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家，林老爺子的臉色不是很好，雖然有點病懨懨的，卻並沒有給人一種活不久的感覺。
林大山氣息都不穩定，看到老爺子的狀況，才松了一口氣。
「爹，你咋樣啊？」他問道。
林大強睜開眼，看到面前的林大山，擠出一抹虛弱的笑。
「我沒事，你咋來了？」
「他們去我家說你病了，我就過來看看，爹是不是不舒服？大夫來看過了嗎？」林大山問道，他雖然不得父親的疼愛，但是自小是父親將他養大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他年紀小，父親愣是既當爹又當媽，下廚學著做飯將他喂養長大。
雖然後來這份父子親情有點變了，但是他始終都無法忘記多年前父親那來去匆匆，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多少次被油鹽嗆得滿臉髒污，依舊不會和他抱怨一句。
後來很多時候，他會想，當初的那個父親哪里去了。
也許是太久沒有人在身邊噓寒問暖，突然再娶之後身邊有了一個洗衣做飯的人。也許是他笨手笨腳，突然有一天來了兩個嘴巴伶俐的兒子，也許這其中有很多很多的原因，但是現在的他卻不想和小時候一樣往心里去了，只想和妻子兒女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
「我沒那麼嚴重，你家里不忙嗎？今天可是端午節。」說完，老爺子咳嗽起來。
林大山趕忙給他倒了一杯水，扶著他喝下去，老爺子的咳嗽聲這才歇下來。
「爹別擔心，梅花在家里和老驢媳婦包粽子呢，等中午我給您送一些過來。」他在炕邊的凳子上坐下。
「不用了，家里也包的，大山啊，爹這些年……天也不早了，你肚子早餓了吧，要不吃點墊補墊補吧？」說著從旁邊拿出一盤小點心，推到林大山面前。
林大山搖搖頭，「爹，我不用了，菀姐兒中午在家里做菜。」
老爺子表情帶著落寞，失落的點點頭。
「是啊，菀姐兒出落的真好，雖然以前不懂事，現在卻是個好姑娘，大山有福氣了。」說完，就陷入了沉默。
他曾經何嘗不也是好福氣，大山這孩子雖然平時話很少，但是人老實，干活也很賣力。
第一個妻子死後，大山還很小，他經常在周圍十里八鄉做木工伙計，因為手藝很好，所以活計很多，經常一呆就是十天半月，距離近的話，就算是披星戴月他也會趕回來給兒子做飯。
那些日子，說真的，他幾乎就要堅持不住了，尤其是做飯，更是從無法下咽到平平淡淡，雖然不在家的時候，鄰里鄉親會偶爾過來幫忙，卻終究是只能救急。
後來娶了錢氏，他們父子的生活才算是穩定下來。
他不否認，雖然當時還帶著兩個兒子，但是錢氏還是頗具姿色的，想到自己的手藝完全可以滿足一家的生活，也就同意了。
誰想到，後來大山更加的沉默，除了吃飯，幾乎都看不到他，而兩個繼子則是能說會道，經常逗他開心，長此以往，自己的兒子反而成了多余的。
如今……
似乎一切都在朝著不一樣的方向發展。
也許是兒子現在出息了，他才覺得後悔。
菀姐兒那天的話，始終在他耳邊回蕩。
若是心里還有這個兒子，就別去打擾他們一家。
林大山听到這話，很開心的笑了，這個笑容好似是個孩子一般，讓林大強想到了妻子還在世的時候。
「菀姐兒做的飯比梅花都好吃，現在梅花都跟著她學呢。」
這個笑容刺得老爺子眼楮生疼。
「爹，你咋哭了？是不是哪里疼？」
林老爺子擺擺手，用布滿皺紋的手背抹了一把眼淚，「爹沒事，只是為你高興。」
後悔這種情緒，真的是折磨的人想要發瘋。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趕緊回去吃飯吧，別讓兩個孩子等久了。」雖然老爺子很想留下兒子在家里一起吃飯，但是他自己都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不說林大山擔心自己不回去家里人會找來，恐怕會因為這件事和媳婦吵架。
自己已經這麼對他了，不想讓兒子再受傷害。
雖然想的有點輕描淡寫。
林大山告別老爺子，回到家，粽子已經全部包好了。
至于菜，林菀也已經做好了八個盤，每一樣的香味都飄出很遠，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回來了，咋樣？」姜梅花看到丈夫問道。
林大山走進廚房，舀了一大瓢水咕咚咚的喝下去，「受了一點風寒，也看過大夫抓了藥，沒有什麼大事。」
「那就好，你也不用太擔心了。」姜梅花點點頭。
「是啊，身體好比什麼都好。老驢呢？咋還沒來？」
王秀英從廚房探出頭，笑道︰「別忘記我家還有一頭驢，要磨磨。」
林大山和姜梅花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老林家，等林大山一走，錢氏就和兩個兒子和媳婦進來了，看到老爺子那萎靡的神情，錢氏上前問道︰「他爹，咋啦？大山咋走啦？」
「都中午了，他回家吃飯。」老爺子嘆道。
王氏癟嘴，譏諷道︰「爹，您現在可是病著呢，難不成一頓飯還比不上爹的身子重要？就算是要走，也該盡盡孝心不是，沒吃的也要留點湯藥錢啊。」
「你給我閉嘴！」老爺子墓怒目圓瞪，看著王氏的表情，可以稱得上暴怒。
王氏在那邊全身劇烈一顫，嚇得差點沒跳起來。
「爹，您咋啦？干啥沖我大吼啊？」王氏的表情很是委屈。
林老爺子現在若是沒事，非要呼她兩耳光不可。
「你還叫委屈，你還有臉了？這些年家里啥情況還用我這個做老子的說？當初讓老二娶你是看你活泛，本以為是個能干的，你瞧瞧這些年，你在我老林家都做了啥？做飯做飯沒三媳婦好，干活干活誰也趕不上，除了在你娘面前嚼舌根，說人長短，你還能做啥？要是你再不知道悔改，我就讓老二休了你，最好也把你們分出去，老大當初啥樣，你們就啥樣。」
王氏心里氣的差點沒炸了，就差跳起來打罵林大強是個「老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