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雅看了看已經往1上靠攏的分鐘,翻出準考證,確認自己應該沒有記錯時間,不由納罕皺眉。
怎麼回事?
「考試時間延遲了。」旁邊傳來冷淡的男音,在吵鬧的教室里顯出幾分不耐煩。
樊雅回過頭,訝然看著她左邊邊只隔著一個空位的頎長男孩,男孩穿著運動服,健康的小麥色皮膚與他的運動裝扮十分合稱,五官英俊帥氣,略略汗濕的額發微微翹起,顯出幾分倔強桀驁,雖然眉眼帶煞,卻很容易招來年輕女孩含羞帶澀的目光。
沈拓。
沈晏同父異母的弟弟,與她做了三年的高中同學與兩年的大學同學,雖然她至今不能理解像他這樣一個充滿野獸氣質的男孩會選擇安靜沉悶的文學系,不過她跟他的關系一向普通,後來有了些接觸也是因為沈晏的關系。
不過也似乎因為沈晏,沈拓對她總是有些冷淡甚至敵視,到最後,連最普通的泛泛之交也算不上了。
「你也參加轉院考?」
「關你什麼事?」沈拓不耐煩的斜眼過來,眼底光芒銳利。
樊雅才模糊想起沈拓的媽媽似乎也是某個大財團的千金,他媽媽去世之後,他就被接回母親家族撫養,不然也不可能跟她做了三年高中同學。財團子嗣,尤其是男孩子,選擇轉院也很正常。
樊雅了然微笑,也許是重生的關系,對眼前桀驁不馴的男孩有了種類似長輩的情緒,對他不耐煩的語氣也十分包容,「問下,為什麼考試時間延遲了?延遲了多久?」
沈拓古怪掃了她一眼,漆黑眸里有一閃而過的怪異情緒,「一個小時。」
樊雅結舌,「這麼久?為什麼?」
青藤大學素來以嚴謹著稱,雖然轉院考並不是頂天的大事,但因為經濟學院是學校里的重點專業,不僅在國內頂尖,在國際上也絕對排的上位次,所以每次經濟學院轉院考規模都不算小。能讓這樣一個注重規矩的學府改動時間,絕對不是一件容易事。感慨之余,又有些扼腕,早知道延遲了,她就不用趕的那麼辛苦,還這麼丟臉的坐直升機勞師動眾。
沈拓有些煩躁的側過身,連看都不想看她了,更不用說答話了。
樊雅看著沈拓臉上掩不住的憤懣,心里一動,浮出一個念頭,「是沈晏?」
月兌口而出的剎那她又覺得荒謬,雖然沈晏是青藤大學禮聘來的,學識淵博資質過硬,但也不過只是待了兩年,而且他本身也只是普通人,身後的背景十分普通,應該沒有這種翻雲覆雨的能力。
果然,沈拓哼了聲,譏誚開口,「我哥就是個窮教書的,又不是容家那種有錢的可以供的起你直升飛機出入的,你還真的高看了他。」
樊雅忍不住皺眉,「沈拓,你哥很好……」
沈拓手上的書本重重摔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重響,打斷了樊雅的話。
剛才還竊竊私語有些嘈雜的教室陡然安靜了下來,如果說剛才還是悄悄打量,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毫不掩飾的直射過來,好奇盯著今天的話題女主角與突然發飆的沈拓。
沈拓瞥了眼四周,居高臨下帶著無窮威勢,聲音卻是刻意壓低,只是兩人能听得到的音量,「我警告你,最好今兒給我考試及格,否則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完,手腕一撐桌面,頎長健朗的身體居然就這麼直接跳出了狹窄的位置,然後絲毫不懂什麼叫禮貌的踩著桌面往後走,動作十分矯健,很快就在角落了找到了一個位置。
泄憤似的把書摔在桌上,隔著無數的人頭,依舊能看的清楚樊雅蹙眉的模樣,再掃了眼四周許多好奇的目光,本來性格就暴躁的沈拓忍無可忍,拍桌大吼,「看什麼看啊,沒看過啊!給我把腦袋轉過去!」
眾人被他的威勢所迫,一個個悻悻轉過臉。
唯有樊雅。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光芒清淺,幾分疑惑,還有幾分不贊同,看起來十足的白痴!
沈拓磨了磨牙,干脆一拉帽子,往桌上一趴,埋頭睡覺。
樊雅默默轉過頭,眉頭微微攏了起來,倒不是因為四周近乎熱烈的窺探光芒,她從小都是生活在萬眾矚目下的,這點小陣仗她還真的沒有放在心上。
她皺眉,是因為沈晏。
如果說她剛才只是隨口一說,那現在她真的開始慎重思索起沈晏幫她的可能性了,她毫不懷疑如果沈晏能夠幫她,絕對會傾盡全力的幫她,但她更相信這天底下沒有什麼白來的午餐,如果真的是沈晏,為她這麼做,又付出了什麼代價?
一時間只覺得如坐針氈,恨不得現在就去問問清楚,但理智迫使她坐好,翻開早就看的滾瓜爛熟的書本。
不管怎麼說,事情已經發生了,延遲一小時考試也不能更改,她所能做的,就像沈拓所說的,別讓這番辛苦白費。
心里卻不由自主的溫暖,眼眸微彎,漾著溫柔感激的光芒。
半個小時後監考老師進場,十一點整,發卷,答題,收卷,考試進行的十分順利,只是考卷一收,考場已經是一片哀嚎,畢竟已經一點了,所有人都餓慘了。
儒雅斯文的男人微笑走上講台,拍了拍麥克風,清冷溫和的聲音擴散開來,「鑒于考試延遲給大家造成了不便,學校已經在教職食堂準備好了飯菜,大家可以免費享用。」
教職食堂的菜色不僅高級,環境也十分清幽,相對來說用餐條件也十分苛刻,普通學生根本沒資格進去用餐。
一听這話,剛才還喋喋不休抱怨的學生們立刻閉了嘴,有熟識的笑嘻嘻歡呼幾聲沈教授萬歲,一個個便像月兌韁野馬似的往外奔,剛才還人滿為患的階梯教室里就剩不下幾個人了。
樊雅坐在原處沒有隨人流動,她本來就不是個愛與別人擠的性子,那五年性子沉靜下來,更不喜歡與別人湊熱鬧了。遠遠看著站在講台邊微笑從容的男人,兩人視線一觸,他唇角的笑容愈發溫柔,充滿著*溺光芒。
樊雅卻突然有些不太敢看他了,心里微微嘆了口氣,低下頭借故收拾自己的東西。
沈拓神色復雜的看了眼那邊低頭裝作忙碌的女人,邁著長腿直接擋在沈晏面前,用身高優勢擋住沈晏的視線,「哥,我快餓死了,陪我吃飯去。」
沈晏好整以暇的看著弟弟,「我記得你來之前可是剛吃了一大片披薩。」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們兩人一點也不相像,沈晏偏像他的母親,而沈拓更像是他的父親,兩人站在一起完全是截然不同的相貌,卻是相同的出眾。
旁邊相熟的收卷老師取笑道,「沈拓,你歲數也不小了,怎麼還像個孩子愛纏著你哥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戀兄情節呢。」將考卷裝入專用袋,「說起來,以前沒听你說要轉到我們經濟學院啊,怎麼這麼突然來考試了,我都嚇了一跳。」
沈拓臉色微沉,「我也不想,還不是……」
沈晏突然看了他一眼,警告意味頗足。
沈拓眼角余光掃見已經快要走到門口的樊雅,眼底滑過一抹陰鷙,含糊其辭的敷衍,「家里人逼的緊,沒辦法啊。」
樊雅腳步一頓,唇角微抿,卻沒有上前。
「喬老就你一個孫子,不指望你指望誰啊。」
相熟老師說笑了幾句,回頭就看見站在他們後面的樊雅,雖然樊雅千金之姿休學嫁人的事情已經傳遍學校,到底不熟,而且能夠進入青藤大學教書的人都是才高八斗的人物,對樊雅這種有著花痴之名的千金小姐多少有些看不上,所以斂了笑容,意思意思的點了點頭,就抱著試卷離開了。
沈拓雙手環胸,淡淡哼了聲。
沈晏責備看了眼弟弟,走到樊雅面前,低聲說,「段老師性子直,你別在意。」
「我明白的。」既然決定回到學校,自然有覺悟要領受這些目光,況且上輩子她被破格收入研究生班學習,背後的話說的更難听。
樊雅振作了下稍有些失落的精神,抬眼看向沈晏,「今天多謝你的幫忙。」
她就算問了,沈晏也不一定會回答延遲考試的時間的原因,既然他不會說,她記著就好。
沈晏定定看了她一眼,眉眼微彎,「既然謝謝我,就讓我請你吃法吧……」自然而然的走到她身邊,余光無意中掃過她的脖頸後面,目光卻突然一凝。
樊雅今天穿的是低領黑色羊毛裙,外面是搭配的乳白色羊毛外套,因為角度與身高的關系,他清清楚楚的看見她後脖頸上,一點紅印,嫣紅刺目。
再想起早上的電話,素來溫潤的眸子陡然黝沉,浮卷著深沉的情緒,連呼吸都似乎沉了沉。
樊雅察覺到沈晏的停頓,疑惑抬眼,突然疑心自己是不是看見了什麼冷沉意味,但她再仔細看時,身邊男人干淨落拓,眼神更是溫和。忍不住暗笑自己多心,微笑的道,「還是我請你吃飯吧,今天多謝你了。」
沈拓不耐煩的踢牆,「哥,你答應今兒跟我一起吃飯的。」
樊雅一愣,還在猶豫自己是不是要避讓省的影響兄弟聚餐時間時,外面突然有人說話,「既然沈教授沒空,那我們夫妻倆就改日再請你吧,不打擾你們兄弟餐敘了。」
頎長俊美的男人直接拉過還在發愣的樊雅,「走吧,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