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拿來了,殷祈緯閉著眼,听她念著故事,那聲音非常的悅耳,就像一個詩人在吟唱著一則浪漫的詩篇。
那是一本關于法國一個年輕守寡又帶著小孩的小熬人,和一個從外地來到他們村莊的醫生的愛情故事。
醫生來自一個非常有錢的家族,卻愛上了帶著小孩的她,想當然耳,兩人的愛情在男方家族的反對下被迫結束了。
很多年之後,他們又在另一個地方重逢,醫生沒有結婚,小熬人也一個人帶大了孩子,他們對彼此仍沒有忘情,所以感情很快就死灰復燃了。
然而還有個女孩很愛那個醫生,他們的感情世界,又因為那個女孩而產生了波折。
小熬人有一回看到女孩衣衫不整的出現在醫生住處,加上女孩的誤導,她誤以為醫生和女孩有暖昧關系,女孩甚至告訴小熬人,她懷了醫生的孩子,但是醫生威脅她不能張揚,所以她不得不將事實隱瞞。
小熬人心灰意冷,也覺得自己不該卡在醫生和女孩之間,所以就再度帶著孩子離開了。
經過了一段時日,小熬人遇到了一個男人,男人告訴小熬人,醫生重病,就快要過世了,所以她馬上飛奔回去,但是找到醫生時,他已經奄奄一息。
小熬人讀著一封封醫生寫給她卻沒有寄出的信函,知道自己誤會醫生了,可惜為時已晚,因為,醫生走了。
沒想到在書店隨手拿的是一本悲傷的小說,殷祈緯皺起眉頭說︰「愚蠢,心里有疑慮,就該在當下問清楚講明白,哪能任由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也許是自卑感吧,兩人的身分地位相差太過懸殊,小熬人才會覺得自己應該離開,成全醫生和女孩。」
「但結果呢?醫生和女孩有獲得幸福嗎?沒有,三個人都沒有獲得幸福,如果當初小熬人找醫生問清楚講明白,至少會有兩個人獲得幸福不是嗎?」
這男人肯定沒談過真正的戀愛,「也不能那樣說,愛情不可能是一加一等于二,小熬人也有小熬人的考慮,她只是……」
「就是自卑感作祟。」
他一句話就結束了對峙,她自己也說了,小熬人也許是自卑感,因為身分的懸殊,所以退怯了,他那樣的結論也沒錯。
「這本書讓你心情變差了?」蘇菲亞看他還緊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問著。
「沒錯,心情真差,早知道就不買那本書了。」
「那……」下午都過了一大半,再過兩個小時也差不多要吃晚餐了,「還是你要先睡個午覺?晚餐我再叫你。」
「你這伴游小姐太不專業了吧?」沒事就叫他睡覺,他要睡覺在台灣睡就好了,跑來法國做什麼。
「咦?是你說今天要悠閑一點,想在樹下听我翻譯一本書,再找家小餐館吃晚餐的啊。」這會兒又抱怨她不夠專業,啥都他在說!
但他是雇主啊,就算挑剔又能怎樣?貝拉把錢收走了,她欠貝拉房租,債是要還的,所以只能忍耐了。
「那……請問你有什麼計劃?」
「書里的小鎮在哪里?」
「書?喔,那是希伯維列,一個以釀酒聞名的小鎮——」
她話還沒說完,殷祈緯就說︰「就去那里。」
「蛤?現在?」她張大著嘴,好似可以塞進去一顆鹵蛋。
「要很久?」
「是要很久……」得先開車去尼斯機場,再搭飛機到亞爾薩斯國際機場,就算幸運的能馬上買到機票,但是到那里大概也要半夜了。
她很有耐心的解釋了過程和路程,但是一听到那兒是知名酒鄉,殷祈緯反而更興致勃勃了。
「說走就走,時間不是問題。」反正就是休閑旅行,想走就走,想停就停,那才有趣。
他的隨興卻讓蘇菲亞皺起了眉頭,他該不會是個酒鬼吧?不然怎麼提到酒,就整個人精神都來了呢?但她就沒什麼精神了,一想到要開車再搭飛機,她根本是一個頭兩個大。
半夜,殷祈緯和蘇菲亞抵達希伯維列,雖然天色很暗,但是木骨結構的建築依然清晰可見,放眼望去,整個街道看起來非常典雅,走進這個小鎮,就像是步入童話世界一般。
因為正巧遇上了九月的樂師節,所以來了很多觀光客,以至于他們臨時訂不到房間。
「真的沒有更多房間了嗎?請你再查看看好嗎?」
「抱歉,真的只剩下一間雙人房了。」旅館老板很無奈的表示。
她很頭痛,卻也只能把結果告訴殷祈緯,「因為很多游客要來參加慶典,所以各處的房間都客滿了,這間旅館目前也只剩下一間雙人房……」
「那就雙人房吧。」
「可是……」
「反正只是睡個覺,不用太計較。」
怪了,她一直以為他是龜毛又斤斤計較的人,而且打從一開始他就說了,要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難道他不會覺得孤男寡女睡一個房間很曖昧?
「那個房我們要了。」殷祈緯直接告訴旅館老板。
他都那樣說了,蘇菲亞只好把證件拿給旅館老板登記。
辦好了入住的手續,殷祈緯拿走了房卡,然後一路走向階梯,他們的房間是在閣樓上,因為旅館是四層樓高的木骨建築,所以沒有電梯,他們只能一步步地往上爬。
到了房間,蘇菲亞才發現房間格局有點太小,和博格先生之前住的田園別墅有很大的差距,她怕他會住不慣,連忙轉頭說︰「我看我還是到附近再問看看有沒有其他房間好了。」
不料殷祈緯一把抓住她,「我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只是睡個覺,不用太計較。」
「但這里真的很小……」
沒等她把話說完,殷祈緯就一腳踏進房間里,但因為人長得高大,又沒太注意環境,結果頭撞上了閣樓較低矮的屋頂。
「博格先生,你沒事吧?」她緊張的上前關心,並再度表示,「我看我還是再找找別的旅館吧,這里空間真的太小了,不太適合你。」
「沒事,我倒覺得這里很溫馨。」
溫馨?他覺得這里溫馨?真的假的?!蘇菲亞瞪大眼,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我是說真的,以前我一個人去旅行,住餅比這更小的地方,所以對一個旅行者來說,這已經算是不錯的房間了,況且窗子打開之後,視野不錯,街景也很棒,你不覺得這才是旅行的重點嗎?」
「那倒是,只要博格先生不在意就行了。」雇主沒問題她自然就OK,她自己還露宿街頭過,所以對她來說,這樣的住宿環境已經算是五星級了。
「那我先去洗澡了。」
他這句話听起來,突然有種曖昧的感覺,也提醒了蘇菲亞,今晚,他們將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她尷尬得臉微微泛紅,怕被察覺,她連忙轉身,並且拿起手機說︰「我要來拍幾張夜景。」
她只能借此來掩飾自己突然覺得尷尬害羞的情緒,不過當她拿著手機啟動夜景模式,對準窗外的景色時,卻真的被那如童話世界般的街景給吸引住了,拍了好多張才停止。
忙了一整天,蘇菲亞從一早起床張羅殷祈緯的早餐,到抵達希伯維列辦好住宿後,她已經足足忙了十八個小時,所以等不到殷祈緯洗好澡,她就在一旁的沙發上睡著了。
殷祈緯洗好澡出來,看到她整個人窩在沙發上睡著了,心底莫名有些不舍又有些罪惡感,不想驚動她,所以舉手投足都非常的小心翼翼。
他走到沙發前的茶幾坐了下來,仔細的看著熟睡的她。
她五官的輪廓很深,讓她看起來就像個精雕細琢的陶瓷女圭女圭,這樣清秀甜美的女孩子,卻出來當伴游小姐,實在可惜。
她的年紀多大?二十二?或者再多一點?
這種年紀的女孩,不是都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疼愛著、呵護著的嗎,到底是怎樣的家庭,竟會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出來拋頭露面、出賣身體?
他要是有女兒,肯定不會這樣放任不管,也因為他覺得,她應該是個被疼愛呵護著的小女孩,所以他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把床讓給了她。
但她的睡眠太輕淺,才踫到床就被驚醒了。
看到他把自己放到床上的舉動,她十分錯愕,一緊張,就伸手賞了他一巴掌,怒瞪著他。
氣氛頓時降到了冰點。
他一臉錯愕,久久才吐出一句話,「你為什麼打我?!」
「那得問你啊!」
「問我?」
蘇菲亞氣急敗壞的說︰「為什麼把我抱到床上?你想對我做什麼!」
面對她的指控,殷祈緯覺得超級冤枉,他氣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有胸口隨著那股怒氣起伏。
瞧她說的是什麼話,他想對她做什麼?笑話!
「你忘了自己的身分是什麼嗎?我看八成也忘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我不介意提醒你,你是我的伴游小姐,如果我想對你做什麼,根本不需要等你睡著。」
對,她確實是忘了,但經他提醒,她想起來了,更想起剛剛自己沖動打他一巴掌的舉動,如果他現在翻臉或者改變心意決定對她做些什麼,那她可就慘了!
蘇菲亞連忙跳下床,緊張的低頭道歉,「對不起!我剛剛……我只是剛睡醒突然看到你太吃驚了,所以才會……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看起來不太像真心懺悔。」看她那麼緊張,殷祈緯突然想逗逗她。
「是真的,我真的很後悔!」她把頭垂得更低,以為這樣就可以展現出更大的誠意。
本來覺得她緊張慚愧的樣子挺可愛的,所以殷祈緯才想逗弄她一下,但是看到她揪緊的眉心後,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像個幼稚的小孩。
打住了玩笑,他恢復正經的語氣,「好了,不用那麼緊張,我跟你開玩笑的,去睡覺吧。」
「好。」她乖乖轉身,朝原來睡覺的沙發走過去。
「你去哪?」殷祈緯一把揪住她問。
「去睡覺啊。」她又緊張起來,怕他改變心意拖她上床。
「床讓給你睡。」
「不用了,你是雇主,我哪能佔你的床。」
「既然知道我是雇主,我怎麼說你怎麼做就好,哪有那麼多理由,現在上床去,我很累了,不要跟我討價還價。」他指著床下達命令。
她乖乖照做,但是移動速度卻像烏龜在爬,她邊走邊回頭看他,一臉有話要說的樣子。
「想說什麼?」
「那個……」她還是擔心他會撲上床,「你呢?要睡哪里?」
「怕我撲過去?」他挑眉問道。
看她那一臉擔憂的表情,還有誓死護衛貞操的模樣,他得費好大力氣才能忍住笑。
「你是個紳士,不會那麼做的……對吧?」她小心翼翼的問著。
她剛剛賞他一巴掌時,應該沒把他當紳士看吧,現在倒是很會說,「你再不上床去睡覺,我就不敢保證自己會當個紳士了。」
他話語一出,蘇菲亞幾乎是用跳的上床,只用了一秒,人就在床上躺平了,而且速度飛快的拉過棉被,將自己緊緊裹成一團。
「我睡了。」她把臉背向他,閉上眼楮高嚷了一聲。
她的反應非常不像那些閱歷豐富的伴游小姐,對她,他開始產生了好奇心。
「真的睡了?」他故意靠近她詢問。
感覺聲音接近了,蘇菲亞心跳加速,她緊張的屏息,猜想著他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
「那就睡吧,明天早點起床,我想看看清晨的小鎮。」
听到步伐聲走開,她的心才松懈了下來,但奇怪的是,松懈下來的同時,心里卻有些莫名的失落感,或許她還想和他多聊聊,想更了解他……
她被自己突兀的念頭給嚇到了。
她蒙著被子,急切的猛拍打自己的臉頰,一個勁的告誡著,「蘇菲亞,別胡思亂想!這是個旅程,他只是個過客,而且你們兩個是不同世界的人……」最後那句讓她的心一陣窒悶,卻也足以讓她適時打住無端紛飛的曖昧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