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的尖叫聲同時響起,伴隨著尖銳的警笛聲剎車聲以及倉皇奔跑聲,剛才還顯得無聊的現場立刻紛雜的像是一鍋煮沸了的粥,所有人都成了這鍋粥里快要被煮熟急于逃生的螞蟻,驚恐往外奔逃。
樊雅蒼白著臉看著護在她身上神色冷峻的男人,眼底情緒翻騰,剛才情況太緊急,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經被容潯拉拽到懷里護住了。怔怔看著男人眼底掩不住的關切依,感受著似曾相識的擁抱,剎那間,一段塵封的太久甚至自己都遺忘了的記憶突然浮上心頭。
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對容潯一見鐘情,只因為在宴會上共舞一場,所以不可自拔的愛上。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的。
沒有人知道,容潯更不知道,她其實找了他很久,只是找的太久了,也漸漸忘記,直到大哥的同學會上再次遇見,但隨著時光飛逝,當初尋找的初衷也漸漸遺忘在過往的塵埃,以至于她真的完全忘記了。
真的沒想到,她跟他,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情願沒有遇見。
一滴眼淚輕輕滑落,滴入塵埃。
不知過了多久,喧囂聲漸漸小了下去,沖天火光也慢慢暗下去,這次爆炸只算得上二次余波,波及範圍並不算廣。
容潯抖了抖覆蓋在身上的沙土站起身,拉著樊雅站起身,這才發現她的臉色異乎尋常的蒼白,失魂落魄仿佛遭受了極大的打擊,眉頭不由攏的更緊,「怎麼了?」
她抬頭看向容潯,眼底閃過一抹極為復雜的神色,嘴唇翕了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輕輕掙扎開他的桎梏,沉默往後退了一步,「我沒事。」
看著她的逃避,容潯眸里掠過淡淡的不悅,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隨便你。」
樊雅復雜看著臉色冷沉的男人,月兌口而出,「抱歉。」
容潯動作一頓,斂眸,「你又在發什麼瘋?」
「不是,我只是……」
驚恐的驚呼聲突然響起,「先生,你有沒有事?」
「沈教授,你怎麼樣!」卓天逸也大呼。
兩人同時看過去,一個交警跟卓天逸正趴在爆炸的山坡邊,往山坡下面焦急呼喚。
樊雅腦袋嗡的一聲,手腳冰涼,全身瞬間發麻。
她沉溺于自己的情緒里不可自拔,完全忘了沈晏可能還在山坡下面,剛才那樣的爆炸……
「沈晏!」
她急急推開容潯就往那邊奔,卻被他一把扣住,她用力掙扎,「你放開我!」
容潯看著樊雅通紅的眼眸,不可否認自己的情緒似乎更糟糕了些,冷冷低喝,「喊什麼,他又沒死。他在那邊。」
樊雅怔了下,下意識順著容潯的視線看過去,在距離爆炸點一百米開外的地方,全身沾滿灰塵的年輕男子抱著血淋淋的傷口慢吞吞的爬上欄桿,俊雅臉上全是灰塵,溫雅眸子定定看著這邊,閃耀著讓人忽視不了的光芒。
樊雅緊繃的心突然放松,渾身月兌力,才知道後背被冷汗汗濕,無意識的喃喃,「沈晏……」
幾乎是同時,原本被容潯拉著的胳膊被突兀放開,漠然而冷淡的聲音仿佛一桶冰水當頭澆下,「以後別急著找死,你死了會很麻煩。」
樊雅本能拉住他,「容潯……」
「我很忙,讓開。」毫不留情的撥開她的手,容潯冷冷掃了她一眼,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樊雅茫然的看著離她越來越遠的背影,怔了怔,唇角掀起一抹苦澀笑容。
果然,還是她想多了。
他就算過來,也純粹是因為她如果出事會給他惹來不小的麻煩,如此而已。
看著那已經快要走進車里的男人,她猛地揚高聲音,「謝謝!」
容潯的動作一頓,但也只是,頓了頓而已。
在交警還有卓天逸的幫助下沈晏攀過欄桿,俊雅臉上刮出一道道血痕,因為距離爆炸點過近,臉上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被灼燒的痕跡,頭發也被燒焦了一縷,看起來十分狼狽,萬幸的是爆炸余波幅度並不算強,除了手臂上因為翻滾被碎石劃出的傷口,並沒有什麼其他傷勢。
交警連連感慨他的運氣好,畢竟爆炸余波再小也是余波,只受這麼點輕傷十分不容易。
「我的運氣確實很好。」沈晏微笑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東西,遞給旁邊的一直沉默的樊雅,樊雅看清楚手上的東西,怔了怔,「這是……」
「應該是容潯的手表,彎腰去撿的時候看見了快要掉進油缸的引線,這才讓我有時間逃跑。幫我謝謝他。」沈晏臉上浮出淡淡的笑容,笑容干淨舒朗,奇異的讓人忽視了他周身狼狽。
「好的。」樊雅神色復雜,如果由她交還給容潯,恐怕這只手表可能再也見不到天日了吧。
沈晏敏銳看了眼樊雅,溫雅眼底滑過一分無人查知的沉郁,隨即就消失不見。他微笑看向好奇看著他們的年輕交警,「請問還有別的事情要問嗎,雖然傷勢不算嚴重,我想最好還是盡快去醫院比較好。」
交警干笑了聲,兩男爭一女的戲碼很常見,有錢有勢有地位的兩男冒死爭一女比較不常見,據他所知剛才離開的那個男人還是這位女士的新婚丈夫,再加上上頭來了電話嚴禁對外泄露當事人的身份,身為普通人,他對這對狗血的豪門三角戀充滿好奇,所以刻意將問詢時間給延長。
「可以,不過有需要的可能還要請你們合作。」交警咳了聲,「不過容太太你真的不記得那位救了你的路人的長相了麼,他勇于救人,我們交通部門完全可以給他頒一個好市民獎的。」
樊雅神色不變,「我當時半昏迷,只知道他把我救了出來送到了路口,等我醒來他已經走了。我也覺得很遺憾。」
沈晏敏銳看了眼樊雅。
「那確實挺遺憾的。」局里今年典型名額又要空缺了。
白秘書推了推金框眼鏡插話,「既然事情大致已經清楚了,我會留下來全權處理後續事宜,可不可以讓他們先回去了?」
交警尷尬的笑了笑,立刻放行,白秘書看向樊雅,「我幫您聯系司機嗎?」
「不用了,我也需要去醫院一趟,跟他們一起去就可以了。」
白秘書目光閃爍的看了眼沈晏跟漫不經心的卓天逸,心里暗暗感慨豪門夫妻關系果然復雜,但面上還是波瀾不驚,推了推眼鏡淡然點頭,「我知道了,請您注意安全。」
樊雅不由多看了眼神色平靜的白秘書,真看不出來這樣懂得分寸的人只是財務科科室的一個助理秘書,這樣的素養,簡直與大哥媽咪身邊的高級秘書差不多了。
「我知道,謝謝你的提醒。」
白秘書微笑,退到一邊看著樊雅一行人離去,視線落在某個人身上時,金框眼楮邊緣銳芒一閃。
由于沈晏是打車來的,樊雅的車已經燒毀,卓天逸只能充當司機一路把他們送到醫院,樊雅看著眼熟的醫院大門,無奈的看向駕駛座上平凡無奇的男人,「我現在請求你調轉車頭去第一醫院還來不來得及?」
卓天逸充當了大半天的布景板,而且還是全程旁觀一點秘密窺探不到的布景板,早就滿肚子怨氣,小眼楮森森的從後視鏡的瞟向後座的樊雅,皮笑肉不笑,「雖然你這麼要求,但身為你大哥的好友,我實在沒辦法把你丟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相比較而言,樊家參與投建的仁德醫院實在是最好的選擇,難道不是嗎?」
眼角余光不著痕跡的掃向副駕駛座上沉默的沈晏,帶了幾分冷意。
雖然容潯樊雅的婚姻關系十分不融洽,但經過今天的接觸,他本人其實對這段婚姻抱持著十分積極正面的態度,相比較柔弱內斂的樊心,他更認為冷靜優雅的樊雅更適合好友。這樣一看,身邊這位沈教授表現的實在很有威脅。
沈晏似乎是察覺到卓天逸的視線,回頭對樊雅笑了笑,「有熟人好辦事,我想有你在,醫生一定不會馬虎,這樣不是很好麼?」
樊雅看著已經站在醫院門口迎接的熟悉人影,輕輕嘆了口氣,歉疚看向沈晏,「你放心,我保證他們一定不會打擾你的。」
「嗯,我相信。」沈晏笑的和煦,樊雅忍不住也笑了笑,籠罩在眉心的抑郁之色也淡了幾分,空氣里都似乎的泛起讓人起膩的粉紅泡泡……
卓天逸不由撇嘴,惡意急大方向盤,車往右邊拋出一個大大的弧度。
預期中的痛呼沒有響起。
樊雅穩住身形,皺眉看了眼卓天逸的背影,急忙問沈晏,「傷口有沒有事?」沈晏右臂受傷,慣性之下難免撞上堅硬的車門。
「沒事,我有個朋友也很喜歡開快車,我習慣了。」沈晏單手抓著保險帶穩穩坐在位子上,連挪動都沒有,似笑非笑的看向卓天逸,「只是這里是醫院,來往的人比較多,卓先生還是注意點比較好。」
「我一定會注意。」卓天逸笑米米,「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大家同坐一輛車也不容易,成夫妻可更不容易。」
「這世上的怨偶更多,撥亂反正比將就一樁孽緣明智的多。」
卓天逸咬牙,「沈教授又怎麼知道孽緣不會變成良緣呢?」
「與其等待那種不切實際的可能性,不如早日回頭,另覓良緣不是更實際?」沈晏微笑看向樊雅,從容而溫柔,「小雅,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