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睡後夢中生何事醒來街上見誰人
周六又到了,下午只上兩節課,東方紅想回家看看,便去找英子。♀見到了英子,英子說,我有不少衣服還沒洗呢,想趁著今個沒有晚自習和明天休息工夫,把衣服好好洗洗,不然會讓同班的女生笑話;再說上周已回家一次,來回跑挺乏的,就不回去了。東方紅一想也是,便回到一六教室,打開物理書本,反復求證,終于弄懂了一道公式。然後又想做代數作業,可拿起了作業本,卻有點做下下去,無心拉肝的。這時于春花唱起了歌聲,還是那一首《漁光曲》,東方紅特愛听,因為以前听過多次,已學有八譜,便跟著唱。剛開口,于春花卻不唱了,說嗓子冒煙,和幾個女生非要會自己到外面跳皮筋不可,東方紅眨巴眨巴眼楮,只好依從,一起來到窗外跳了一氣,出了不少汗,便仃下掏出手帕擦,胸脯一起一伏的。機靈的于春花上前就抓一把,嘻嘻笑說,快來看呀,快來看呀,東方紅這地方都鼓起來了,還硬硬的呢!東方紅臉紅說,去一邊去!近前看的幾個女生就咯咯笑起來。大家好不輕松,直玩到吃晚飯才拉倒。
晚飯後,幾人回到宿舍。東方紅開始洗起了衣服,洗三件上衣、兩件褲子、還有背心、褲頭、床單、襪子,什麼都洗。女生就是這樣,看東方洗,于春花也洗,大家也都洗。洗了頭遍,又洗二遍,再投三遍,洗得寢室內外一片水漬,洗完投完便到外面的一條好長好長的繩子上去晾曬。一個同學就看于春花掛著的淺色褲頭上有一塊印跡,就問是什麼?于春花臉就紅了說,可能是豆油吧?!大家大笑,有的說,吃飯的豆油怎麼能淋到你穿的褲子里邊的褲頭上來,這不是沒邊的話?!于春花便更有些不好意思,便胡說道,再不就是我在家里一不小心踫到了油瓶上蹭的。那個同學說,你說蹭的也不對,褲頭怎麼能蹭到油瓶上?同學們又是一陣大笑,笑得于春花再沒吱聲。但心里不服便想報復一下,就去那個同學曬的幾件衣裳前面去找污跡,找這件沒有,找那件沒有,忽然就看見在一條床單上有一塊污跡,就問你這塊污點是什麼?那同學一著急便說,怕是吃飯時菜湯拉拉上的吧!東方紅嘻嘻笑說,你竟勾八胡扯,菜湯怎麼能拉拉到床單上,再說這色也不對,這是粉嚕嚕色,菜湯是什麼色?!那個同學頓時便啞口無聲,但內心也是不服,便來找東方紅毛病,卻一處沒找到,件件洗得潔淨,當然也不能死心,突然就發現了背心上有一個小窟窿眼兒,便問東方紅,你這小窟窿眼兒是怎回事兒?東方不以為然說,窟窿眼兒怕啥呀?!誰衣服穿久了都得壞,一壞就有窟窿眼兒,不足為奇的!那個同學用手指尖觸著自己的臉蛋兒說,東方你羞不?你羞不?東方說,我羞啥,我不羞。那個同學一本正經說,我說你羞不是我亂說,是因為你這地方正是對著ru房頭上那一小疙瘩,分明是你下手模的!同學們就既驚訝又開心的大笑,東方紅雖然刷地紅了臉,但卻依然平和地說,你說模的也行,那我為何只模這左邊沒模那右邊呢?你給我解釋解釋。那個同學就細看右邊,不但沒有小窟窿,而且還潔淨的很,那個同學才算拉倒。于春花打了個呵欠說,今個真有趣,差一點就把我肚腸子笑斷了。說完等一會兒,就又說我有尿了,要去趟一號。東方說我也去,大家都說要去,于春花就說,真是怪事,我一說來尿了,你們也就跟著說來尿了,這來尿也是會傳染?!東方說,那可不!這是精神作用,才剛我就是,你一說去一號,我身下那地方馬上就酥一下,酥一下尿就來了,就必須去一號。大家也說是同理,便有說有笑地跟著去了。從一號回來,天就大黑了,到了睡覺的時候。
同學們別看在一起有說有笑,但各有各的心事,近日來特別是東方紅,更是心事重重,這不麼,剛剛躺到鋪位上,就又想起了西門光輝來。說來還是在吃晚飯時,兩人在餐廳門口一走一過曾相互瞅著一眼,東方紅才知道西門沒有回家,但相互誰都沒有說話,說明關系不行了。既然見面連話都不說,那還扯什麼,干脆分道揚鑣,今後井水不犯河水。那麼明天是星期天,早晨一定要去找他,把自己寫的那封長信要回來。又一想,要不能過急,在要前應該把事情搞準,在他前次那封簡短的回信里,開始不也寫些動情的話︰什麼濃情蜜意呀,什麼讓他好生感動呀,多少也有那麼點意思;盡管後面又寫了「但我對此實在難以接受」的話,好像有些冷冰冰的,但後面緊接著是有刪節號的。誰都明白,刪節號就是省略的意思,也可以理解為一時他不能明說,換句話說就是話里有話的意思,那西門話里究竟還有啥話呢?便苦苦思索,思索來思索去覺得沒有別的,只能是因為艾書記點了他,他為了個人入團問題就害怕了,目的是讓自己冷靜下來,暫時回避一下,暗示千萬別火上澆油!因此才違心地說「實難接受」那句話,也即是說,話是反說著的,一定是這樣的!東方紅在內心中一這麼肯定下來,不由得就好個開心,立即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明天再不能向他索要那封長信了,不但不能要,相反,由于自己帶著一道白光騰空而起把人家嚇個半死,明天該主動登門去看看才對,一來說明自己通情達理,也算明白點事兒,二來還能暖暖他的狗腸子,讓他不再鬧心。對!就這麼辦!主意一定,一高興便有了睡意,就和衣倒在鋪位上。
剛躺下,寢室牆壁上掛著那個縣廣播站小喇叭里正在播送天氣預報,是一個女廣播員細聲細氣的聲音︰下面播送天氣預報︰今天夜間到明天白天,遼陽東部山區晴,南風二到三級;西部平原地區陰,南風二到三級,有中到大雨。黃泥窪鎮屬于西部平原地區,東方紅一听有中到大雨,便暗自慶幸自己與英子沒回家,分明是對了。于春花也說,班長曹珍她們明天返校在半路上肯定要挨大雨澆,咱們幾個沒回去,算是便宜了!幾個同學便附和著,個個是的是的大叫,無不高興起來,一個女生像二假小子似的居然還和于春花用枕頭對打,打完又騎在身上對掐,直掐得爹一聲媽一聲尖叫才算拉倒,讓大家好不歡心。
東方紅一高興,便坐起來月兌下外衣,只穿著褲頭和背心鑽進被窩里,看一眼鋪位左側班長曹珍的位置上,一床印有大紅牡丹花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上面還蒙著一塊花枕巾。這時,自己晃晃忽忽覺得外面電閃雷鳴,緊接著就嘩嘩下起雨來,渾身上下自感到一陣清爽,也有幾分清冷與孤獨。頭置上就見于春花穿著乳白色的連衣裙無語地笑著走來,近前指著門口示意東方紅有人進來,東方紅一看,原來是西門光輝披著件白亮亮的雨衣走進了寢室,一聲沒吱,沒用分說就大頭朝下躺在了曹珍的鋪位上,依然笑著無語,還用眼楮看著東方紅。東方紅就不怎麼高興,心在想,你西門不但挑人,竟然還挑被褥,真看曹珍那大紅牡丹花被好了,可你不是和我們一班,你是外班的,你還是個男生,怎麼能一進屋聲不吱地就倒在曹珍的被褥上,那是你西門光輝隨便躺地嗎?!就揭開了自己的被窩,露出了白亮亮的一付身子來,只見西門從曹珍的鋪位上起來,月兌去了雨衣,竟然是一絲無掛,赤條條地鑽進東方的被窩里,讓東方紅感到無比的溫馨與快樂,西門再也不是往常的那般沉靜,伸出了大嘴,親吻著東方紅的櫻桃小口,散發出一股粗獷男人的氣息,並輕輕地用手撫模著東方的ru房,模得東方紅渾身顫抖,心醉如麻,自已不由得褪下褲頭,去了背心,用手臂挽起了西門的胳膊,西門便半推半伏在身上,東方紅只覺那物件又粗又大,直進身子之中,既滿滿的,又脹脹的,來回只不幾下,西門就揮汗如雨,近似于一只怪獸,東方紅又驚又喜,溫順地閉上了眼楮,這時自覺外面雨越下越大,自己再也忍耐不住,便想叫喊卻是叫喊不出,感到胸中憋悶,並發現于春花還是站在身邊無言嘻嘻笑著,一邊笑一邊還下手推西門的腦袋,西門也不理會,只顧自己動作,東方紅由于胸悶便醒了,原來是個夢。
睜開眼楮後,東方紅環顧左右,寢室里黑糊糊的,依稀可辯幾個女生輕輕的呼吸聲,外面也並沒有下雨,自己的心如懷揣小兔般還在突突跳著,伸手向下一模,粘乎乎一片,夢中的情景和西門的種種動作依然縈繞在腦際,便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呢!難道男女到一起真的就是那樣嗎?更讓人奇怪的是,不但夢見了西門光輝,于春花也在夢中出現了?覺得不可思義,怕是睡覺前自己與于春花打鬧說笑過多的原因吧?!真的是應了那句話,日有所思,便夜有所夢呢!心中不免極度的快慰,也有些許的不安與害怕,又一想畢竟是作夢,就如過去有時夢到自己死一樣,醒來一切照常。于是,一顆跳動的心才平靜下來。不如得起來披上衣服,輕輕來到寢室外面,真的看天上黑沉沉的烏雲翻滾,遠處響起了轟隆隆雷聲,身上落下了幾個大雨點子,餐廳南面又有住戶的雞叫聲傳來,怕是天快亮了,才知道自己作夢的時間是在下半夜。稍站片刻,想去一號方便一下,可一號離的太遠,只好就地蹲下,嘩嘩地便著,起來後索性又用褲頭擦了擦,才又回到寢室內,輕輕地掩上門,鑽進被窩里,又想了一陣子夢中之事,才睡去。
醒來後,于春花等幾個女生照例嘰嘰嘎嘎地刷牙洗臉,東方紅一邊擦臉一邊問于春花今天是幾號了?于春花說是九月十九號。東方暗暗告訴自己,你要記下919這個日子,便頓生一份喜悅,又暗自笑了一回。于是,高興地拿起木梳梳頭,擦了雪花膏,並用小團鏡子照看自己的容光,就見里面那一頭秀發下有一付嬌女敕的面龐,面龐上長著一雙明亮、聰慧、含情脈脈的眼楮;明淨的兩耳有幾綹青絲飄浮;蒜頭鼻子似淺紅色的雞心,鼻孔半掩半露,鼻尖汗珠若有若無;雙眉如淡遠的青山,並含有七分喜悅、二分羞澀和一分愁苦;櫻桃小口,唇紅齒白;下面修長的脖頸不粗也不細,細看絨毛依稀可見。口中不由得輕輕說,東方紅你長得怎就這樣的漂亮呢!再看身著,青色燈心絨旁開門的小夾襖,紐絆半露,雙胸微起,既悅已又迷人;一雙短袖下面的手臂潔白,五指有節,縴細有度,該長便長,該短便短,指甲如貝,亮中透紅;下面修長的雙腿穿著蛋青色的一條布褲,褲線奔直,忽然就發現了褲子的膝蓋處有一蚊子大小的污跡,用手搓卻搓不掉,忙用牙膏輕輕涂抹,直到看不見為止;不大不小的兩腳上著一雙藍色袼褙底布鞋,一圈鞋底涂得雪白,煞是好看。一切都感到隨心之後,又拿起了小團鏡子再次看了一回,看著看著,就看那兩腮已現出了園園的紅暈,就問自己︰你今天怎麼這樣愛打扮?啊?!這樣愛打扮?你羞不羞?啊?!你羞不羞?真羞死你了!羞死你了!……
早飯後,東方便去找西門,先到他的男生寢室看沒有,說是去了學生會;再到學生會,學生會門鎖著;又到二年三班教室看,也沒有,正在做作業的一個同學說,西門到教室來是來了,可轉了一圈就走了,不知去哪了。東方便感到失望和落寞,索性信步來到街上,正巧又是個大集,人頭攢動,車馬如流。便從路邊的一側走,眼前長長一排全是打地攤賣貨的。只見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主兒在賣歌片,歌片比教課書小,僅有書的半頁大小。拿起一個便看,印得很精致,發光閃亮,歌名是《天涯歌女》,旁邊有一小照,還沒等看清是誰,女主兒笑著告訴說,這就是解放前大上海的電影明星……東方驚喜叫道,我知道,她就是金嗓子周璇,還有一個叫夏夢的,兩人可有名了!又看歌曲,歌名雖熟悉,卻不會唱,以前在音樂課上學過幾次簡譜,學的半會不會。文娛委員于春花會唱這首歌,班主任劉老師也會唱,家里還有留聲機,並有這個歌的唱片。便買一張。邊走邊看,上面歌詞第一段是︰
天涯呀海角,
覓呀覓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哎呀,患難之交恩愛深。
東方紅完全明白,會唱歌可以抒發一個人的感情,現在自己在喜悅之余最需要的就是學點歌曲!尤其是一曲好的吟詠愛情歌曲,它能使一個完全走進愛河陷入情網的人打開心靈之窗,有時並能代替語言,自己不用說話就能釋放出潛隱于心中的歡樂,也能排遣郁悶。于是,東方紅心情很是激動,不由得一邊走一邊試著學唱簡譜,唱幾句雖然不甚準確,覺得還有那麼一點味道,便急著學歌詞,可離開簡譜唱歌詞卻總是跑調,跑調也唱,便「天涯呀」,可那「呀」字總是唱不準,尤其是「海角」的「角」字唱的太直,挑不上去,就反復地唱,反復唱還是跑調,只好回頭再唱簡譜,就這樣歌詞簡譜交替學習,才學個不離十,心中感到十分快慰,就唱︰天涯呀海角……,前面有人就喊,哎!撞你腦袋了!抬頭一看,原來是一個賣燒餅的,趕忙說聲對不起,不好意思!才將歌片收起來,伸一下舌頭,繼續前行。
走著走著,萬萬沒想到,眼前人群中西門光輝走來,後面還跟著一男一女兩位長者。
近前,西門微笑不語,左右看看。
驚喜的東方紅心領神會,你西門是怕熟人瞅著,可你怕我不怕,便主動說︰「西門光輝!我正找你呢!听說你有病了,還去了醫院一回!」
西門噢地答應說︰「沒大事兒的!」
幾人看在路中間說話特不方便,便來到飯店門口左邊無人的僻靜處。
東方說︰「跟才我到你們寢室和教室找你,還到了學生會,也沒有看見你,卻在這迂著了。」
西門也甚高興說︰「是嗎?!」
東方便想起了昨晚夢中之事,不由得羞澀地笑了。
西門問︰「你笑啥?」
東方說︰「沒笑啥,只是看見你便笑了。」
這時,只見西門母親眼楮盯盯看著東方,東方便問︰「這二位是……」
西門道︰「啊對,我倒忘了介紹了,是我爸我媽來看我來了!」
便給介紹,東方便稱姨父姨母,西門父母一听叫姨父姨母,合不攏嘴樂,問兒子是不是你的同學,在不在一個班,又問東方年令,家住哪里,父母都干啥,是不是農民等等,西門和東方分別一一回話。
西門母親便夸起東方來,夸人長的好看,夸笑的更好看,夸小夾襖合體,不肥不瘦,問是誰做的,手怎那麼巧,又夸蛋青色褲子也好,褲線直的如刀切一般,還說蛋青色衣服最不禁埋汰,可人家這念書的小姑娘就是不一樣,渾身上下連一點灰星沒有,潔淨的很,將來過日子也定是個利整人,等等等等。夸的東方臉一陣陣發紅,幾次想回話卻插不上嘴。
母親便貼兒子耳根小聲說︰「你要給媽娶這麼個媳婦就好了。」
西門沒有听清問︰「媽你說什麼?」
母親便稍大聲重復一回,而東方卻听得清楚。
父親斥母親道︰「你說話小點聲,讓姑娘听著有多不好?!」
母親說︰「听著怕啥?!我還願意讓她听著呢!我說的又不是什麼不中听的話!」
東方听得明白,心里喜滋滋的,同時就覺得在外面自己須有點程度,該告辭了。這時飯店開著的門飄出一股油炸魚味。
西門就和二老說︰「我爸我媽,咱們還進去吃點飯不?」
母親喜出望外說︰「對!吃點兒,正好媽餓了,就假讓你這小同學也一塊來吃一口。」
東方一听了得,忙對西門說︰「你領姨父姨母進去吃吧,我得回去了。」轉身便走。
那母親趕忙上前留著說︰「姑娘正好你趕上了,那油炸魚味聞著都香,跟姨進去吃一口唄,咱娘倆再好好嘮嘮,姨我可愛跟你說話了。」
東方婉言謝絕。
西門母親才忽然想起問︰「姑娘,姨問你貴姓,名字叫什麼?」
東方說︰「免貴姓東方,名叫東方紅。」
母親呵呵笑說︰「姓東方好,咱們都是復姓,東方對著西門,我兒叫光輝,西門的光輝正是早晨東方紅,太陽升起一照才有的,怎麼這樣巧呢!」
西門父子便樂,幾人才依依不舍地分手。
東方邊走邊想,這西門姨真是個爽快人,話匣子一打開會便沒完沒了,覺得親近得很,那麼將來她能成為自己的婆婆嗎?
天知道呢?!
東方不由得高興起來,便又唱起周璇的歌曲︰
天涯呀海角,覓呀覓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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