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搭在姜世離手腕之上，閆景龍沉默了良久，將目光緩緩落到林芳菲身上，心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幾分不忍之意。
盡管駐守在藥王谷多年，閆景龍對于林芳菲也是非常熟悉了，並不夸張的說，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林芳菲如此狼狽。
即便只是打眼一掃，他也能看的出，林芳菲也同樣重傷在身，在這種情況下，若是早早療傷也還罷了，如今卻顯然是不眠不休硬生生背著姜世離回來，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幾乎已經達到了極限。
可縱然如此，她也並沒有在回來之後第一時間休息療傷，而是守在這里等著自己救治姜世離，顯然這已經不僅僅是尋常同門之間的關系了。
還有其他幾個人，也是一收到消息就立刻趕來，如今都聚在這里等著，即便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這樣的情感也足以令人感嘆了。
可惜現實是不以人的情感為轉移的。
「抱歉，我救不了他。」
心沉吟了良久，閆景龍終于還是嘆息了一聲，緩緩搖頭道。
「怎麼會？」林芳菲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難以置信的追問道，「閆長老，您是門最擅長醫道的長老之一，姜師弟他明明還有呼吸，靈魂也未曾消散，怎麼會沒救了？」
「他的靈魂已經崩碎了，如今留下的僅僅只是一點真靈而已。」想了想，閆景龍耐心的解釋道，「之前我就听說，宗門內有弟以先天境掌握了一門神通，應該就是他吧？」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一門需要燃燒靈魂才能真正施展出來的神通。他如今這個樣，顯然是搏命之下，徹底燃燒靈魂施展神通的結果。」頓了一下，閆景龍繼續說道，「原本他早就該魂飛魄散了，不過，他身上依然殘留有靈魂禁制的氣息。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路長老在他身上留下了靈魂禁制護持，這才護住了這一點真靈不散。」
「可惜啊我于靈魂一道，僅僅只是一知半解，尋常的損傷也還罷了。到了這種地步，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難道真的沒辦法了麼？」心猛然一痛，林芳菲的聲音不覺有些顫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追問道。
「小丫頭，你已經盡力了。」搖了搖頭，閆景龍起身拍了拍林芳菲的肩膀，輕聲勸慰道。
「誰說沒辦法了。」眼突然爆出一抹精芒，原本一直沉默不語的飄零突然站了起來，「只要還有一點真靈不散，就有希望，怎麼可能沒辦法？」
看了飄零一眼，閆景龍也知道飄零丹師的身份，倒是沒有生氣，沉吟了一下道，「理論上是如此，不過，據我所知，想要煉制出能救他的靈丹，至少也得有丹道大師的實力，才有希望。」
事實上，這麼說，閆景龍已經是給飄零留了幾分面了。
縱然是血符宗，真正的丹道大師，也不過寥寥三四人而已，而且，並不是只要是丹道大師就能辦的到。實際上，據他所知，宗門內的那幾位丹道大師，也同樣不可能煉制出這等靈丹來。
「不管怎麼樣，總要試試才行。」緊緊握住拳頭，飄零眼透出一絲決然之色，一字一句的說道。
「師弟，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那真的太難了。」劉怡眼露出一絲不忍，輕聲道，「所有的丹方之，能夠救他的，據我所知，只有孕神丹，且不說那些珍貴之極的靈藥，我們能不能收集到，即便不提這些。以丹道大師的實力，煉制成功的幾率也僅僅只有百分之三而已。」
同為丹師，只要略微思索一下，劉怡就能明白，飄零所謂的希望是指什麼。可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越發的明白，那種希望有多渺茫。
「對不起，師弟對不起。」緊緊咬住嘴唇，林芳菲瞬間覺得整個人都失去了氣力，撲通一聲跌坐到了地上。
「因為希望渺茫，所以就要放棄麼？」臉上掛起一絲不屑，飄零昂起頭，淡淡說道，「別說是百分之三，即便是千分之三，萬分之三的希望，我也不會放棄的。」
飄零的聲音很輕，卻透出一股毋庸置疑的強烈自信。
「姜師兄，你放心！我一定能煉出孕神丹來的，我可是要成為最偉大的丹宗的天才呢。」
「即便所有人都放棄了，只要我還在，就絕對不會放棄。」
「這是你教我的呢所以，你一定要挺住啊。」
「你說過，我是你唯一的丹師呢！你若不在了，我即便成為了丹宗，又能煉丹給誰呢？」
飄零不斷的說話，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其他的眼光，每一個字都說的極為認真。
即便是在說著這種根本近乎天方夜譚的話，身上卻偏偏透出一股難以置信的自信與氣質。仿佛在眾人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個才剛剛踏入丹師境界不久的小家伙，而是一個真正的丹宗一般。
偏執，堅定，認真！
這種情感很復雜，但是看到這一幕，卻無疑能夠令任何人動容。
「小師弟！」
劉怡有些擔心的看著飄零，想要說什麼，卻偏偏話到嘴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能理解，飄零對于姜世離的那種感情，但是，很多事情，並不是只要不放棄就能有結果的啊。
可是想到煉制了近百次才成功煉制出小玄丹的事情，她突然覺得，似乎一切語言在這個偏執的小師弟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我需要養魂草，大量的養魂草。」回過身來，飄零認真的看著眾人說道，「如果，你們也還沒有放棄的話，那麼，請你們先幫我收集養魂草吧拜托了。」
無論是林芳菲還是飄零，自然都不會知道，如今幾乎已經等同與被判了死刑的姜世離，卻依然清醒著，只是這種清醒並非在外界，而是在冥府之。
站在冥府之，看著如今自己有些虛無的身體，姜世離有些發愣，用力的想要抓住什麼，卻根本什麼都抓不住。
「愚蠢的小，我是應該說你走運，還是倒霉好呢？」
下一刻，那熟悉的聲音便隨之響了起來。
「是你？」一瞬間，姜世離就反應了過來，說話的人，正是之前開啟刀意境傳承後，出現的那個模糊的人影。
「廢話，不是我還能是誰？」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那身影淡淡道，「我很好奇，明明已經瀕臨絕境，你為什麼不選擇開啟冥府躲進來，而是燃燒靈魂跟人拼命。」
微微一滯，姜世離不禁苦笑了起來。
沒錯，冥府開啟之後，雖然依然會在原地留下入口，一旦開啟，勢必會的帶來不小的麻煩，但是，在死亡來臨之時，這些自然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冥府一旦開啟，青玄騎不追進來也就罷了，若敢追進來，自然會受到幽冥之力的反噬，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
憑心而論，那一瞬間，他根本就沒想到要開啟冥府來躲避，反而是受到林芳菲的影響，想要拼死救下她來而已。
不過，如今轉念一想，若是真的開啟了冥府，自己或許能躲進來，林芳菲卻沒機會。不進來是死，可一旦跟著進來，自然會受到冥府反噬，一樣還是死。
搖了搖頭，不再想這些，姜世離開口問道，「我現在是什麼情況，死了麼？」
「沒死，不過，你要是再繼續跟我這麼廢話的話，也差不多了。」輕哼了一聲，那身影不咸不淡的譏諷道。
「」
到底是誰先說這些廢話的？
「你的靈魂之力已經非常微弱了，不想死的話，就趁現在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
似乎也感受到了姜世離靈魂的衰弱，那人影說話的語速也隨之快了許多。
「幽冥刀之蘊含了許多靈魂之力，在正常情況下，你是無法調動的。但如今你生死一線，幽冥刀護主，會自然的反饋一部分靈魂之力維系你的靈魂！想要活下去，你唯一的機會，就是借助這些反饋而來的靈魂之力搭建靈魂祭壇。」
「听著，這很難，一個不慎，就會讓你神魂俱滅！原本，這是你在即將踏入化神境時才會開啟的傳承，如今你成功的希望根本不到一成，但是現在你已經沒的選擇了。」
「將你所有的靈魂之力全部融入幽冥刀之，開啟死神印記，觸發傳承。」
「記住，你只有一次的機會，所以，你必須傾盡全力，無論再困難，都不能放棄放棄就是死。」
「以你現在的靈魂之力，根本不可能完成靈魂祭壇的搭建，你所要做的，僅僅只是構架出一個雛形來，維持靈魂的平衡。」
「雖然這很難，但是如我所說你沒得選擇！「
「所以祝你好運吧！」
最後一字說完的瞬間，姜世離就明顯感覺到身體一陣模糊，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冥府之，取而代之的只有發自靈魂的痛楚與絕對的黑暗。
幾乎是本能的，所有的靈魂之力猛然向著斷刀灌輸而去，呼吸之間，腦一個淡漠的聲音隨之響起。
「傳承開啟靈魂祭壇！」
下一刻，如潮水般的傳承記憶便瘋狂涌入姜世離的靈魂之，強烈的沖擊之下，姜世離感覺到自己就像是一盞在風搖曳的燭火，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同時伴隨著這種危機感的還有痛苦，足以令人絕望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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