璇來到小屋,月兌下所有被污染的衣物,燒毀,然後在自己的周身涂上金創藥,包扎好,穿上透氣的棉布衣服,躺在床上,閉上眼楮休息。
這夜真好,清涼又靜謐。
終究是逃了出來,這感覺真好,不知道為何深諳醫術的平公公到底也沒有徹查自己的病情,估計也是想盡快放掉自己這個麻煩吧,也正好合了自己的意。
下一步何去何從,蘇杏璇一邊休養身體,一邊細細地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