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絡絲的臉色一變,葉香菀心下一驚,如若上官玥不說,她亦是難以發現那藏在角落的敗景,觀景之人只瞧見那大片開得極好的嬌美花朵去了,哪里還顧得上這依然凋落的花。
明絡絲臉上的異樣神色瞬間消失不見,臉上顯現一抹輕軟的笑意︰「你多想了,這花開得繁盛是繁盛,但世人往往只注意到這綻放正好的花朵,卻是忽略掉了那些早已凋零的花,她們也曾綻放美麗,只是已到極限,不得不凋零卸去美麗,而那些花開正好的終究也免不了那樣的命運,我不過是將這份真實畫了出來,沒想到你竟是一眼就看出了,然,你提這首詞就顯得有些怪異,全然壞了這景致。」
上官玥卻是不以為然,細細的瞧了明絡絲一眼,便轉眼瞧著那滿湖粉荷碧葉,悠然說道︰「絡絲,玥哥哥問你一句真心話,」他頓了一下,雙眸依舊盯著那滿湖翠綠,清風拂動他的長發,「你可是心中有怨?」
明絡絲蓮步輕移,白錦緞繡牡丹鞋在裙下若隱若現,腰間的絲帶隨風飛舞,輕盈得整個人像是要隨風而起,她走到上官玥身旁,聲音較之剛才涼了幾分︰「怨?絲言心里怎會有怨?我不明白玥哥哥你這話什麼意思?」
葉香菀听著亦是滿心疑惑,上官玥說明絡絲心中有怨,可她跟在明絡絲身邊這兩年來,哪里有看出她心里有怨過什麼,而她竊自以為像明絡絲這樣才貌俱佳的女子亦不會對這塵世有什麼可怨恨的吧!
上官玥輕轉眸,面色一片恬靜︰「你若是心里藏著怨恨,你就告訴我,我定會幫你討回公道,可這些年來你不聞不問,什麼都不計較,這卻是讓我不明白了,你既然認定了他,又那般固執,何以還會不計較呢?」
明絡絲輕笑一聲,本是明亮的雙眸頓時黯去幾分,平添了幾分愁緒,雖是含笑,笑卻顯得薄涼︰「計較?我乃是一個局外人,你讓我去計較什麼?他從未承諾過我什麼,這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如若去計較什麼,豈非顯得我很不堪,任人嘲笑。」
上官玥滿目憐惜的看她,柔聲勸道︰「你且莫怪他,他處在那個位置,他亦是難做得很,他不與人為敵,自有人來暗算他,難道你忘了兩年前他差點丟了性命?」
明絡絲面色凝重︰「我自是沒忘,也只他的處境,是以才不願去計較什麼。」
「絡絲你向來善解人意,我知你處處為他著想,你且放心,待到時機成熟,他換了境地,你也不必如此委屈了,」上官玥的話說得自信滿滿,話中有話,神情篤定。
明絡絲凝重的神色漸漸松懈下來,神色從容的問︰「我明白,玥哥哥你勿需多言,他那樣的人注定是要成為天人的,豈可一直被人壓制,而他亦不會放過那些害了他的人,如若換做是我,我亦會做了與他一樣的選擇。」
上官玥輕點頭︰「你明白就好。」
葉香菀卻是听得迷惑不解,他們這話說得不明不白,若不了解他們的事情,怎能知曉他們話中的意思呢?而往日里明絡絲他們說些什麼話,她都是有回避的,今日里倒是第一次听見他們的對話,只這話越听越迷糊,著實難解。
兩人皆是沉默了下來,只那沁涼的夏風依舊輕吹著,碧葉搖曳生姿,亭中一個絕世天人負手而立,一個閉月羞花傲然輕立。
上官玥忽又想到了什麼似的,恍然說道︰「過幾日他可能會來一趟,要不你也過去見見他?算起來你們也有一年沒見了,這次難得他出來,你便去見見他,同他說說話也好。」
明絡絲臉上閃過一絲訝異,瞬又恢復平靜︰「你莫要騙我?他怎麼可能離開鏡湖回到帝都來,他若是離開鏡湖,被人發現了,免不了又會生出許多事端,更甚者會要了他的性命。」
上官玥神色難測︰「只怕他不想過來也不行,他若是不過來,他娘親的墳墓就要被人給掘了。」
明絡絲驚然的看著他︰「誰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上官玥沉默了一會兒,後輕聲道︰「會不會做是一回事,能不能用這個計策引他出鏡湖倒是最關鍵的。」
明絡絲面色一白,恨聲道︰「他們也太過了些,逼他離開帝都不算,現在還想要逼死他,似要不見他死便不甘心似的。」
上官玥靜立不動,頭微揚,幽嘆道︰「他們遲早有一天是要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