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去藥店買了盒避孕藥,她走在人潮涌動的街頭,看著身邊對對情侶相攜而過,心里有種無法言說的滋味。
她這個年紀,有著對美好愛情的憧憬。一個南煜沉,讓她所有幻想通通破滅,毫無余地可言。
西子身上還穿著南煜沉為她選的花紋旗袍,婀娜身材被衣服包裹出前凸後翹的曲線。女人出門時走的很急,腳下還穿著雙水藍色狗頭拖鞋,這種裝扮在外頭多少顯得奇怪,回頭率頗高。
西子嘆口氣,一滴冰涼突然墜落在她額前,女人揚起臉。
下雨了。
街上行人用手遮在頭頂找著能躲雨的地方,眼瞅著雨粒子越來越多,西子信步踏在風雨交加的烏雲下,這場春雨正巧供她好生洗洗腦。
一股冷風像拔皮似的竄至她全身,西子環住雙臂,想借此為自己找到一種可以取暖的方式,忽然出現的大手抓住她胳膊向後帶,西子被迫旋回身時,她條件反射般揮拳,「別踫……」
郎駁一把握住她粉拳,「怎麼著?想謀殺親夫啊?」
對上男人那張桀驁不拘的臉,西子從他黑眸中看見了自己憔悴的模樣,她眸光黯下,收了手。
「原來是你。」
郎駁強拽她走向一家酒樓,「怎麼就不能是我了?」
西子離開雨里,她發絲沾上些雨水,郎駁月兌下白色休閑服披在她身上,男人拉著她要從酒樓入口上到二樓,西子不從,「做什麼?」
「大中午的還能做什麼?」
她不想去,「我回家吃。」
「你家?」郎駁雙手放在褲兜內居高臨下盯著她,「你家在哪兒?你媽都在我那兒,你卻一聲不吭跑回白水市,除了回來上學,你還有哪里可以去?」
西子抿著唇,郎駁見她無話可說,男人俊目湊近「你有事瞞著我對吧?」
說的好像兩人很熟似的。
西子取下外套還給他,「不要你管。」
郎駁接過衣服重新幫她披上,女人想掙扎,他雙手緊按住她雙肩不讓人動,「西子,我之前說過追你,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我結過婚呢?」
郎駁勾了下唇,「你生過孩子也那麼大回事兒。」
西子想笑,男人不顧她臉上泛濫而起的抗拒,牽著她提腳管二樓走,「帶你去見見家長。」
女人嚇得直縮手,「開什麼玩笑!」
郎駁可不給她退縮的機會,她力氣小,三兩下就被他拖上樓,「讓我老媽子好好瞅瞅我為她選的準兒媳。」
「郎駁,誰答應了?你別自作主張。」
表兄弟倆都喜歡用強的是吧?
星級酒樓內不少服務員 來把目光,郎駁右臂使力摟在她肩上,西子幾乎是貼著他胸膛走的。
男人嗓音極為好听,「你要再敢說個不字,我當著大家伙兒的面親你。」
這事兒他絕對做的出來。
西子眉頭蹙緊,郎駁推開其中一間大包廂,屋內圍坐的幾個人全都射來大同小異的目光,她有種被無數釘子審視的感覺。
男人拉著她進去,他把西子按坐在自己座位旁。
郎倩放下碗筷,「我當是你吃飯的空檔跑出去有什麼急事,原來是追女孩子去了。」
郎駁之母面露難色,低吼一句「阿駁,你這是做什麼?」
南子妤給郎倩夾了道菜在碗里,她視線抬起後落在西子臉上。
這間包廂牆面是由熱熔玻璃制成,對著的方向恰巧是西子方才站的那個街頭。窗外這會能听見嘩啦啦的雨聲,事已至此,西子只能硬著頭皮坐在這里。
兩家人當中,還來了個南家公認的未來兒媳——瞿吻兒。
她就坐在郎倩與南滕耀中間,水眸內的目光深晦不明。
「表弟。」瞿吻兒一直都是跟著南煜沉喊人,「你女朋友長得真漂亮。」
西子如坐針氈,她認得南煜沉的未婚妻,可她這位剛剛坐上南家少女乃女乃位置的女人,卻鮮為人知。
南煜沉硬把她推上這麼高的位子,將來若一旦摔下來,她該面目全非才是。
西子手心冒著冷汗。
郎駁眼角染笑,「那是自然。」
「什麼女朋友!」周敏面容稍變,看著西子時又緩緩降下些語氣,「小姐,真不好意思。我們家阿駁胡鬧慣了,雖然你並不是他帶回來的第一個女孩子,但我還是不希望你吃虧,畢竟女孩子家不比男人。」
話雖說的冠冕堂皇,听上去終究帶刺。
瞿吻兒用匙子執起口海鮮湯送入嘴里,嘴角綻開的容顏始終帶著討人歡喜的柔和。
西子起身要走,郎駁杵在女人身後按住她雙肩,「老媽,她跟之前的女人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你看看,她長得跟你多像,都是美人胚子。」郎駁坐到西子身邊,對付周敏嘴甜得很,「我就是看上她能同周大美人兒相比才選上她的,往後我天天對著這張臉,天天都能想到我有個如花似玉的媽。」
周敏被他逗得神色輕緩,她食指隔空點向這邊,「你就繼續給我敗家就是,你爸今兒要是在這里,非打折你的腿。」
郎駁唇角淺蕩,「有你罩著,他不敢。」
周敏拿他沒轍,她這兒子生出來嘴皮子抹過油,說不過。
瞿吻兒讓服務生多加副碗筷,她拿著瓶飲料起身,主動過來給西子倒上,西子扯了下嘴角,「謝謝。」
她其實想走。
「別客氣。」瞿吻兒笑了笑,「說不定往後我們還是自家人。」
周敏因她這話再次變臉,睨著西子的目光不太友善,郎倩開口打圓場,「弟妹,你難得來一趟,瞅瞅還想點些什麼吃?我再喊人端上來。」
周敏展顏,「已經很多菜了。」
郎倩陪笑,目光別到南子妤臉上,「你哥怎麼還沒來?」
「他說有事,來不了。」
郎倩皺了下眉,她已經很久沒見到兒子,南煜沉很少回家,加上工作忙,她一個月都難見上幾次面。
周敏眼見郎倩臉色不太好,「姐,等阿沉同吻兒結婚後就能定下心來,你別太擔心。」
郎倩勉強笑了下,「也是。」她握住瞿吻兒手背,「你們結婚後就在南家大院住下,我只等著抱孫子就成。」
瞿吻兒笑的極其羞澀,「南姨,怎麼又取笑我。」
幾個人哄堂而笑,西子唇瓣跟著擠出抹弧度,她無法融入這種氛圍,到底是有懸殊,自己名義上的公公婆婆就在眼前,她卻倍感壓力。
西子先前住過郎駁那里,他知道她有吃飯喝白開水的習慣,男人叫人端來個杯子。
周敏可沒見過他對誰這般體貼過,做為愛子如命的女人,她心里哪能舒服?
瞿吻兒很了解周敏這種性格,「表弟,要不要在人前這樣秀恩愛啊?想羨慕死誰呢?」
明明是句打趣的話,听在周敏耳朵里卻變了味道,她氣的臉都綠了,看著西子都有種食不下咽的感覺。
郎倩讓南子妤再給她哥打個電話,女人取出手機撥了好幾次都無人接听,她將手機放在手邊,「媽,估計哥真的有事。」
郎倩沒再堅持,西子擱在包里的手機從剛才就不間斷震動,她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眼來電,南煜沉的號碼她沒存,但6個8的尾數她看一眼就能記住,這是男人新換的手機號,上頭只留著她一人的電話。
37個來電,她一個都沒接。
南煜沉發來條短信︰我讓趙媽做了苦瓜炖肉,要回來吃麼?我來接你。
他還真像沒事人一樣,苦瓜炖肉是她最愛的一道菜,西子這會在氣頭上,她把手機原封不動放回包里。
一家人談笑風聲,飯桌上其樂融融,郎駁眼見西子沒動筷,他給她夾了幾道菜。這種場合,西子不能拆台,她左手拿起筷子。
周敏著實不滿意,「你怎麼是個左撇子?」
自從那杯白開水被服務員端進來,南滕耀的視線就未離開過西子,能有這種習慣的人,並不多見。
西子莞爾,「伯母,我從小就養成了習慣。」
「左撇子怎麼了?」郎駁左手放在西子椅背上,「左撇子的人才聰明,母親的智商能夠影響胎兒的智力,所以我現在才這麼聰明。」
郎駁那張嘴很油滑,周敏心里有氣,礙于兒子哄著,她沒太大發作,「你不會用右手吃飯?」
西子搖搖頭,她是長輩,她敬。
周敏咽下一口氣,郎倩勸著她,瞿吻兒走出座位把紙巾發到每個人手里。周敏就中意這種又懂事家教又好的姑娘,奈何瞿家就這麼一位千金小姐,也沒別的什麼女兒。
瞿家是大戶,郎家能攀上這門親才算得上門當戶對,那些小家小戶想飛上枝頭成鳳凰,休想!
瞿吻兒主動幫周敏盛了碗湯,「郎姨,多喝點這個養顏。」
周敏笑得合不攏嘴,「我要有吻兒這麼個乖巧貼心的兒媳,那真是三生修來的福份。」她目光轉向郎倩慈眉善目的臉,「還是阿沉下手快。」
「凡事都得講緣份。」郎倩用紙巾擦了下嘴,「等到阿駁這孩子緣份來了,好媳婦兒送上門你擋都擋不住。」
瞿吻兒鳳眸洋洋得意,「看來表弟很中意這位小姐。」她看著西子的目光充滿親和力,「人又漂亮又淑女,我覺得性格肯定也很好,郎姨的好兒媳來了。」
周敏聞言,筷子狠狠拍在桌上,瞿吻兒見她生氣,模樣抱歉,「對不起郎姨,是不是我惹您不高興了?」
「沒有,吻兒,郎姨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周敏含笑,看向西子時整個人都變了,瞿吻兒幾句話讓她討厭西子得很,「這頓飯沒法兒吃下去,看著我就來氣!」
南子妤默不作聲端起手邊的紅酒,「舅母,難得來一趟,子妤該敬您一杯才是。」她站起來,正折過身要往周敏那方走,南子妤托在手心的高腳杯撞上西子肩膀,女人手一松,半指高紅酒灑在她身上。
西子傾起身,旗袍下擺很快染出塊酒垢,瞿吻兒單手掩住唇瓣切笑,南子妤忙抽出幾張紙巾蹲,「不好意思啊。」
「沒關系,我去趟洗手間。」西子抓起包包往外走,周敏凝視她腳下那雙拖鞋,越發覺得這種女人家教有問題!
南子妤拿上自己的口袋包,「爸,媽,舅母,你們先慢慢吃,我出去看一下。」
瞿吻兒推開椅子起身,「子妤姐,我陪你一起。」
「不用麻煩了,你幫我照顧一下大家。」
南子妤走出包廂。
西子站在盥洗台前擰開水龍頭,即便這會稍顯狼狽,能這樣找到借口月兌離那種場合,她也覺得舒坦。
南子妤從包內拿出個袋子遞給她,「這是我的衣服,你先換上吧。」
西子看了看她漂亮的臉,神色很淡,「謝謝你。」
「不客氣,也不是什麼新衣服。」
「我說的是你故意潑在我身上的那杯酒。」
南子妤剪瞳盯著那面鏡子,西子的目光在鏡面上同她相撞,南子妤眉眼間的長相與南煜沉極為相似,特別是那雙眼楮,太深邃了。
「原來你都知道。」她笑了笑。
「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有麼?」她挑了挑眉,「潑酒在別人身上還算好人嗎?」
西子覺得跟南煜沉沾上邊的兩個女人都很怪,瞿吻兒不停裝好人,卻讓她處處受限;南子妤不承認自己是好人,卻把她從風口浪尖帶走。
西子看不懂。
南子妤把衣服袋子放上盥洗台,「把它穿上離開吧,這里不適合你。」她轉身邁出個步子,想想後又回過頭來,「對了……替我向我哥轉告一聲,媽想他了。」
西子微怔,她目光睟向洗手間出口時,南子妤的身影已經瞧不見了。
女人回到位置上,「我讓那位小姐先回去了,她穿著髒衣服也不太好。」
「正好。」周敏冷哼一聲,「眼不見心不煩,阿駁以後不許同這種女人來往,一點禮貌都沒有。」
郎駁一雙筷子摔在桌上,「不吃了,沒胃口。」
「阿駁!」
周敏本還想說什麼,郎倩趕緊幫著說話,「弟妹,年輕人的想法我們跟不上,你由著阿駁去吧。」
眼瞅著郎駁起身閃人,周敏聲音越發大,「看看這孩子都被慣成什麼樣了?」
西子站在屋檐下等計程車,耳旁的雨聲很大,她視線越過朦朧的雨簾向外看。女人身上穿著南子妤那件淡黃色長裙,惹眼的顏色把她細膩肌膚襯托的更加白皙。
郎駁走到她跟前,「我送你。」
西子手里提著個裝旗袍的袋子,「不用了。」男人張開口,在他還未出聲時,西子率先截住他的話,「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
「是誰?」
「你不認識。」西子目光平視在他胸前,「我不希望讓他誤會,你先回去吧。」
郎駁雙手放在休閑褲內,原本不正經的俊臉微僵,西子覺得某些事情還是說清楚比較好,她不擅長玩曖昧,也不喜歡捉弄誰的感情。明知不可能,就該跟人家說清楚。
「我很愛他,除了他,我的眼里容不得任何男人。」
郎駁舌尖頂了下腮幫子,嗓音听上去依舊難掩吊兒郎當「誰這麼大福份,能把你迷成這樣?」
「一個很普通的人。」她把搭在胸前的頭發撥到肩後,「我先走了,希望我在白水市的事情你別告訴我媽,我不想她擔心。」
西子伸手到雨里攔下輛出租車,郎駁個頭拔尖的屹立在原地,他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瞄著她沖入雨幔的身影,直到計程車發動引擎,他視野內的女人很快消失不見。
郎駁抬手模了下左心房的位置,這家伙今兒怎麼有些不舒服了?
西子回到皇俯濠庭,這個牢籠讓她壓抑、恐懼甚至害怕,可她沒有辦法,鎖在她腳上的鐵鏈不管放有多長,南煜沉只要動動手指,她就會乖乖跑回來。
西子掏出鑰匙開門,南煜沉正獨自一人坐在長桌上吃飯,听見門口有動靜,男人掬起鷹眸。
西子不在,趙媽不敢同南煜沉坐在一張桌子用餐。
他放下碗筷「怎麼不接我電話?」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麼?」她拎著口袋直接走向樓梯,南煜沉大步邁過來拉住她,「西子。」
西子甩開他,「別拉拉扯扯,我不喜歡。」
「我有做過你喜歡的事嗎?」
她懶得跟他爭辯,女人轉身想上樓,南煜沉抓著她手腕擒到跟前,「你打算一直擺出這副臉給我看麼?」
西子沒有掙扎,她知道沒有用。南煜沉害得她生不如死,她也看不得他好過。
「我只有這副臉,如果你不喜歡可以把我攆走!」
男人唇線緊繃,低沉的嗓音緩緩軟下,「西子,我們往後重新開始。」
「怎麼開始?」
「忘掉過去。」他說,「以後我們好好過。」
說的多簡單!
她表情冷淡,「你自己決定就好了,沒必要跟我說。」
「西子,你非得要這樣嗎?」
「不然呢?你還想我笑著跟你說話麼?」西子潭底發笑,她站在樓梯第二層台階,正好與樓梯下的南煜沉身材一樣高,「我說什麼對你來說有意義麼?只要是你決定好的事情,我的意見跟廢話有什麼區別?南煜沉,你現在這樣不會覺得自相矛盾麼?」
男人眼角緩緩眯起,鷹隼般戾氣逼人的臉淬過某種深藏不露的敏銳。他右手扣住她腕部力道加重,西子手臂發麻,南煜沉包裹著紗布的手掌有血液滲出,他傷口崩裂了。
西子視而不見,手腕的酸脹讓她有些承受不住,可她忍著沒喊出來。
南煜沉表情有種隱忍的疼痛,男人挺拔的杵在那里,站著不動時,猶如被人精雕細刻而出的雕像。他脖子上,還戴著她今早選的領帶款式,西子記得,他身上每一件衣物都不會重復穿第三次,哪怕手腕上的名表,南煜沉臥室的櫥窗里都整齊排列著上百個,都是很難再找到的限量版。
他對于生活極為挑剔,都說男人是個喜新厭舊的動物,這點在南煜沉身上表現的特別明顯,臥室的床單被辱必須保證每天都要換上新的,他肌膚小氣,寸土寸金都金貴到燙手,同它主人一樣潔癖嚴重。
而她,是他身邊屈指可數的舊物。西子等待著他哪天潔癖犯了好把她扔了。
兩人僵持不下,趙媽實在看不下去走出來說話,「西小姐,煜少從11點就開始等你回來吃飯,現在都快一點半了,他剛端著碗你就回來了。」
「趙媽,連你也覺得是我的錯麼?」
趙媽知道西子性子倔,認定的事很難再改觀,「西小姐,我站在局外,不清楚你們誰對誰錯,但我看得出來,煜少他很愛你。」
西子感覺到握住她手腕的那只大掌猛地顫了下,女人鳳目輕輕碾在南煜沉高深莫測的臉,他潭底晦暗,俊顏深沉,要想從這張風雲不變的臉上尋找出過多的情緒,著實很難。
西子問他,「是麼?南煜沉,你是愛我嗎?」
趙媽不敢多呆,識趣的回到佣人房。
西子直勾勾看著他越發難看的臉色,「燒掉我媽起早貪錢用長滿老繭的雙手掙來的血汗錢,找房東鬧事把我關在警察局,一步一步把我逼至無路可退的絕境。你的所作所為,就是趙媽口中看出來的愛我麼?」她鼻腔里揚起股哼哼笑意,「南煜沉,原來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
男人一對細長的桃花眼淺眯起,「不可以麼?」
「可以,好得很!」
西子用力拂開他,「如果這就是你的愛,那我只能說,你根本不懂愛!」
南煜沉左手輕落入西裝褲內,他身子慵懶的側靠在樓梯扶手上,精琢細鑿的臉蛋恢復成以往那種諱莫如深,「西子,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愛你?滾去做夢吧!」
「這樣最好。」西子懸在心尖的石頭落地,「我還是比較喜歡我們之間互相折磨的相處模式,談感情太傷神了。」
南煜沉菲薄的櫻唇越抿越緊,深褐色瞳仁內有一襲極快的蒼白劃過。
西子旋過身去,莫不吭聲上到二樓,男人沒再跟上來。她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和衣物全都搬去隔壁客房,西子打算找個時間去法院做個記錄,分房睡期限一到,她就提出離婚。
哪怕離婚機會渺茫,她也要試試。
整個下午,西子都坐在客房里上電腦,她轉發了幾條近期娛樂圈鬧的沸沸揚揚的微博,看著別人的分分合合,她心里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
趙媽在門外敲門,「西子,吃晚飯了。」
「好,我知道了。」
她停掉QQ音樂,闔上筆記本電腦,齊琴想她昨晚醉成那樣,以為西子會睡到這個時間點才醒,她買了些水果跑來看她,歐洲風格的闌珊鐵門沒關,齊琴進來後在別墅下按了門鈴。
趙媽雙腳剛踩下樓梯就听見聲音,「來了。」
南煜沉坐在沙發上等著西子下來吃飯,趙媽打開門一見是昨晚送西子回來的人,齊琴挽起笑容,「你好,我是來看西西的,她在家麼?」
「在。」趙媽點了下頭,她讓齊琴進來。
西子正好下來,齊琴是典型的短發大嗓門,「我西哥,怎麼樣了?腦袋還疼麼?」
西子眼見是她,臉色微變,齊琴把水果塞到她懷里,「知道我是來蹭飯的,你心里不樂意是吧?」
「誰讓你是個大飯桶。」西子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解釋,只好佯裝沒事,「你真會趕時間。」
齊琴鼻子靈,老遠就聞到餐桌上有好吃的,她走過去不客氣的坐下,眼神澄亮澄亮的,關鍵還偷吃,「哎嘛,神廚啊!」
南煜沉放下遙控器起身走向這邊,西子視線很快同他對上,不過女人立馬挪開了。
齊琴用筷子夾了大把竹筍送入嘴里,她轉過頭,「西西……」要說的話,在看到她做夢都想偷親的男神時,驚得噎住。齊琴不住咳嗽,嘴里菜渣噴出來不少,她的完美形象竟然在男神面前毀于一旦,齊琴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她瞪起雙鳳眼看著西子,「天啦!校董也來你家蹭飯?」
真真兒是長相決定命運啊!
西子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南煜沉襯衫袖子挽在肘際,男人面無表情坐上他的專屬位子,「西子是我太太。」
我擦!
齊琴下巴直接掉到地上,「誰是誰的太太?」于她來說,這絕對是個晴天霹靂,齊琴打死都不願相信,「我居然還在做夢?!」
西子把她僵硬的身體摁在椅子上坐下,「很抱歉,我本不該瞞你,但這件事說來話長,我不知道從何說起。」
說多了都是淚。
齊琴腦袋發矇,西子居然會和南煜沉沾上這麼大的關系。她不可侵犯的男神,竟是她閨蜜的……老公?
西子張開唇瓣,齊琴推出手掌制止她的聲音,「等等,我有些亂。」
五雷轟頂啊!
她單手撐住桌沿站起,西子眼瞅她臉色不對勁,「齊琴,你沒事吧?」
齊琴神情恍惚朝外走,「我沒事,這個夢太雷人了,完全沒有邏輯性,我得先回家冷靜一下。」
西子知道她喜歡南煜沉,齊琴平日里雖然抽風得很,但對南煜沉從來不變心,寢室床底下那個箱子里全是她珍藏的男神雜志,誰都踫不得!
這一時半會她承受不住。
西子把她送到門口,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事情發展成這樣。
西子目送她離開,回到餐桌,食欲全無。
趙媽幫她盛了碗白米飯,「多吃點,你不能再瘦下去了。」
西子執起筷子想了想,女人把筷子放在飯碗上,她拿出手機撥了齊琴的號。
沒人接。
西子怕她出事,她傾身站起,南煜沉讓趙媽攔住她,趙媽不敢違逆,「西小姐,我們先過去把飯吃了吧。」
西子轉身看著餐桌前的男人,「南煜沉,你知道她有多喜歡你嗎?」
南煜沉眉宇微闔,他一對眸子打到她臉上「所以呢?」
西子咬住唇肉說不出話來,男人如狼般幽深的瞳孔緩緩收緊,「她喜歡我,我就該跟她有染麼?」他口氣略沉,「西子,你把我推給別的女人,是想讓我婚內出軌嗎?」
「你別曲解我的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西子不想跟他吵架,「我出去看看。」
「不準!」
「南煜沉,這是我的人生自由,你無權干涉!」齊琴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不可能放任著不管。
「去了你又能說什麼?」他能想像得到那種畫面,「把我讓給她?」
南煜沉一句話把她問的啞口無言,這個時候,她是最不宜出現的,應該讓齊琴自己去靜一靜,否則,很容易弄巧成拙。
西子也不想太過沖動,「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女人爬上樓,她伸手要去擰開客房手把,卻發現房門被反鎖了,西子挨個試了二樓其余房間,除了南煜沉住的那間臥室外,其他房間都被上了鎖。
動作太快了!
她急匆匆下樓,南煜沉沒在餐桌上,她在屋內找了一圈,二樓臥室的陽台上,西子看見了他的剪影。
中午下過場大雨,露天陽台上的地面還是濕漉漉的。男人手肘壓在欄桿上,整個上半身微傾出去,春風帶著股濕潤的泥土味掠過南煜沉狹長的眼角,他左腿半彎,單薄的藍色襯衫繃勒出精碩的背部線條。
男人兩指夾了根沒燒多長的煙,他視線輕輕放在遠處絕俊的容顏面無表情。
西子走到他邊上攤開手,「客房的鑰匙呢?」
南煜沉吸了口煙,煙味自他唇齒間彌漫而出,他一對眸子掩在薄硝內,也不知藏有什麼,才能令那雙眼楮幽深,且見不到底。
男人掂了下煙蒂,西子瞅了眼他挽起袖子的腕部又換了塊新表,「南煜沉,給我客房的鑰匙。」
他目光沒有收回,「你今天見到我妹了?」
雖然西子已經換下了南子妤的衣服,但她中午回來時,南煜沉就已經看見了那身衣服,只是當時來不及說而已。
女人抽回手,鳳眸隨他眼角望出去,「她讓我轉告你一聲,早點回家看看。」
南煜沉視線折在她臉上,蒙在煙霧內的眸子帶著些探究,爾後,西子清清楚楚听見他渾厚的嗓音伴著些醉人的低沉傳過來。
「要跟我回南家嗎?」
西子面部微訝,「什麼?」
他兩指掐滅煙火,「丑媳婦總歸是要見公婆的。」
女人那張臉,轉瞬變暗。
她記得今天中午在酒樓自己有多不被歡迎,郎倩親和慈祥,可她眼里終究只有瞿吻兒這麼一個認定兒媳,郎駁的母親對她更是討厭得很,如果這麼貿然去南家,她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事。
「南煜沉。」西子看著他完美的側臉,南煜沉鼻梁很挺,這樣望過去,極其養眼,「我們真的是結婚了麼?」哪怕到現在她依舊不能接受「律師不把那張結婚協議書交去民政局公證,是不是就不作數?」
男人斜眼瞥向她,「明天一早就會去,你不用擔心。」
那就是還沒有結婚?
西子潭底有一撮融聚而起的流華,她嘴角的笑靨埋的很深,沒有讓南煜沉看出來。
西子走上前主動挽著他的手臂,南煜沉掃了眼她貼在肘間的動作,她基本上不會這樣獻殷勤。
「南煜沉。」她嗓音極軟「不如……你跟律師打個電話,我們晚點再登記吧。」
男人左眸淺眯起,「西子,你那點小心思我一猜就準。」
西子太陽穴貼在南煜沉肩頭,話語間拎起抹撒嬌的意味,「就算我有什麼如意算盤,你不照樣把它們砸碎了?我現在還沒有做好結婚的心里準備,等我哪天想好了,你再告訴律師也不遲。你先前說的除了結婚什麼都可以答應我,我現在想清楚了,我也不逼你了,這婚可以不結,我也不跑了。」
「不跑了?」
西子搖搖「不跑了。」她心想不跑才怪。
西子騙不了他,不過她就算長了八條腿也逃不出他手掌心,他並不戳穿,「我考慮考慮。」
「哎呀不嘛,再考慮都到明天了,你就給律師打個電話嘛。」西子听見自己聲音都想吐,她強忍著內心翻涌而來的反胃感,抱住男人的胳膊輕晃了下,「結婚的事應該從長計議,你總得給我個緩和的時間吧?」
她現在這種表現,南煜沉甚是喜歡,明知道西子算盤珠子打得精,他方才還沒多大情緒的嘴角掀起抹弧度,南煜沉很吃這套。
西子眼見他取出手機,她笑容開懷,男人翻找出陳律師的號碼,「西子,你若一直這麼乖,也就不用吃這麼多苦。」
她點頭如搗蒜。
男人薄唇微彎,心情大好。
她現在才算看明白,南煜沉吃軟不吃硬,從前她認為這個男人凡事太喜歡以自我為中心,根本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但這會她發現,只要好好哄著他,事情也不會有想象中那麼難。
她心頭竊喜。
南煜沉讓陳律師等他的電話,西子在旁邊听的清清楚楚,陳律師明天不會去民政局。
她終于看到了一線生機,等南家讓他跟瞿吻兒結婚的時候,她就有借口可以離開。
在這期間,她要想辦法把他穩住,好把結婚協議書要回來。
西子選擇乖順。
晚上,兩個人睡在一張床上的時候,她說什麼也不讓男人要她,「不帶套就是不行。」
南煜沉俯身親吻著她的耳垂,溫熱的嗓音帶著**過濾後的無盡沙啞,「西子,給我生個孩子。」
她一雙鳳眼瞪得渾圓,如遭雷劈。
西子雙手推抵在他胸膛上,「南煜沉,沒結婚不能要孩子。」
「反正我們遲早都是要結婚的。」
「等結了婚再說好嗎?」她口氣不如從前那般強硬,緊要關頭對著干容易適得其反,「結婚之後我立馬給你生。」
男人唇線抿出條弧度,「這可是你說的。」他這般循循善誘引她上鉤,西子不知,南煜沉早就讓陳律師去了民政局。他們之間這點床事受法律保護,別說生個孩子,十個都沒問題!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這點頭腦想要同他斗,只會輸的一敗涂地。
西子並不曉得自己栽進狼窩,她還打算從現在開始與他和睦相處,關鍵時候卷被子走人。
南煜沉撒個慌就讓她氣焰燒不起來,否則,西子該有的跟他鬧了。
他這也算……變相哄她的手段吧?
男人戴上安全套,「西子,你要哪天做了我老婆,得給我生一窩。」
西子滿口答應,要她嫁給他?她寧願孤獨終老。
南煜沉,你做夢去吧!
瞅著她那副要多精就有多精的眸子,南煜沉眼角笑意深斂,西子被他算計了還不知道,「西子,你發個毒誓,這事兒你要敢騙我,你媽就那啥啥啥的。」
呸!
她心里縱使很不爽,臉上也得賠著笑,反正她又不會嫁給他。
「我要騙你,我媽就一夜白頭!」夠毒了吧?
她並沒有瞧見男人褐眸深處,有多少得意在底下涌動。
這個女人,真是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