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嬸急急地走出來。
若星抓著連嬸的手臂，張張嘴，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連嬸，他怎麼了……」
連嬸重重的嘆一口氣，皺眉看著若星。「小姐，不是連嬸要說你什麼，你這次真的錯了。連嬸沒什麼文化，生意上的事連嬸不懂，可就算先生真的做錯了什麼，你也不能這樣去責罵他去刺激他！」連嬸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哎……小姐，先生的身體，你有真正關心過嗎？你回到褚家那天，先生剛從住院病房出來，本來是要住滿一個月的，他是听見你回家了啊——我的小姐！！出院前他還特意讓林南把他的西裝和公文包帶到醫院，我以為他還要回公司……你知道他說什麼嗎？他說——」連嬸把褚沐綦的原話復述一遍，「‘這幾件休閑服都沾上了藥水味，穿回去阿若會生疑，我不希望她知道我住院了。’當時我就想，你是注意不到這些細節的他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可連嬸沒說出來……」
「連嬸……我……是因為我嗎？是因為我，他才這樣的是不是……」若星低垂著頭，淚水從指縫間流出來。
連嬸也不忍心，拍拍若星一起一伏的雙肩，「和連嬸一起去醫院，你去了，說不定他康復得會快一點？嗯？」
「連嬸……」若星有些躊躇。
「你還是不願意……」連嬸擰眉。
若星咬咬唇，「不是。我只是……我怕他不想見到我……被我氣成那樣……他、他現在還在氣頭上……連嬸我還是過會兒再去。」
「那就去給他道歉！走！」連嬸拉起若星往屋外的房車走去。
「誒等等，連嬸……」若星拉住連嬸，臉上有些不自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連嬸只是淡笑，「先生是我和老夫人帶大的，我看著他長大，你說呢？」
前腳褚沐綦剛被推進急救室，若星和連嬸後腳就找到了守在急救室外的林南。
「林南，怎麼樣了？」連嬸急忙問。
「先生剛進去，」林南的目光若有似無地移到若星臉上，「不會有事。」
若星本就不喜歡醫院的藥水味兒，褚沐綦因為自己又舊病復發，人依舊在急救室里……真是度秒如年。若星坐立不安，焦急地來回踱步。
將近一小時後，急救室的燈光暗了下去。數名醫師陸續出來，領頭的還是上次那位劉醫師。
「劉醫師、劉醫師，病人怎麼樣了？」連嬸起身上前詢問。
劉醫師摘下口罩，嘆著氣，「褚先生的消化道內大出血，血已經止住不過情況不容樂觀，慢性糜爛性胃炎極易復發，此次的病發癥狀嚴重于上一次。作為他的家人一定要督促他戒飲濃茶、咖啡、酒類，主要是讓他保持心情舒暢，這對褚先生的康復極有幫助。」
「誒好，謝謝你啊醫師。」
「不客氣，這是醫生的職責。」劉醫師把目光移到林南臉上，「先生，請過來取藥方……日後切記要叮囑病人按時吃藥。」最後一句話，劉醫師是對若星說的。
若星眨了眨眼，「哦……好、好……」
連嬸叫住要走的醫師，「醫師，現在方便進去看看嗎？」
劉醫師看了看連嬸臉上不安的神色，略作思忖後點頭應允，「……病人需要休息。」
連嬸率先朝病房走去，走了幾步發覺後面沒腳步聲，于是回過頭，看著站在原地躊躇不前的若星，無奈只好上前拉她一把，「傻孩子發什麼呆？還不走，走！非得我這把老骨頭拉你是不是……」
踏進病房的那一瞬，若星只覺陰寒無比，入目的是一片白色。若星的目光刻意躲閃了幾下，才慢慢轉向病床的位置。床上躺著的他臉色依舊發白，若星和他鬧的時候就發現他的臉色不對勁，然而當時也在氣頭上的若星沒怎麼在意。
又是酗酒，又是動怒……怪不得胃炎又復發。
這一切，拜她所賜。
若星越想越愧疚，兀自站在離病床十步之遙的地方絞手指頭。能把令商界人士聞風喪膽的褚沐綦氣得嘔血住院的，這世上只有她談若星可以做到，恐怕也只有她敢……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她愈發不是滋味兒。談若星啊談若星，看你都干了些什麼好事。
連嬸發話了，「別在那站著，過來。」
若星慢吞吞地挪過去，在褚沐綦的病榻旁蹲下。他靜靜地躺在那里，就像是……若不是略微起伏的白色床單告訴別人他尚有呼吸，若星真的會覺得這是在太平間里。夜已經很深，第二天就要到來。柔和的燈光打在他身上，好像只要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不見……談若星，你怎麼盡會害人？
若星張張嘴，哽咽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我、我不應該那樣對你……對不起……」若星見他毫無反應，心里又莫名地自責、焦急起來，「褚沐綦、褚沐綦你醒醒好不好……你把眼楮睜開……你打我罵我都好求你不要有事……」若星搖著他的手臂，趴在床沿，「……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分青紅皂白。我錯了……褚沐綦你不要有事……不然我會自責一輩子……褚沐綦……你就會欺負人，你醒醒好不好……」
連嬸頗覺無奈，繞到若星身旁，「小姐，別吵著先生休息。先生現在還是休克狀態，他一會兒就醒過來的好了沒事了……乖了不哭了。」
「休克……」
連嬸忙道，「……昏睡、昏睡……」
「那他怎麼還沒醒……都怪我都怪我……連嬸你罵我打我都好，這樣我心里會好受些……都是我的錯。」
沙啞虛弱的聲音飄來，「談若星，本來就是你的錯……」
若星不可置信地回過身，臉上還掛著狼狽的眼淚，眼楮腫的像核桃。若星胡亂地抹抹眼淚，幾乎是飛撲過去，「褚沐綦、褚沐綦你沒死……」
連嬸︰……|||
「…………你叫我什麼，沒大沒小。」褚沐綦拍拍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痛苦地蹙眉（畫外音︰你壓到我的胃了……）「談若星，你這麼想我死也不用這樣吧，我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