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鐘聲……」紫微帝君清冷的聲音中略帶了些哀落,從十七畫身後悠悠傳來……
十七畫聞言突然頓住腳步,是了,那鐘聲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
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十七畫不敢置信的轉身看著那依舊倚在門邊、神色疲憊的神君,眼中的悲傷開始漸漸凝聚!
雪女是不會哭的,因此,不論她怎樣悲傷,都流不出那司命命格簿子中描寫的凡人的淚水!
紫微帝君看著她的模樣,眉頭皺起,「不是東華,你想多了,是南極長生大帝應劫……」
她竟然這麼擔心東華!或許東華說的對,她或許,只喜歡呆在東華身邊……
這一句話,說的極慢,他看著她神色由悲傷轉為喜,又由喜轉為震驚,突然覺得,不論這幾天他忙著處理南極那邊的事情有多麼累,也沒有此刻這麼累……
前一種是身體累,而此刻,卻是心累……
當時她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才會毅然的放棄所有,只想要過回原來的生活?
閉上眼,便是那一幕,滿身血跡的她,握著胸口的劍,只是那麼扯開一個極淡的微笑,「不用了,我只是想過回從前的日子,一個人的生活……」
十七畫震驚的看著對面那清冷的神君全身彌漫著的莫名壓抑氛圍,喃喃的問道︰「難道長生大帝,也會有寂滅的一天?」她竟忘了,三十三天外,還有個長生大帝,只是,如若果真如此,那又如何當得上這長生二字?
然而,聞得這句話的紫微帝君,卻是沒有言語,看著她早已不再如方才那般悲傷,神色驟然暗了下來,轉身朝大殿中走去……
即便貴為神尊,也有寂滅的一天,長生二字,不過對于常人而言活的久罷了……
長生大帝都有這一天,更何況,他自己……
自己的劫,他早已算不清楚,枉為眾星之主,神魂俱傷的他,又如何繼續將她留在身邊?她才三千歲而已,還有大好的仙途……
「你回去吧,吃了你這蓮蓉糕,我便不會再懲罰你……」
帶著無盡疲憊的聲音從殿中傳來,讓聞言的十七畫一驚,帝君這是怎麼了?回來一次竟似是變了一個人,難道是因為長生大帝的死?
十七畫想了想,畢竟長生大帝同為四御,四位神君自遠古以來,便一直存在,情誼自然深厚,好友寂滅,理當心情低落,她甚是理解,雖然她不覺得此時走有什麼不妥,但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十七畫只當剛才那句話沒听到,自顧自的又走回了偏殿,隨意踢掉鞋,倒頭便睡,這幾日,她因著紫微帝君久久不回來的事,幾乎沒有睡好過,沉沉的睡意襲來,不久便陷入了夢鄉!
不知是不是心中已然安定下來的原因,這一覺,竟睡的格外踏實,沒有夢到任何讓她心神不寧的場景。
是夜,漫天星光出奇的黯淡,如若此時有哪位仙子仙君們出來看,定會發現,這黑沉沉的夜,只因那紫微星的星光,黯淡了些許……
淡紫色的紗帳輕輕被一只修長的手撩開,白衣紫發青年坐在床沿邊上,看著那睡夢中嘴角微微上揚的女子,膚如凝脂,眉目清靈,一頭雪發散落滿床榻,生生為那清靈的容顏增添了絲絲滄桑之感!
紫微帝君垂手,輕輕撩起一縷雪發,滿目淒然,聲色幽幽……
「畫兒,你為何不走……」
……
巍巍天宮綿延無數里,霞霧繚繞,仙樂飄飄,今日,九州八荒的仙家們,都駕著五彩祥雲紛至沓來,平日里寂靜的南天門,突然變熱鬧了起來,來往之間穿著不一的仙家們,手執浮塵有之,托著寶塔的有之,拿著傘的有之,牽著靈寵坐騎的有之……
「子衿,我突然覺得,這場景,在哪里見過!」南天門兩個撐天石柱中的一個旁邊,十七畫正同子衿蹲在一旁的石雕後面,進行著她們的偷窺大業!
「哪里?」子衿一手磕著不知從哪里順來的葵花籽,一邊雙眼不離那些面貌俊美的仙君們!隨口甚是敷衍的回了一句。
「司命命格簿子中寫的人間街市,也如同這般的人山人海,拿著傘,牽著狗,上街買菜!」
子衿聞言,神情微愣,磕著葵花籽的手停在嘴邊,捏著一個葵花籽,不知該放進去,還是呆會再放進去的好!
「我方才不覺得,你這麼一說,還他麼的像啊!」子衿看著那牽著哮天犬的二郎神,本來一年輕的神將,自從仙魔兩屆和平相處以來,他就過的一副邋遢的樣子,此時一看,還真的如同小畫兒嘴中的人間遛狗大叔!
這麼一激動,手中的力道沒有掌控好,那一刻葵花籽,便糟了子衿的毒手,直接化成了灰!
十七畫看著那化成灰的葵花籽,翻了翻白眼,「咱能不能不要一邊盯著俊俏的仙君們看的時候,還口出粗言?能不能顧忌下您天界公主的身份?」
「我記得你這幾日貌似都住在紫微帝君那里,而且,還被他不待見了!」子衿手不停,嘴巴不停,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十七畫,直接回了這麼一句!
十七畫似是吃了一只蒼蠅似的,被噎的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臉都漲的發紫,才憋出來一句話,「好吧,你說的不是粗話……」
「這還差不多,姑女乃女乃我說粗話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子衿聞言,這才轉過頭,倚老賣老的拍了拍十七畫的腦門!
十七畫撇撇嘴,抬手拍下自己腦門上的魔抓,「看你的仙君們去~」
兩萬歲,其實不算大,在仙界中,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少女而已,只不過,即便她是少女,可是這個兩萬歲的年紀,也比她大了不止一圈,是以,子衿常常將她當做孩子對待,但是外貌看來,她卻是要比子衿顯得成熟穩重的多!
到了她們這個年紀,其實,只要升為上仙,便可以駐顏,子衿是因為兩萬歲,成功渡劫,升為上仙,因此一直便是這幅長不大的模樣,東華帝君同紫微帝君自不必說,他們這二位神君沒有人見過他們兒時的模樣,非要說有的話,那或許也只有太上老君,同前幾日才歸虛的長生大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