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子妤坐在瞿衡包廂內,盡管她同外國友人相談甚歡,男人依舊自她臉上看到那抹掩蓋起的心不在焉,郎駁走後,她像是丟過魂一樣。
瞿衡夾起塊清蒸扇貝送到她碗里,南子妤勉強擠出個笑臉,「謝謝。」
他唇瓣展開,「你的笑怎麼比哭還難看。」
「有麼?」她單手模了下臉,「大概是這幾天公司太忙,沒怎麼睡好吧。」
瞿衡挑挑眉,笑容依舊,只是眸子里聚集而起的斑駁暗了幾許,他將注意力引回飯桌,什麼也沒再多說。
南煜沉長腿邁上二樓時,郎駁已將那幫人制服,男人雙手叉腰居高臨下杵在幾個人面前,南煜沉提腳走到他身側,倒在地上的人橫七豎八,鮮血流了一地,沒有任何活口。
郎駁啐出個髒字,「自殺式襲擊,自己命都不要了。」
南煜沉精雕細琢的臉很沉,誰還能有本事培養出這麼一批死士?他松掉脖子上的領帶,「得找人查查他們的個人資料,應該會有蛛絲馬跡。」
郎駁點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
西子雙手環腿,安靜的坐在牆角那塊磚頭上,周圍的警察把她看得很緊,生怕她一個不注意給跑了。南煜沉和郎駁一前一後出來時,她嗖地站起身,南煜沉自她面前大步走過,沒做任何停留,西子盯著他冷漠的側臉,她知道他心頭的火氣還沒消。
西子跟過去,同他保持著半米遠的距離,南煜沉鑽入李綜的車,西子跟上。男人俊目側向窗外,車室內空氣有股被凝結過的涼意,西子雙手交握放在大腿上,他不願理她,她得想個法子才成。
西子單手撐住額頭,嘴里很快發出些不對勁的聲音,男人折過臉,她眉毛緊鎖,表情看上去極為難受,南煜沉扣住她手臂,語氣未有先前強硬,「怎麼了?」
「不知道,頭好暈。」她腦袋壓過來,就勢倒在他肩頭,「讓我躺會兒估計就沒事了。」西子伸手過去同他十指相扣,「對不起…」她希望得到原諒。
南煜沉身子微僵,她向來懂得口頭偽裝,哪怕心里有多不願服輸,嘴巴上還是會假意妥協。他深褐色眸子掠過抹晦色,這段並不相愛的婚姻究竟能夠走多長,他心里很沒底。
回去皇俯濠庭途中,她就這樣安靜的依偎在他肩頭,今天的新聞鬧的那麼大,顧芸芯焦急的守在大門外,直到一排護送的車隊杵在她跟前,西子推門下車,顧芸芯迫不及待走上去,「西子,你們真是嚇死媽了。」
西子給她個擁抱安慰,「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這麼大的事,我哪能不擔心。」顧芸芯嘆口氣,視線落在南煜沉身上,之前躲狙擊手,他臂膀有被擦傷的痕跡,顧芸芯急的不得了,非要找出醫藥箱給他敷藥。
三個人坐上沙發,趙媽忙著在廚房做飯沒有出來,顧芸芯取出藥箱給南煜沉消毒,她看著跟前的男人,幾次欲言又止。
南煜沉笑的紳士,「媽,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顧芸芯面露難色,她用棉簽蘸上消毒水,再三思忖,一鼓作氣問出口,「煜沉,我起先看到電視新聞上說,那幫歹徒是自殺式襲擊?」
南煜沉沒料到她還對這個感興趣,「嗯,很有組織性的一幫人。」
顧芸芯擦在他傷口處的棉簽一震,男人敏銳的目光鎖在她若有所思的臉上,他語氣平緩的開口,「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啊?」顧芸芯面色微白,繼而趕緊否決,「不知道,媽什麼也不知道。」她放下消毒水,「西子,你來給你老公上藥,我突然想起還有幾件衣服忘了拿出來曬。」顧芸芯起身回屋,西子走過來坐到南煜沉身側,兩人面面相覷。
「西子,你怎麼看?」
她斂下眉,「我媽有些不對勁。」
南煜沉看著她,「你也察覺了?」
西子不能確定,她跟顧芸芯相守二十多年,她母親什麼底子她能不知道?顧芸芯老實,心底善良,從不與人斤斤計較,這樣的人若要說她同這件事有多大聯系,就好比買雙色彩中頭等獎的機率。
她很快否定內心的猜測,「興許我媽是太擔心我們的緣故,等下就會好了。」
南煜沉嘴上同意她的看法,心里卻不這麼想,顧芸芯方才的反應不會是無緣無故,肯定有什麼原因,他沒有挑破。
瞿衡把南子妤送到公司樓下,郎駁身子依著越野車車頭,南子妤解下安全繩推門出來就能看見他,男人雙手插兜,左腿半彎,沖她笑的愜意十足。
瞿衡鑽出車室,他與郎駁隔著車,兩人視線在車頂相撞。越野車副駕駛突然走下個女人,南子妤看著這張陌生的臉,並不是前兩天出現在她辦公室的那一個,郎駁換女人極快,他身邊從不重復同一張臉。
南子妤凝向女人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哥哥,你找的女人身上,怎麼各個都有我大嫂的影子?」
「是麼?」他笑的深邃不已,「你眼楮真夠毒啊。」
南子妤握緊手拿包,這個女人和上個女人一樣,那雙眼楮,和西子的太過相似了,她表情冷淡,轉身要走。
郎駁抓住她,「你怎麼都不給點意見?」
「我沒意見。」南子妤甩給他個精致的側臉,「影子終究是影子,不可能代替得了本人。」
郎駁勾起的唇瓣微微放直,他面容上難見到如此透明的白,南子妤掙著手,男人越握越緊,她腕部有道被勒出來的紅印,瞿衡繞過車頭走過來一把分離兩人,郎駁的指月復擦過南子妤皮肉,最後,抓了個空。
就好像手里一直拿著的東西,突然某一天被人奪了去。
瞿衡把南子妤拉到身後,「適可而止就行了。」
郎駁挑眉睨向他,瞿衡牽著南子妤玉手朝公司大樓而去,郎駁一瞬不瞬瞅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男人單薄的肩頭擔上一層金暉,暗影欣長的抻在腳邊。可影子終究是影子,永遠都找不到真實。
「駁少。」女人喊了他一聲。
郎駁思緒從失神里抽回,他打開車門坐入駕駛室,擋風玻璃前這棟築驟光輝的露天大廈,在他深曜的潭底越發模糊起來。
南子妤只知道,他身邊換的每個女人都有西子的影子,但她永遠不會明白,西子身上,也有她的影子!
天理不容的暗戀,注定要把他們分割成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若是南子妤再仔細點,就能發現他沾染過的女人,同她都有幾分相似。
這段只會讓人一輩子墮落下去的愛情,郎駁栽進去,再也沒有爬出來的出口,他選擇麻痹。
男人握緊方向盤的手臂能見到突厥起來的筋骨,身旁女人抱住他的胳膊,「駁少,我之前給我買的衣服包包鞋子,怎麼跟你妹妹今天穿的一模一樣啊?」
郎駁側頭看向這張臉,她眼眸清明,唇紅齒白,兩頰揚起出的笑容越看越向南子妤被他哄樂時彎起的眉眼。
可她,到底不是她。
男人點根煙,發動引擎,他單肘橫出車窗,與瞿衡的那輛黑色賓利擦身而過,最後能夠名正言順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永遠不會是他。
瞿衡同南子妤並肩走在樓道里,南氏大廈的員工交頭接耳,都在八卦著兩個人的關系,瞿衡單臂搭上南子妤肩膀,她想推開,男人不讓,「別忘了,我們遲早是要這麼親密的。」
她收回手,「你先回去吧。」
兩人停在總裁辦公室門口,瞿衡眼角一勾,他抬手捧住南子妤的臉,菲薄的唇瓣在快要接近她嘴的距離,女人偏了下頭,瞿衡溫熱的氣息抵在她耳旋輕吐嗓音,「子妤,你早晚都是我的。」
南子妤雙手抓在他腰間準備用力往外推,瞿衡薄唇壓上來的時候太過來勢洶洶,她背部狠狠撞在門上,男人的吻帶著股長驅直入的霸道,她腦袋有過一絲眩暈,鼻尖聞到的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體香。南子妤掙扎,瞿衡單手伸入她衣服內,不顧走廊內偶爾來往的人群,動作狂妄又大膽,驚的那些員工掉頭裝作沒看見。
瞿衡骨子里可沒有表面那麼好惹。
南子妤緊貼在他身上,胸前兩股柔軟壓住他胸膛,男人擁住她的力氣太大,他雙手順入她衣服內,南子妤背部光滑細膩,手感極佳,瞿衡就像是吻瘋了似的。這個女人,這副身體,他可是惦記了整整十五年!
他早就想要她了,發狠的要她!
南子妤嘴里發出的聲音被他舌頭繞的支離破碎,瞿衡單手打開扶把,南子妤的背部隨逐漸敞開的辦公室門退進去,她睜大黑眸掙扎,男人用腳闔上門,就勢把她壓向沙發。
女人整個人陷入軟墊內,瞿衡衣服內滿身肌肉,常年健身而拼湊起的六塊月復肌抵在她肚子上,南子妤嚇壞了,他居然會用強!
「瞿…唔……」
他的吻狂狷強勢,不給她半點反抗的機會,「子妤,給我,給我。」
南子妤不從,他便強行分開她的腿,南子妤聲音並沒有想象中驚慌失措,「我的第一次給了哥哥,你還要嗎?」
瞿衡鷹眸陡然圓睜,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你說什麼?」
南子妤推開他,她翻身坐起整理好衣服,雖然她的確是撒謊,可在夢里,她已經把自己完完全全給了郎駁,每回醒來,她都覺得自己很幸福,同時,又那麼不堪,之後,她越來越喜歡把自己藏在黑暗里,封閉著不能回憶的過去。
「你走吧。」
瞿衡眼角微微眯著,「子妤,你是我的女人。」
她手背拍著額頭,他只不過是她隨意選的男人,嫁人不嫁心,做ai生孩子就像她必須完成的任務般,不帶半點情感進去。
她神色暗下,「下個月訂婚後,我會把自己給你。」這句話,讓她血液倒抽,陰風不知自哪打來,南子妤環住自己,冷的瑟瑟發抖。
瞿衡雙手合上外套扣好紐扣,「我很期待你主動獻上自己的那一天。」他剛才差點失去理智,若是真在這里把她強了,她的心恐怖很難拿過來了。
男人折身往外走,出門前,瞿衡面容溫和的留下一句話,「如果你敢背叛我,我會親手來毀掉你,和……」他幽黑的瞳眸散發出一襲越來越冷的深邃,「你的哥哥。」
南子妤望過去時,男人正優雅的捋著衣袖,大步走了出去。很難想像,這樣的話是從瞿衡溫暖的嘴角月兌口而出的。
西子吃過晚飯後隨南煜沉回到南家,記者會事件過後,西子被百度百科評論為史上最具心計的女人,憑借著耍手段的技巧一路平步青雲,最後坐擁南大少女乃女乃的寶座。
她並未在意外界評論,生活是自己在過,有時候過多注重別人的看法,實則委屈了自己。
西子上了會兒網,南煜沉有事又要去趟國外,他讓李綜訂好頭等艙機票,這會早就不在家里了。西子睡不著,下樓倒了杯白開水,南藤耀還在客廳沙發上看報。水晶燈燈光掂在男人鷹勁的臉上,這張歲月染過的容顏,不難想像,年輕該是怎樣風度翩翩,以至于五十出頭的年紀,依舊風韻猶存。
她走過去坐在另一張沙發,「爸。」西子回回這麼喊,心里都有股難掩的暖意,她多麼希望眼前男人就是自己親生父親,這樣她從小缺失的父愛就能填補,她可以從背後摟住他脖子任性。
父愛如山,她的山自打出生沒多久就倒了,西子沒見過爸爸,顧芸芯說當年家里太窮,她爸死的時候一張照片都沒留下。
南藤耀抬起頭,西子的眉眼間,總讓他覺得熟悉,具體是哪里,又說不準,「這麼晚了還沒睡?」
西子笑了笑「有些失眠。」
「阿沉不在不習慣吧?」
西子唇瓣笑意深染,她對南煜沉還沒到那樣的地步。南藤耀瞅了眼她左手拿杯的動作,「什麼時候就養成了吃飯喝水的習慣?」
「從小。」水杯太燙,西子把它放在茶幾上,「很古怪的習慣吧?」
「沒有。」南藤耀闔上報紙,「爸以前有個很好的朋友也是這麼習慣,她同你太相似了,也是左撇子。」
西子掩唇,「不會是我們家失散多年的親戚吧。」南藤耀面相慈祥,她在他面前比較坦然,「我媽也這樣,我媽經常打趣說這種習慣得繼續遺傳下去。」
「你媽?」
南藤耀的情緒突然上來,只不過被他按壓下去,「你說你媽也是這種習慣?」
西子不覺得哪里有問題,她點點頭。
「你媽姓什麼?」
「姓顧。」
「姓顧?」南藤耀倏地站起身,西子視線上揚,他的影子因起來後拉長的線條把她罩在黑暗里,他口氣急切,「你說你媽姓顧?顧什麼?」
「嗯。」西子不明白他反應為什麼如此強烈,「我媽是姓顧,顧芸芯。」
「顧芸芯?」
南藤耀眼里跳躍的流華稍稍沉下,名字倒是不一樣,只是……怎麼能這麼巧呢?姓顧,還養成了這種習慣?難道改過名字?
不可能,她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墓碑都是他親手立的,絕對不可能死而復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南藤耀心里開始琢磨著,郎倩耳尖,在樓上都能听見他的聲音,她披了件外套下來,「什麼事啊?」
西子站起身喊了她句,「媽。」
「跟你爸聊什麼呢?」郎倩走入沙發內,西子掃了眼南藤耀陰沉的臉。郎倩愛鬧,西子進這個家門第一天就知道,她痛恨爸當年婚內出軌,被自己深愛男人背叛,這種事沒幾個女人真正受得了,郎倩永遠過不去那個梗,每次張口閉口總愛舊事重提。
西子走過來挽住她,「跟爸隨便聊聊。」
郎倩甩開她,「大晚上聊什麼能這麼盡興?說出來我也好高興高興。」
南藤耀眉頭一皺,「胡鬧什麼,還不回房。」
「我多說一句就是胡鬧?」郎倩火氣轉瞬上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還忘不了那個女人?當年她死了你可是茶飯不思,整天去她墳地里看望,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說你,你到怨起我來了!」
南藤耀懶得跟她掙,「我回書房睡去。」
「你——」郎倩起身,「誰不知道你書房里都是那個女人的照片啊!」
南藤耀有個規矩,他的書房是南家禁地,沒他的允許誰都不能進去,從郎倩嫁入南家開始,那個書房除了陳管家,沒人踏進去過,鑰匙在陳管家手里,只有南藤耀能夠拿得到。
郎倩氣的不得了,「西子,你跟過去看看,你爸書房真要有那些照片,我不鬧得這個家雞飛狗跳我就不姓郎!」
西子很為難,她知道南藤耀定的規矩,要是冒然犯錯,她往後在這個家不好處,可若不去,郎倩這邊不好交代。
郎倩推著她,「你爸對你不錯,他不會說你的。」
西子知道她是想找個替罪羊,她點點頭,隨了郎倩的心願。陳管家把書房打開,西子眼見南藤耀要進去,她張開唇,「爸。」
陳管家退下去,南藤耀听見聲音停下腳步,西子實話實說,「媽讓我過來看看。」
南藤耀什麼話也沒說,他推開書房走進去,西子見他沒關門,應該是同意她進去的意思。
這里一直都是南藤耀的秘密小天地,書房內掛了很多油畫,各式各樣都有,唯一驚奇的是,油畫上都是同一張女人的臉。
南藤耀站在一副比人高的巨大油畫前,他黑眸深深的凝視畫上的女人發呆,「她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女人,只可惜……」
後面的話,被他哽咽在喉嚨里。
郎倩和南藤耀屬于沒有感情的家族聯姻,哪怕婚後有了南煜沉,他對郎家硬要送來的千金也並不上心,後來,就是郎倩所說的婚內出軌。
西子提腳走在那一排排油畫前,畫中的女人眉眼清麗,笑容溫婉,姣好容顏風華絕代,是個只一眼便能讓人驚艷的女子。她的模樣唯美的有些不真實,就好像這個女人從未在現實中來過一般,她是天堂最耀眼的天使,穿著那個年代最美的校服裙,在黃透的梧桐樹下笑的不帶半分造作。
西子抬手撫上她絕色容顏,她同女人視線觸及時,心尖有股難以想象的感覺,就好像西子曾在哪里見過她似的。
她皺了下眉,腦子里不斷搜索有關這個女人的蛛絲馬跡,這張臉怎麼越看越……
西子睜大瞳孔,陡然反應過來畫中女子不就是……
她雙手捂住唇瓣,臉色驟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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