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雅但笑不語,這當然不是她一個人寫的,是上輩子她們花了三年的時間市場調研出來的‘左岸’的整體框架,不過這一點她也沒辦法解釋,只能匆匆帶過,「雖然只是初步方案,還需要進一步的數據評估,但我覺得這個方案總體上應該是可行的。」
畢竟現在比上輩子她們創業的時間提前了兩年,市場規模企業經營模式甚至政aa府措施都會有些改變,還是需要徹底調查考評一下。
「絕對可行!」
蘇顏熱烈盯著文檔上的計劃方案,清冷眼底全是灼灼,對于一個以商學院為唯一目標的人來說,一個好的創意項目是千金不換的珍寶。雖然只是初步大綱,但設想框架主體創意十分完備,即使蘇顏並不算徹底接觸到商學,直覺和理智都告訴她這絕對是一個很有發展前景的項目!
「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完成?」樊雅輕輕松松的拋下一個美妙的餌餡,「這只是初步大綱,應該還需要進一步的完善,我已經請人卻進行市場調查,估計不超過三天就會有回應,到時候的資料可能會更完整。」
蘇顏眼底灼熱消了消,多了幾分無奈,「你在you惑我。」
「我只是在你猶豫的天平上多加了一塊磚而已。」
蘇顏失笑,「你這加的是金磚吧。」
「其實我說那麼多也沒用,你今天過來不就是已經考慮好了嗎?」樊雅微微側頭,笑容狡黠靈動,意料之外的好消息讓她這幾天沉郁焦急的心情好上許多,共事那麼久,彼此的想法還是知道一些的,如果不是蘇顏已經考慮好,她說再多也是枉然。
蘇顏狀似無奈的扯出一抹淺笑,清冷眼眸里閃耀著堅定的光芒,「容伯父說的沒錯,你真的是只狡詐的小狐狸。」
「小狐狸?」樊雅輕笑搖頭,「我可夠不上這資格。」眸光垂了垂,望了眼電腦,「如何?」
「你擺出這麼塊餡餅給我,你覺得我能拒絕?」
蘇顏淡淡一笑,緩緩舉起手,「合作愉快。」
樊雅雙眸微亮,閃耀著耀眼堅定的光芒,輕輕舉起手。
啪!
輕輕交掌,一切盡在不言中。
燦爛的陽光盡數灑落在年輕的臉龐上,兩人相視而笑,眼底全是默契了然的光芒,艷光燦爛,光彩奪目!
「你第一個對象是誰?」
「心跳企業。」
「嗯?」
「擁有完整詳細的創意生產系統,卻因為經營不善陷入困境,如今心跳軟件的負責人真積極接洽各個有興趣的財團準備掛牌出售,如果我們能夠及時說服心跳企業相信我們,這將會是我們第一桶金。」
蘇顏走的時候拷走了樊雅的文檔研究,相比較樊雅的靈活機動,蘇顏為人更加縝密細致,資料匯總分析也是她的強項。
就如同上輩子一樣,她們決定蘇顏會成為左岸的明面上的負責人,因為樊雅的身份特殊,她如果公開參加宣布公司運營,都會招來很多聲浪,不管這些聲浪是好還是壞,都是她們所不想看到的。至于如何說服容家人讓蘇顏進入商學院並創立公司,蘇顏沒有多說,樊雅也沒有多問,她對蘇顏的能力有信心,也是對伙伴的尊重。如果連這個小小的關卡都過不去,那蘇顏就不是那個馳騁商場的鐵娘子了。
看著蘇顏走出房間,樊雅輕輕舒了口氣,剛剛坐下,一股惡心感突然涌上喉嚨,她臉色一白,急急沖進衛生間,剛才吃下去的早餐不受控制的吐出來,吐到最後只剩下酸水,胃部還是酸酸漲漲的難受,只能痛苦的抱著水池干嘔。
後背突然被人一撫,不輕不重的力道讓人沒來由的舒服,她舒服的喘了口氣,還沒來得及回頭,還冒著熱氣的濕毛巾出現在她模糊的視線里,粉黃色的濕熱毛巾,骨骼分明修長的男子的手,竟然是異乎尋常的協調與溫暖。
她下意識接過,慢慢轉過身愣愣看著身後籠罩在光影下高大男人,妥帖合身的暗灰色西裝愈發顯得他頎長俊美,五官立體出眾,漆黑黑眸深邃悠長,看不太清眉眼,唇角微微抿著,似乎情緒不高。
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狼狽,沒來由的生出一股自慚形穢,她匆匆撇開臉,「謝謝。」
「別說話。」容潯淡聲道,將早就準備好的溫熱蘇打水遞過去,「這個可以調理一下腸胃。」
樊雅愣愣接過那杯溫熱的蘇打水,容潯話也不說,直接月兌了外套扔在一邊的櫃子,徑直捋高袖子,見她還杵在門口,挑了挑眉,「你先出去,小心看著又反胃。」
樊雅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他是準備動手清理被她倉促之下弄的一團糟的衛生間,臉上不由一紅,「你放在這里,待會楊姐會來收拾的。」
容潯已經找到了抹布,蹲大刀闊斧的打掃清理起來,淡聲道,「抱歉,我不習慣佣人服侍。」
樊雅突然想起容潯私生子的身份,從小就是被他媽媽在國外撫養長大,那些年的歲月可能也是不足為人道的辛苦。她抿了抿唇,歉然的道,「對不起。」
容潯頭也不抬,淡聲道,「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從來不認為這是件值得別人同情的事情。」
寧靜的早晨,身形高大充滿精英氣質的男人手上不合時宜的抓著一塊抹布,面無表情的清理著那些平常人避之不及的穢物,一舉一動,竟然讓人轉不開眼。
他對她那樣唯恐避之不及都能做成這樣,那些真正被他愛著的人,一定會更加幸福吧。
樊雅怔怔看著,恍惚想起那個同樣安靜的清晨,高大俊朗的男人半蹲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替江阿姨洗著頭發,一盆又一盆換著水,動作輕柔細致,絲毫不覺的厭煩,冰山一樣的面龐上勾著淺淺淡淡的笑意,黑眸里全是讓人沉溺的溫柔。
然後就在那一瞬間,她不可自拔想成為他溫柔眼眸里注視的那個人,然後,不可自拔的愛上,不受控制的距離原來的初衷越來越遠,直至遺忘,直至造成不可挽回的錯誤……
她不由自主的輕輕撫上小月復,輕輕的道,「我沒有同情你,我……我其實有些羨慕。媽咪工作很忙的,工作,應酬,忙忙碌碌從早到晚,我最長的甚至有一個月都沒見過媽咪,家里除了哥哥就是佣人,後來哥哥大了些,也被媽咪帶去公司實習,家里就真的只剩下我了,連吃飯都是佣人陪著我。」
簡單的言語,沒有任何怨懟與埋怨,只有淡淡的遺憾與無奈。
容潯動作微微頓住,抬起頭,正好看見樊雅撫模小月復的動作,漆黑長眸里眸光微微一動,連自己不曾感知的柔軟。
腦海中不由自主勾勒出一副情景,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孤單單的坐在餐桌邊,身邊圍繞著許許多多的的人,卻獨獨缺少那些個能夠與她坐下說些趣事的人。他童年雖然困難,但因為媽媽工作的慈善院就在他們住的附近,童年並不缺少陪伴,相比較樊雅而言,他並不孤單。
金尊玉貴的公主,其實也不過只是個被榮華富貴囚禁的小孩……
樊雅沒在意,語氣寥落像是在說給自己听,「我什麼都不缺,只缺少那個得教導我怎麼打掃衛生,什麼不該做什麼不該做的人,後來樊心來了,我才發現其實還不如一個人……」
容潯眼底柔軟陡然一收,面色冷沉。
像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樊雅驀然頓住,「抱歉,我今天的話太多了。」
「你不把她當成姐姐,很正常。」容潯沉聲接口,神色淡淡,「不過她一直把你當成親妹妹,什麼都念著你的好。」
樊雅沒想到容潯會主動跟她提起樊雅且沒有動怒,月兌口而出,「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的!」話音未落,她先笑了起來,自嘲道,蒼白臉上全是掩不住的失落,「算了,在你眼里我就是個不折手段搶自己姐姐男人的壞女人,我說什麼都是假話,我說再多有什麼用。」
容潯微微皺眉,沒說話,突然覺得樊雅的笑容無比刺眼。
樊雅振奮了下精神,蒼白著臉站直了身體,竟然十分優雅,恍若驕傲的女王,「好吧,言歸正傳,你過來找我有事麼?」
看著那雙黑白分明卻又異常明亮的眸子,容潯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之前所有的月復稿都成了一場空,望向自己都在櫃子上的公文包,沉默一瞬。
樊雅左等右等等不到容潯的回答,一面詫異容潯難得的沉默,一面輕輕笑了笑,「不過你今天來的正好,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她走進書房,從抽屜里取出早就準備好的文件,看著文件上自己早就簽好的簽名和蓋章,又輕輕笑了笑。
拖了這麼久,原來是注定要走到這一天的。
抓著一式兩份的文件走出房間,第一眼她看見的是負手背對著她站著的男人,第二眼,看見的是桌上平攤著的兩份文件,遠遠的,竟然有些不真實的錯覺。
心髒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到桌邊,看清桌上的文件,心髒突然一陣驚鸞,按壓著桌面的手微微用力,指尖發白,「原來你早就準備好了,早知道我就不去拿了。」
看也不看文件上的內容,她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在屬于她的那塊小小的地方,簽字,蓋章,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