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他是我……我前夫。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話一出口,若星就感到了兩道涼薄的視線,她下意識地別開臉,卻注意到曹大嬸手里的早點油紙袋。若星回頭,唬下臉對念安道,「念念,曹女乃女乃給你送早點怎麼不拿著不說謝謝啊?!」
念安的小手緊緊地抓著褚沐綦的食指,轉頭看看若星,又看看曹大嬸。曹大嬸微怔了怔,隨即展開慈祥的笑臉,把早點遞過去。「謝謝曹女乃女乃,念安回到家會想曹女乃女乃的,念安回到家就給女乃女乃打電話……」
「你們這是要回家啊!哎呦要是你說你們一走吧,我還真有點兒舍不得……」說著又憨厚地笑笑,「我老婆子不會說話……一路順風!念安要回大城市了,要認真讀書作業好好寫知道嗎?考試考個一百分——」
念安的小手緊捏著油紙袋,目不轉楮地注視著曹大嬸。
曹大嬸伸手踫踫念安的羊角辮,「女乃女乃回家了啊?」
「女乃女乃再見。」念安小聲地開口。
目送曹大嬸日漸蒼老的身影消失在巷道拐角,褚沐綦出言打破似已凝固的離別氣氛。「念安先到車上去。」接著接過若星手里的拉桿箱,若星回頭對談父談母說,「爸媽,回去吧。」
褚沐綦一襲黑色風衣,低頭看一身隨性家居服的若星。二人對視良久。
「我也只是個俗氣的普通男人,只想要把最愛的女人鎖在身邊。但,我還是選擇尊重你……快點回家,我都三十好幾了,總不能一直做你的前夫吧?」褚沐綦張張嘴還要說些什麼,若星打斷道,「把箱子放進車里,你公司還有很多事兒要理,早點兒回到好好休息了才好工作。」
他一心想著和若星回到c市,下半輩子能過上舉案齊眉的日子。
初來濲江鎮的時候,他的車子駛過她這六年獨自走過的路,看她獨自看過的人與景,他腦海里映入的,是在沒有他在身邊的兩千多個日日夜夜里,若星的身影是怎樣的一種孤獨。
但,回憶已如墓。
褚沐綦拉著箱子,打開後備箱,怔在當場——
「這……」褚沐綦看看里面的另一只拉桿箱,又看看身後的若星。
若星揚了揚嘴角,一抹嫻靜的笑容化成冬日暖陽。走近他,輕輕地偎進他寬闊的懷里,抱著他遒勁的腰身,听著他的心跳。
「有你在的地方,才有我的家。沐綦,我們回家。」
雇司機開車到機場,結果褚沐綦一家三口卻在機場的咖啡廳傻等了兩個小時才听到廣播提示。等得念安都趴在若星懷里睡著了,若星實在不得不吐槽一下國內航班的延誤。
頭等艙內。
若星抱念安抱得手臂發麻,褚沐綦就讓念安窩在自己懷里睡。若星得空,捧著空姐送來的愛爾蘭熱咖灌了幾口。
「阿若。」褚沐綦輕聲叫。
「嗯?」
「為什麼跟孩子說我走了,為什麼跟鄰居說我和你離婚了?」
若星平靜地放下杯子,轉臉看他,目光淡淡帶著點點沉痛。「不然呢?要我跟她們實話實說,說你死了?」若星拿小匙攪著熱飲,愛爾蘭熱咖絲滑如綢,在杯內游走盤旋。「我不想說你死了……」
若星長舒一口氣,余光看見他正在輕輕拍著女兒的背,唇角弧光薄薄。
沐綦,謝謝你。謝謝你沒有死。
即使要我等十六年、二十六年、哪怕是一輩子,只要你沒死,我就心甘情願等你回來。
濲江鎮,談父談母並肩走在河畔。談父開口問,「老婆子,其實你早就知道若星會跟他走的吧?」
「哼……」談母似冷哼一聲,「她談若星雖然不跟我老周姓,但怎麼說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念安也一樣,若星辛辛苦苦把她生下來,母女連心,總歸是在一起的好——」談母稍稍拉長尾音,顯得格外精神。
談父咧嘴笑開了。「一起生活了幾十年,我怎麼現在才發現,原來老周同志你這麼有詩意,這麼善解人意?」
談母用眼角的余光剜他一眼,佯裝不懈的撇撇嘴,唇角卻止不住地彎起一道淺淺的弧。
平靜的河面,有雀兒打水面飛過……
一行三人前腳剛踏出機場樓,立馬就有兩三個一身休閑服打扮卻面色嚴峻的男子上前接了行李。畢恭畢敬地想要開口,褚沐綦一個抬手,作了噤聲的手勢。
「林南!!」若星低呼一聲,掩唇看著眼前依舊不苟言笑的面癱。
林南微不可察地牽了牽嘴角。「先生,小……」
「林南,該改口了。」旁邊一臉深邃的英俊男人低低地開口,別有深意地看了眼若星。
林南會意。「太太。」
太太?!!!這個牛叉閃閃的稱呼讓若星虎軀一震。
「叔叔!我記得你!——」念安一直盯著林南良久,驀地頗感驚喜地開口。
林南牽過念安,摘下墨鏡。「念安,還記得叔叔?」
「當然啦!——叔叔真是個壞蛋,明明他就是我爸爸,你卻不告訴我,還讓我進去找!」念安撅起小嘴。
車子駛向褚宅的方向,一路上,若星都目不轉楮地盯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六年了,不知不覺變了好多,六年前,若星幾乎每天都要經過的超市,現在怎麼也找不到蹤跡……
「先生小姐!!」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在四人剛踏進主屋時便急急地傳了出來。
「連嬸……」若星在見到連嬸的一剎那間,淚意不僅翻涌,連鞋也沒換下就朝連嬸走去,與連嬸相擁在一起,若星哭得像個孩子。「連嬸……六年你去哪兒了?我托朋友幫忙找你都找不到……」
連嬸抹掉若星的淚水,「傻丫頭,多虧了單總,這些年我一直在單宅住。我以為到死也沒機會再見你了,沒想到,老天還是有眼,不僅先生沒事,還多了個小可愛……」
褚沐綦在一旁觀看,意識到這麼下去今天的晚餐估計是沒著落了。這丫頭,竟然變得感性了這麼多……拉過若星,抽幾張面紙。「擦擦,感慨還挺多啊你。」若星不說話,胡亂地擦著眼淚。「上去休息會兒,待會兒下來吃飯。」
「對對對!先生你們都休息去吧,小睡一覺,等飯點我上去叫你們。」連嬸早已被念安逗得破涕為笑。
若星站在曾經的臥房內怔忡出神。梳妝台、書桌、筆記本、床、窗簾、台燈……所有的所有有一成不變,似乎一直在等待主人的回歸。所有的物品都干淨整潔完好如初,似乎,她不是走了六年,而是六分鐘、六秒鐘……
褚沐綦從身後抱住她。「終于回家了……」
「嗯,我總覺得好不真實,這一切都太超乎我的想象了,我……」若星的心情難以言喻。
「行了,先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我明天就要開始忙了,現在得空帶女兒出去轉轉,也好增進父女感情,不然孩子的潛意識里會把我當後爸。」
若星笑笑,「小樣兒~~~念安認你你還得瑟上了,你信不信,就我談若星,現在往大街上一站,分分鐘都有無數大好青年願意當念安的後爸!!」
「是嗎?」褚沐綦淡聲問。
「那是——」若星揚起下巴,好不得意。
「哦——要是有,我也隨時做好分分鐘毀了他的準備。」褚沐綦雖說得一派泰然,風輕雲淡,卻還是讓若星莫名地感到脊背一陣發涼。
于是清清嗓子,忙轉移話題,「還帶女兒出去玩兒,你不累嗎?」
「不累。三十多歲的男人,精力還是旺盛的——」
林南在連嬸威逼利誘下,喝了一碗老火湯就甩了碗馬不停蹄地往機場趕。這是褚沐綦的意思,讓他飛美國,全力協助單洛斐。
于是褚沐綦和念安出行,司機就換成了剛剛接機的其中一位。念安坐在舒適的後座晃著小腿,看窗外陌生的景,自娛自樂著。
褚沐綦揉著眉心,問全身貫注的司機,「你們怎麼不走?寧願不要那一大筆錢也要留下來。」
「先生,我們一大撥子人都是粗人,什麼都不會。我們寧願跟著先生!」
「不會再有了,以後都不會再讓你們……」他的聲音飽含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