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馨兒一襲白衣,抱著琴,從幕布後慢慢地走到了大廳的台上,此時的她,退去了先前的嫵媚妖嬈,臉上只畫了一點淡淡地妝,肌膚嬌女敕、神態悠閑、美目流盼,猶如空谷里的一顆幽蘭,秀雅絕俗,一身輕靈之氣。
她無視眼前一張張驚艷中帶著痴迷、貪婪、渴望、佔有等種種復雜的目光,自顧的架起琴,神色從容的倚琴而坐。
坐定後,她煙波流轉,掃了一眼在座的賓客,無波無浪,手指撥動著琴弦,隨即清揚歡快的音樂從她指尖發出。突然她的眼光掃到門口,當即一愣,手里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歡快的音樂也停了下來。
楚洛雲,他這麼快就來了,嚴馨兒心中大叫不好,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剛起的琴聲止,眾人剛剛沉寂在音樂中,隨即打斷,紛紛不滿的叫道。
樓上一包廂里,司徒臨風終于松了一口氣,雲終于來了,希望他們兩個和好如初。蘇戈卻擔憂的看著嚴馨兒,心中苦悶。
另一包廂里,坐在窗口的白雙宇刻意的隱藏了一影,他可不想在這里被楚洛雲發現。鳳白離只是靜靜地望著沒有一絲表情的嚴馨兒,心中欣慰她竟然會在這種場合奏琴,琴技要比當初在梨花谷初學時略勝一籌,說來她的琴還是他教的呢,想來嚴馨兒必定還記得他。
楚洛雲得到司徒臨風的消息後,便快速的來到了翠煙樓,一進門便看到倚琴而坐的嚴馨兒,目光便定格在嚴馨兒身上,眸子中有欣喜、有惱怒、有茫然,各種情緒摻雜。
昨晚,他一時憤怒奪門而去後,不到一刻就後悔了,就算嚴馨兒喜歡了玉扶然,不再是完璧之身那又怎樣,玉扶然生死不明,而他還活著,他今生認定女人,他愛的女人,只要她在自己身邊,不管有過怎樣的過去,他都可以試著包容,只因她是嚴馨兒。
只是,等他想明白回去找嚴馨兒,想要把他所想告訴嚴馨兒的時候,卻不見了嚴馨兒的身影。
當時的他,既是心酸又是氣憤,縱使嚴馨兒逃到天涯海角,他發誓一定也要找到她。
楚洛雲臉上不曾掩飾的情緒,嚴馨兒全部看在眼里,心緒也隨之波動,胸口泛起微微的疼痛,只是腦袋里有一個聲音在說,楚洛雲不愛你,一定要離開他,離他遠遠的。
只待片刻,嚴馨兒回過神,淡望了一眼楚洛雲的身影,見他有想要飛上台上的趨勢,心中苦笑,就算今天她是跑不掉了,她也要依自己的心奏完這一曲,隨即琴聲再次響了起來,只是曲調卻和先前的曲風不一樣,不是歡快,卻是帶著淡淡的傷感之色。
隨即,她輕起唇瓣,唱道︰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衣帶漸寬,怨秋風悲畫扇。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相思枕畔,但憑見淚痕濕。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別是一般,剪不斷理還亂。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此情可待,記憶里一個你。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重門深居,難獨上畫樓西。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再相會,豈知吾誰與歸。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負盡蒼生,負盡蓬山萬重。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續斷之間,听*梧桐雨。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相思十誡》一首她在現代常听閨蜜蕭瑩念叨的網絡歌曲,從她口中細細吟唱而來,她聲音本是空靈悅耳,婉約清麗,音色又抓的極準,柔情*的曲調便緩緩的流淌,流進了眾人的心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東勞西燕,天欲曉各自飛。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曲終人散,念去去傷別離。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見與不見,何須悲何須怨。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相思無益,十誡說與君知。」
原想飛躍人群,去台上將嚴馨兒帶走的楚洛雲,听到嚴馨兒唱第一句的時候,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靜靜地望著台上幽幽吟唱的嚴馨兒,滿眼柔情,忘了初來的目的,忘記了身處的環境,周圍的一切仿佛已經不再存在,眼里、心里只有台上柔情彈唱的人兒。
歌停,琴止,嚴馨兒沒有看在場人的痴迷的表情,也沒有望楚洛雲一眼,便快速的消失在人前。
「相思無益,十誡說與君知。」楚洛雲反復嚼著這句話,十誡嗎?她這是唱給他听的,可是他們已經相見、相知、相伴、相愛了,她已經是他心中的一切,縱使她心中不再有他,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放手。
見嚴馨兒消失在台上,他快速的反應過來,穿越人群,向後台尋去。
嚴馨兒一到後台,便把翠娘拉到一個角落,左右顧盼,看沒有人跟來,心中才放下心。被她拽著的翠娘,一臉的莫名其妙,終于忍不住大聲問道︰「梔子你這是做什麼?」
「虛——」嚴馨兒做個不要說話的手勢,「小點聲。」接著一臉期待的問道︰「翠娘,你看今天我的表演客人的反響還不錯吧?」
「嗯。」翠娘點點頭,一臉奉承道︰「姑娘的舞姿是我豈止至今看到的最美的,歌聲也是天籟之音,迷得台下的客人」
「停。」嚴馨兒揮手打斷翠娘繼續滔滔不絕的說辭,「我直說我找你的目的吧,既然我表演的這麼好,那翠娘是不是考慮付我一部分酬勞。」
翠娘一臉燦笑︰「酬勞我自是不會少你的,只是梔子今日剛開始獻藝,所得的紅利還沒來得及統計,得要緩一緩時日。」
嚴馨兒一听,伸手拉著翠娘的衣袖,討好的道︰「翠娘,好翠娘,我要些錢,可不是亂花的,往後我的表演還會有很多新穎的地方,我想拿些錢提前做些準備。」
「是這樣?」翠娘仔細的盯著嚴馨兒的眼楮,想要看出真偽。
「嗯嗯。」嚴馨兒努力的點頭,一臉無害,心底卻思索著,她只是拿回自己應得的後,準備跑路,翠娘你經營這個大個翠煙樓也不差這點錢的。
見此,翠娘不在懷疑,一個姑娘家拿點錢置辦點女兒用品也是好的,何況嚴馨兒這麼一顆大搖錢樹呢,于是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放到嚴馨兒手中,說道︰「這個你先拿著,往後從你酬金里面扣。」
「翠娘說的是,您老就先去忙吧,我這就回房。」嚴馨兒甜甜的一笑,看著手里的十兩銀子,心里也樂開了花,雖不知道十兩銀子在古代有多值錢,可是按現代的銀子換人民幣的比例,那可是三千人命幣啊,想著這翠娘看著挺精明的,沒想到還挺大方啊。
聞言,翠娘想到前台還要她去應付呢,于是點點頭,扭著水桶腰揚長而去。
待翠娘離開後,嚴馨兒迅速的收起銀子,左右瞧了瞧,便躡手躡腳的向後院跑去,現在錢有了,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一口氣跑到後院,暢通無阻,嚴馨兒心中很是僥幸,想著便想運起輕功,越過院牆而去,這時背後突然想起一個聲音。
「沒想到會到這里遇到你。」
嚴馨兒看向說話的人,微暗的燈光下,可以看得見,他依柱而站,那張俊美無鑄的臉清晰可見,一襲白衣迎風微微飛揚,墨發飄飄,那一身恬淡安適的氣息,那飄然出塵的身姿,不是梨花谷遇到的那位謫仙似的美男是誰?
「鳳大哥?」嚴馨兒叫著,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先前還想到他,現在就遇到了。
「馨兒還記得在下。」鳳白離紫黑的眸中閃過一絲欣喜,她果真記得他。
「鳳大哥說的什麼話,鳳大哥對我有恩,教我彈過琴,我怎麼會忘了你呢。」嚴馨兒嘻嘻一笑,真好,以為很難見到這個神仙般的男子,沒想到這麼快就遇到了,眸中突然閃現一絲訝異,「沒想到鳳大哥這般出淡然如仙的人,也月兌不了俗來*玩兒。」
「呃,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見你在這里才來的。」鳳白離急忙解釋,心底不想嚴馨兒對她有所誤會。
「呃?」原來他是因為自己才來的啊,她就說嘛,怎麼這麼巧在這里遇到他。
「哎呀,忘了。」嚴馨兒使勁的敲了一下自己的頭,她現在是要逃跑的,怎麼看見美男就忘了呢。「鳳大哥,我還有事,不跟你多說了,再見。」
只是她剛走,跟前突然出現一個紫色的人影,攔住了她的去路,她隨即一愣,然後微微一笑,說道︰「這位公子好生俊美啊,只是不知公子擋住梔子的去路作甚?」
楚洛雲隨嚴馨兒身後來到後台,沒見到嚴馨兒的身影,當即知道嚴馨兒定是逃走了,好在司徒臨風早已派人藏在暗處,以防嚴馨兒逃走,得到消息他才往後院趕來,卻看到嚴馨兒和鳳白離在一起。
他沒多想鳳白離為什麼在這里,快速的從黑暗中止住想要溜走的嚴馨兒,卻不想嚴馨兒嬉皮笑臉的裝作不認識他。于是皺著眉頭,忍住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的說道︰「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