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是午夜時分,惹歡奇怪于為什麼短短不過十多公里的路開了三個多小時,不過從儀表盤上記錄的行程里數她就知道,他帶著睡著的她兜風去了。
是想讓她多睡會兒,還是他閑得無聊。
惹歡不想多想,徒步踩著滾燙的水泥路走了那麼久,她剛才是真的睡的很熟,包括現在也困倦的很,只想趕緊洗澡睡覺。
下了車,彼此間也沒有任何言語,直到進了房子,才听到他的聲音悶悶的在身後響起。
「你不開心?」
惹歡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神色中都倦怠︰「只是有點累,對不起,提前離開了。」
「提前離開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問的聲音不高,語調很平靜,並沒有半分慍怒之色。
她把鞋子放到了鞋架上,忽然走到了他面前,低聲道︰「你可以抱抱我嗎?」
她想要的生日禮物,其實真的只是一個真心的擁抱而已,從媽媽去世後,再也沒有一個人在生日時候會給她一個擁抱了。
他一怔,眉心微微一動,長臂緩緩抬起,輕輕將她擁入了懷中。
熨帖在他的胸口,感覺到他微微有些紊亂的心跳,她的呼吸卻十分安靜,開口,連語氣都是安靜的︰「我媽媽沒死之前,每年我過生日她都會給我一個擁抱,我最後一個和媽媽一起過的生日,她因為嚴重的抑郁癥連我都不認識了,我上前抱了抱她,她很迷茫的看著我,那是我和她最後一個擁抱。」
她那麼平靜的講述,居然安靜的讓人心疼。
他的手緊了緊,她感覺到了,沒有掙扎,而是閉上眼楮伸出手,輕輕環抱住了他的腰。
他比媽媽壯,可是體溫都一樣,擁抱的時候,她嘴角泛起孩童般的滿足,似囈語般喊了一聲︰「媽媽。」
蕭祁感受著她噴涂在胸口的驟熱氣息,眉心一攏,伸手往她額頭上放去,臉色微緊︰「你發燒了。」
「媽媽。」
她像是沒听到,輕聲的呼喊著媽媽。
他伸手去模她的臉蛋,也是滾燙,滾燙中有一些濕潤,她哭了。
他的心莫名一抽,打橫將她抱起,重新回了車上。
*
惹歡做了個夢,一個很沉重的夢。
夢里面是鋪天蓋地的雜志報道,內容都是抨擊她媽媽和她爸爸的風流韻事,寫的要有多難听就有多難听,甚至還把她媽媽未成名前一些家庭瑣事,把她舅舅好毒還為了賭資做過扒手的事情全部給寫了出來。
她看到她媽媽惶恐的站在這些鋪天蓋地的雜志里,抱著腦袋無聲的嚎叫,不停的旋轉。
忽然,所有一切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座空曠的高樓,還有她媽媽。
她媽媽站在高樓邊緣,回身對她淒楚一笑,終身一躍。
「媽……」
惹歡是被驚醒的,醒來之後才發現那不過是個夢,而她卻被夢驚的滿頭大汗。
門被快速推開,蕭祁手里拿著一張單據匆匆過來,大掌撫上她滿是汗水的連,凝著眸輕聲安慰︰「做噩夢了嗎?別怕,有我在。」
惹歡恍惚看向蕭祁,忽然放聲大哭︰「我媽媽死了。」
「乖,不哭,我知道。」
「為什麼他們要這寫我媽媽和我家里人,為什麼她們要逼死我媽媽,我媽媽才28歲,她那麼年輕,為什麼。」
「惹歡,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蕭祁此生從未如此安慰過一個人,既無措,又拼盡全力。
她的哭聲亂了他的心,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在任何人滿前哭的那麼無助,她的眼淚,總是偷偷一個人躲在元家游泳池邊落下。
他不知道,她內心委屈多年,其實早想這樣肆無忌憚的大哭一場。
在蕭祁的懷中哭到極累,她才漸漸止住了眼淚,抽噎著離開了他的懷抱,聲音嘶啞著道︰「對不起。」
他伸手,替她掖了被角,眸光深處,一抹心疼︰「睡吧。」
惹歡躺下,卻再無睡意,而是好奇的打量著周圍,這不是在蕭祁的家,空氣中充斥著的消毒藥水味道,還有房間床頭的設備機器讓她意識到她所處之地。
「我怎麼會在醫院?」
「你發燒了,醫生說是暑氣太重,熱感冒。」
「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給我過生日。」
「你也不見得領情啊。」他笑道。
惹歡面露出了一些尷尬之色︰「對不起,我只是不大習慣,而且……」
「而且什麼?」
「所有人都以為我是你的情人。」
「難道不是?」
他反問。
她臉色微紅,表情卻很堅定︰「我是,但是我不想。」
他嘴角淡淡一勾︰「你不想,還是不甘。」
「什麼意思?」
「不想做我的情人,還是不甘只做我的情人。」
她沉默了,本該直接回擊一句我就是不想,可是為什麼會突然之間停頓她自己都不清楚原因。
他在她的沉默里笑了,附身下來,輕輕吻了她的額頭︰「乖乖睡覺吧。」
她忽然一瞬不瞬的對視上他的眼楮,很認真卻又帶著幾分調侃的問道︰「如果我是不甘,你打算怎麼辦?」
「我依舊會結婚,不是和你,是和你姐姐。」
「呵!」她輕笑一聲,心里一時苦澀,可能是燒壞了腦子,居然會因為他忽有忽無的溫柔而起了一點心思,不過很好,他至少活在現實里,讓她也回到了現實里,「那麼,我會祝福你們的。」
她很乖,不爭不搶,安靜美好,可是他的臉色卻微沉下來。
「你可以不祝福,這段婚姻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他的語氣涼薄,惹歡都不知道他忽冷忽熱的是怎麼回事。
不過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不喜歡元沫兒,所以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也沒什麼。
她永遠不明白他,不喜歡,為什麼非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