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般,斯文人榭公子同那殷小姐私奔的事很快便傳了開來,鄉里,縣里,都知曉了此事,兩家大感顏面盡失,紛紛派人將兩人捉拿了回去,兩人被迫跪在中堂前,雙手卻緊緊的拉著,不曾分開過。
而那中堂上坐著的,顯然是兩家的主事之人,皆是滿面鐵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父親,我和芸香自小青梅竹馬,本就相愛,您就成全我們吧~」榭公子跪在堂前,滿臉懇求。
「是啊爹,我和明廷真的是相愛的,女兒不孝,今生只願嫁明廷一人!」殷小姐眼神堅定,語氣更加堅定。
殷老爺坐在自家首座上,看著自家女兒眼神中的堅定,又看了看坐在旁邊的榭老爺,只能長嘆一聲,「香兒,你這又是何苦,我們殷家如今,已然配不上榭家……」
「既然殷老爺這麼說,那這婚約便取消吧!」還不等那殷老爺說完,旁邊身材圓滾滾的榭老爺便急急的將這兩家的婚約取消了!
「父親,不可,我和芸香,我們……我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那榭公子听聞自家老父親的話,忙急急的說道,卻讓那高堂之上的殷老爺聞言,頓時氣的呼吸紊亂,雙目圓睜,一手顫抖的指著跪在地上的兩人。
「你們……你們兩個不知廉恥的孽子,這……這……」一句話沒說出來,臉卻是漲的青了!
殷小姐看自己老父親這般模樣,嚇的忙跪著上前,想要拉著那殷老爺的手,卻被殷老爺顫抖的甩開,「爹,香兒不孝,可是,香兒真的是離不開明廷啊~您保重身體,不要生氣……求您了……嗚嗚……」
說著,那殷小姐從被抓都沒有露出半點妥協之色的臉頓時淚如雨下,瘦弱的雙肩不停顫抖著……
「我……我沒有你這麼……這麼不知廉恥的女兒!」殷老爺氣怒,被旁邊的下人扶著後背順了幾口氣,胸膛依舊起伏的厲害!
「既然是你沒看好你家人,擅自**我兒,做出此等苟且之事,想必我們也不用負什麼責任,廷兒,跟我回去!」那榭老爺見縫插針,忙起身,想要拉著那榭明廷離開,卻被榭明廷一把甩開,撲到殷老爺腳下,懇求的說道︰「殷伯伯,你就成全我和芸香吧!」
那榭老爺被一把推開,差點跌坐在地,在眾多下人面前丟了面子,立時氣怒,「你這不孝子,看我回家怎麼收拾你,來人,還愣著干什麼,還不把少爺帶回去!」
隨著那榭老爺一聲令下,立時有幾個家僕上前……
十七畫站在房梁上,雙手抱著柱子很是納悶,「既然他們二人這麼相愛,也互許了終身,事到如今,兩人也都打過架……額,有了夫妻之實,為何不成全他們呢?」
子衿坐在房梁上十七畫旁邊,同樣抱著一根柱子嘆息一聲,十年一見的老成道︰「小畫兒,這你就不懂了吧~凡人私自相會,視為不守禮節,女子不守婦道,這未婚先私通的罪名更是自古便嚴苛的,這兩人沒能耐住寂寞私通,算是觸犯了這朝律法了!」
十七畫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經訂了親事的青梅竹馬,私自會面還要接受這什麼勞什子的懲罰,但是她卻是知道,如若有情人不能在一起,將會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
因此,在兩人即將被兩家的奴僕拉開、宣布永生不得相見時,十七畫怒了,抬手便掐了一個決,想要幫幫那兩個可憐之人!
只是抬起的手,卻突然被制住,耳邊隨即響起一個焦躁的聲音,「我的小祖宗哎~千萬使不得,私自篡改凡人命格,這可是要受到天罰的!」
「凡人有凡人的禍福,今生受苦,來世便享福,你此舉豈不是破壞了他下世享福的因果嗎?」
十七畫聞言愣怔的看著突然出現在旁邊一身青衣的司命星君,抬起的手,只能緩緩落下,看著那斯文人同殷小姐,生生分離!
昨晚的景象一瞬間映上腦海,篝火堆旁,兩人對天而跪,許下不求同日生只願同日死的誓言,然而,只是一轉眼,兩人卻面臨生離,竟然連死別都做不到……
人間,果然愛恨情仇,傷人至深!
子衿卻問︰「那是不是不是我們,就無礙?」
司命隱晦的點了點頭,子衿于是高興的推著司命的後背,讓他離開,司命無奈,只好再三叮囑兩人不可亂來,在子衿一再保證的情況下,司命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司命星君前腳輔一踏出房梁,後腳就被子衿扮了一個鬼臉,看的十七畫直翻白眼!
做完這一切,子衿俯首在十七畫耳畔,嘀咕了半響,十七畫抬頭有些不敢確定,最終還是看在子衿無言鼓勵的份上,在那殷小姐同榭公子消失在門外一瞬間,掐了個決,在人間降下了第一場雪!
其實,這降雪,對于別人,比如子衿來說,算是在人間施了仙法,算是觸犯了天條,但是對于十七畫,卻不同,因著她本就是雪女,被紫微帝君扔于東華帝君處撫養,也不過是承了東華帝君在天界的威望,被稱為仙君而已,是以,她這個雪女,在小範圍內降雪,就如同在凡間禍亂的妖一樣,是不受天界制裁的!
原本萬里無雲晴好的天氣,突然降下白花花的鵝毛大雪,本就很奇怪,更奇怪的卻是此時正值人間六月艷陽天,天降異象,果然成功阻止了那些家僕的動作,也令那一對苦命鴛鴦終于免于災難,雙手復又拉到一起!
外面的情況自然被堂內的兩家家主看到這忽而驟降的大雪,不免有些神色不定的看著這方才還晴空萬里的天空,竟然片刻便是烏雲密布,而地上兩人,正緊緊的抱在一起,對外界不聞不問。
院中跪在一起的兩人眼里只有對方,眼神中蘊含了堅定和決絕,似是抱定了必死也要在一起的決心!
十七畫和子衿看到這個情景,暗中驚嘆一聲不好,難道她們還是弄巧成拙了不成?
兩人對望一眼,眼中滿是焦急之色,卻忽而听的一聲嘆息之聲傳來,「也罷,既然你二人如此,便好自為之吧……」
相擁跪坐在地上的兩人聞言,驚喜的看著那殷老爺瞬間似是蒼老了無數年頭的面容,滿頭黑發也無辜多出了幾絲晃眼的花白,讓看著這幅場景的殷小姐滿目淒然,檀口微張,想要上前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那殷老爺擺了擺手,只管走回堂前檐下,盯著滿目蒼夷的飄雪天空,眼角卻是撇著站在他身前不遠處依舊滿臉震驚的榭家老爺!
榭公子也是聰穎,見此場景,忙拉著殷小姐跪著上前,懇切到︰「父親,孩兒不孝,自幼便不喜經商,只愛詩詞,如若孩兒能在三年殿試中拔得頭籌,還望父親成全我們!」
十七畫定定的看著那跪在地上,後背挺的筆直的青年,心中微震,原來,那麼斯文的人,也會有為了一件事倔強固執的時候!
其實,不是那榭公子沒有脾性,這樣表面斯文從不輕易許諾的人,只是沒有遇到讓他心中產生波瀾的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