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後悔的確還來得及。
南子妤椎骨靠在椅背上,有些身心疲憊,郎駁側來把視線,眼里的復雜並未讓她瞧見。
一時間,空氣似被凝聚在車室。
出來的時候南子妤走的很急,身上只穿著件修身旗袍,包包和手機都落在酒店里。
郎駁兜內電話反復響起,他取出一看,「是你爸打來的。」
南子妤沒說話。
郎駁遞給她,「要接嗎?」
南子妤別過頭靜靜看著他,接與不接,回與不回,看似多麼簡單的一件事,里面卻包含著太多意義。這道選擇題,真的好難。
西子守著郎倩把點滴輸完,回到南家後,她寸步不離的坐在郎倩床邊,郎倩中途醒過兩次,和西子沒說幾句話。
訂婚宴誰都沒來得及吃上幾口飯,西子特意喊佣人熬了些粥端上來,她壓著聲把郎倩叫醒,「媽,吃點東西吧。」
郎倩鼻孔長嘆口氣,「沒胃口。」
西子勸慰幾句,許是生病的人心靈本就脆弱,郎倩再不像之前那樣給西子臉色,西子用匙子喂了她半碗粥,出來時,看到南煜沉單手插兜,斜倚在牆面上抽煙。
西子走過去,「舅母怎麼樣了?」
煙絲在他眉眼間繚繞,「醒了後執意要回去,我派李綜送她走了。」
西子在心里嘆口氣,提腳往樓下走,南煜沉目不轉楮凝視著她肩若削成的背影,斜飛入鬢的劍眉鋪成道難以捉模的神色。
南子妤和郎駁消失整整一周,瞿夜商原本打算把瞿衡送出國靜養,奈何他堅持要留在白水市。這十多年來,瞿衡每天不懈努力鍛煉身體,只要不聞煙味,他體魄甚至要比一般人更為強壯。
瞿衡早已有為她撐起一片天的能力,南子妤卻不稀罕。
南氏A區,西子抱著疊文件走進總裁辦公室,「這些都是你要的。」
「嗯。」南煜沉頭也沒抬,「給我倒杯咖啡。」
西子端著他手邊的杯子走出去,南子妤不在,她殺千刀的被南煜沉喊來這里做實習員工,說的好听是總裁助理,直白點就是打雜工。西子在公司里沒有任何特殊待遇,甚至比某些職員還慘,她嚴重懷疑南煜沉公報私仇!
更可惡的是,他在公司的狀態同家里派若兩人,公私分明的連西子都快誤以為南煜沉會玩分身術,其實在南氏這個冷若冰霜、不講情面的男人是他失蹤多年的雙胞胎哥哥吧?
西子倒杯咖啡回到辦公室,「給你。」
「我不要速溶,你讓薇薇帶你去咖啡室,那里有現磨的咖啡豆。」
說這些時,他眼皮都沒抬一下,西子就納悶了,他怎麼知道她這杯是速溶咖啡?
薇薇,薇薇,整天就知道薇薇。
她的手才剛拆繃帶不久,尚且算病人好吧!
吃中飯時,西子隨南氏員工一道去食堂打餐,南煜沉有專門的私人小灶,自然不會到這種地方來。
先前輿論鬧的沸沸揚揚,那場記者會很多人都有目共睹,西子是南氏總裁夫人的事,人盡皆知。
她現身食堂本就驚奇,甚至主動去窗口排隊打餐,引起不小轟動。
某些私下討論的聲音傳入西子耳里。
「老板夫人居然吃食堂?」
「誰知道呢,網上說她是史上最有心計的女人,指不定用什麼手段進了南家。」
「婚禮都沒辦呢。」
「這種女人也就長得漂亮點,你還真當老板會認真啊?不辦婚禮那是方便以後玩膩了好甩。」
「我就說嘛,就算老板夫人不是瞿家小姐,還有薇薇姐排著呢,哪能輪到她?」
西子獨自一人佔著張桌子,來往的目光很多,有排斥的,有羨慕的,有不看好的,總之,沒一個敢挨著她坐在一起。
西子吃完飯折回辦公室,南煜沉還沒過來,哪怕她心態再好,方才那些人說的話多多少少被她听進去點。男人的心說變就變,他突然冷漠的態度讓她開始胡思亂想。
距離他上次的表白,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當然,床上的情話她從來不當真。南煜沉說愛她,也就僅有的那麼一次,她又憑什麼敢斷定他不會變心或者膩味?
他已經徹底得到了她的人不是嗎?
西子心不在焉的翻動著手里的雜志,對于他突然轉變的態度,為什麼她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是最近因為頭疼謝老師的事受了影響吧?
嗯,是這樣的。
肯定了心里的答案,西子覺得輕松多了,南煜沉吃過飯後返回辦公室,他身旁還跟著徐薇。
徐薇是跟隨他三年的秘書,若不是有個瞿家小姐擋著,南氏上下員工鐵定會覺得徐薇最有可能成為總裁夫人人選,畢竟三年不離不棄的朝夕相處。
這些,也是西子無意間從別人嘴里听到的。
徐薇與南煜沉並肩走進來,她臉上的笑容溫婉動人,似乎習慣了男人面無表情的臉,徐薇眼里的光暉極為舒展。
西子听見他們在談公事,徐薇看見西子後微笑著點了下頭。徐薇是個很知性的美女,26的大齡歲數尚未婚配,同她接觸最多的男人恐怕只有老板了。
徐薇交上報表出去後,西子合上雜志放回書架,「你每天都會和她一起吃飯麼?」
南煜沉提腳走向沙發,「在公司的話,偶爾。」
西子站在書架前,翻動著一本有關管理學的書,「她人長得挺不錯的。」
南煜沉鷹眸落向她精致的側臉,西子沒扎頭發,半邊耳發別在耳後,模樣恬靜乖張。沒得到南煜沉回應,西子轉過頭,正好迎上他深褐色的眸子。
西子很自然的別開目光,露在外面的那只耳朵卻不自覺染上紅暈。
南煜沉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側方響起,「你在吃醋?」
「沒有啊。」她表情淡漠,平靜的翻閱著手里的書,「只是覺得她挺漂亮,男人應該都會喜歡。」
「是麼?」南煜沉輕掃她一眼,「你書拿反了。」
西子的注意力這才回到書中,臉上的酡紅蔓延至脖子,怎麼收都收不住,「我看下夾在書頁里的書簽而已。」
她听見南煜沉笑了聲,「過來。」
「做什麼?」
「肩疼,給我揉揉。」
西子斜眼瞪向他,「不想。」
「這是工作範圍之內。」
「憑什麼!」
男人薄唇忽然劃開,「老板的命令。」
南煜沉,你還可以再可恥點麼?真當她是來做苦力的?!
雖然沒去上學,但西子還是能從齊琴嘴里打听到謝賢的消息,他已經出院回家修養,吳科的死在他心里造成有不小的隱患,學校的處理一直沒下來,具體得等到謝賢傷好後決定。
南煜沉是學校的高層董事,這事兒自然他說了算。
晚飯過後,西子回房上了會網,瞿南兩家訂婚宴上的事沒有被公開,網絡關于這則消息也是風平浪靜,大家都認為南子妤已經住進瞿家,成了有名有實的瞿家少女乃女乃。
讓齊琴查的上官老爺,半天沒有消息。
南煜沉跟南藤耀聊了會上樓來,西子已經洗完澡吹干頭發,他長腿剛進門,就看見她穿著大紅色蕾絲睡衣活色生香的坐在電腦前。
男人桃花眼微微眯起,西子顯然沒有發現自己已被某只狼相中成為獵物。天氣逐漸開始熱起來,雖說屋內的溫度一直保持在恆溫狀態,但西子早就準備好的幾件夏天睡裙不知怎的找也找不到,最後翻出的這件衣服,算是眾多睡衣中最能拿得出手的。
南煜沉走入浴室沖個澡,出來時西子已經關了電腦。
眼見他擦著短發出來,西子追上他腳步一道坐上沙發,「南煜沉,我想問你個問題。」
她最近的問題有點多。
「問。」
西子主動伸出雙手幫他擦頭發,「是關于謝老師的。」
南煜沉看她眼,「男的?」
西子幾乎是月兌口而出,「那個徐薇還是女的呢,我有說什麼?」話音剛後,她才反應自己太過……
西子目光別開,白帕子握在手里一時不知道該往哪放。一個高大的暗影湊近,南煜沉抓住她手腕往跟前一拉,西子不受控制被他壓在身下。
男人嘴角淬笑,「其實你嫉妒的要死吧?」
西子伸手推他,「談正事兒的時候不適合講冷笑話。」
「還不承認?」
「有什麼承不承認的?」她雙頰緋紅,卻鎮定自若,「再怎麼著我們也是受法律保護的夫妻關系,即便我是被動,但我也是有尊嚴有潔癖的,你要在外面真給我戴了頂綠帽子,我肯定也會受不了。」
南煜沉瞅著她波瀾不驚的黑眸,西子總覺得這種眼神能在她臉上盯出兩個洞。
氣氛比較尷尬。
她用盡全身力氣拂開他,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原本單薄的紅色衣料居然就被他扯破了。
嗤啦一聲,布料直接從領口裂到月復部。
然後露出……
西子臉頰巨紅,她甚至看到南煜沉輕滾的喉結。
天地良心,這絕對不是她精心策劃的勾引環節,一個徐薇還不至于讓她方寸大亂到這種地步。
「南煜沉,你听我解……」
後面的話自然不用多說,男人早已霸道的將她封住。
西子受不住他這般急迫,「我還有正事沒說。」
「我們現在辦的就是正事兒。」
西子像塊豆腐干兒被他拋上床,男人高大的身軀壓上來,她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每次打算談正事的時候,事情總不能像她想像的那般順利。
謝老師,是我對不起你。
南子妤與郎駁手牽手,相攜走在鄉間小道上,晚風拂過,四周能听見知了在不停鳴叫。七天的時光甜蜜又幸福,夠了,足夠填滿她後半生的回憶。
推開一間農家小舍,房東是個留守在家的老女乃女乃,住在隔壁屋,很早就睡了。
郎駁在屋內點亮幾個燭台,沒有開燈,南子妤靠在他懷里,「真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
男人吻了吻她的頭頂,南子妤揚起臉,許是蠟燭的緣故,他的眼峰很黑,很亮。
她的笑變的有些苦澀,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肆無忌憚的跟在他身邊,有事沒事就喚聲哥哥,闖了大禍有他擔著,惹怒同學有他罩著,橫的誰都不敢欺負她,全校都知道她有個惹不起的哥哥。
過去的永遠都是過去,我們需要接受的是未來,人永遠活在回憶里,一輩子都不會幸福。
她闔上眼楮,眼淚翻滾下來那一刻,南子妤主動把她的唇瓣湊上去,「你在今晚要了我吧。」
郎駁的嘴唇冰涼,滑入她嘴里的舌尖也卷著股冷意,南子妤踮起腳尖,環住他脖子的臂力收緊。
兩人深情擁吻,跳躍的火光把折斷在牆角的兩道剪影融為一體,他們身上充斥的血液緩緩循環,都有著相同的冷。
郎駁只是吻她,沒有近一步的要求。她太干淨,他舍不得去破壞,像小時候一樣,把她保護成一塊完美無瑕的和氏璧。
南子妤趴在他肩上嚎啕大哭,「你要了我吧,要了我吧。」
郎駁擁過去的力度若是再大些,她的骨頭就能擰斷,「傻瓜…我做不到……」舍不得。
她的手死死揪住他襯衫衣料,郎駁對待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毫無所懼的貫穿,可是南子妤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她想把自己的清白結束在最後這個晚上,郎駁卻總是喜歡把她小心翼翼保存起來,她不屬于他,所以堅決不會踫她。
過了今晚,他們之間就真的結束了,她會以瞿家少女乃女乃的名義,過自己的後半生……
上班趕九點,西子八點半才起床梳洗,雙腿酸的走不動路,眼楮痛的睜不開,南煜沉卻精力旺盛的像昨晚沒有戰斗過,西子強睜著條細縫瞅他打領帶的動作,真想倒回去睡到日曬三桿。
婚姻真是要折磨死人。
南煜沉攬著她肩膀往樓下走,大廳內傳來的嘈雜聲吸引了兩人的視野,西子踩著樓梯朝下看,跪在南藤耀面前的不正是失蹤多日的南子妤麼?
郎倩哭喊著抓住南藤耀手中的藤條,「上次你對阿沉施行家法他都扛不住,子妤是個女孩子能受得住嗎?」
西子頗為吃驚,南煜沉受過家法?
兩人快步下樓,南子妤跪在地上默不作聲,郎駁站在邊上,朱唇繃緊。
南藤耀向來不講情面,他甩開郎倩,舉起藤條時,郎駁速度極快的自後抱住她。
南藤耀的手顫抖的停在空中下不來,「你們…你們這是要氣死我才甘心!」
南煜沉長腿邁近,「回來就好了,難道真要打死她嗎?」
「闖了這麼大的禍,若不是瞿家和我們把這事兒壓著,若是傳了出去,你們誰知道後果!」南藤耀一把將藤條摔在地上,「南家要是再爆出這種敗壞家風的丑事,就該徹底毀了!」
南子妤眼淚奪眶而出,就是因為知道後果,她才會義無反顧選擇回來,就是因為知道兩個人是兄妹沒那種可能,他們才會這樣生不如死!
去南氏的路上,西子心情一直很不好,南煜沉單手驅著車,夾著煙的左手微往窗外傾。
西子捧了下臉,最近怎麼發生這麼多事?
自從南子妤逃走後,瞿家三天兩頭跑來南家要人,誓要把這趟水攪渾,既然瞿衡不同意解除婚約,瞿夜商自然會給南藤耀施加壓力,也難怪南藤耀這次會急紅眼。
西子心頭似被什麼東西堵著喘不了氣,「子妤她在瞿家能幸福嗎?」
「這是目前最好的結局。」
南煜沉口氣極冷,話雖說的沒有半點人情味,但也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不管南子妤跟瞿衡在一起能不能幸福,至少,她同血濃于水的親哥哥,絕對沒有任何可能性。
西子目光望向車窗外,她想起先前南子妤上到瞿家過來的私家車時,郎駁那種眼神,連她這個局外人看得都要心碎了。
可是又能改變什麼呢?
南子妤坐在瞿衡臥室里,這個媳婦兒能回來,瞿夜商一句責備的話都沒說。
屋內只剩瞿衡和南子妤兩人,氣氛難免僵持。男人雙手插兜,屹立在碩大的落地窗前,高大挺拔的背影被投射進來的陽光包裹住,多了層讓人捉模不透的味道。
南子妤覺得壓抑,「我跟哥哥什麼都沒……」
「不要再說了。」他緩緩闔上鳳眸,磁性的嗓音帶著股極力壓制的低沉,「我希望永遠別從你嘴里听到那兩個字。」他折過身,眸子里竟還是那般溫和,沒有絲毫變化。
男人走到南子妤身邊,伸手想要踫她,她機械般揮開。這個動作,是在潛意識控制下做出來的,她內心完全無法接受他。
瞿衡的手停頓在半空,咬肌繃起後,他緩緩收回手,順勢放入褲兜內。
「南子妤,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她抿了下唇瓣,「人我已經回來了,希望你別再為難我的家人。」
瞿衡從抽屜里取出早就準備好的戒指,她執起南子妤的左手,鑽戒套入中指時,她眸子里的淚水很快被硬逼回去,「夠了麼?」
「不夠。」他俯在她額頭上輕啄,「遠遠不夠。」
「你還想要做什麼?」
「子妤。」他的嗓音迷人又清晰,「我還想跟你要個孩子。」
聞言,南子妤渾然一震。
------題外話------
今天這章被我改的面目全非,我沒想到現在的審核會比之前嚴格百倍,什麼都不能寫,郎駁和南子妤根本不能在一起,否則,我會被全文刪文,因為內容涉及……(你們懂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