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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天的霜華中,路虎急剎在小院的門口,夜中慘白的車燈煞是刺目。夜里出來游蕩的野貓被發動機的熱量吸引,小心地靠近車子,抬起前爪搭在車輪上探頭探腦。
車門忽然推開,男人跳了出來,貓兒箭一樣逃竄而去。
喬陽跑進小院,落沖上樓梯,急促沉重的腳步踩得木制樓梯微微顫抖。
黑暗的閣樓,黑暗的木門。
「魚小晰,滾出來!」
「你給我滾出來!」
用拳頭砸,用腳踢,喬陽怒吼著。
「魚小晰你給我出來!」
震天響的砸門聲吵醒了好幾戶人家,3樓有人披著衣服悄悄上來看了一眼後便匆匆回去了。
喬陽緊握著拳頭貼到房門上,腐朽的木頭味道進入鼻腔,呼應著他開始潰爛的心。
他沒有她就不行,由心至身的不行。
她給他下了什麼蠱?
他抱過多少個女人?只有天知道。
專一?痴情?
他最鄙視的詞語。
只是他無能為力,無能為力地淪陷著。
抱著岳爍棋的時候,他清楚地知道懷里的身體是誰,但是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夜。
那一夜,他的女孩疼得全身痙攣顫抖。
身下女人同樣的溫熱緊致,同樣緊繃了身體,酒精與情|欲交互地刺激下,他控制不住地迷亂了,心底升騰起交纏綿繞的情絲,他還是叫出了她的名字。然後岳爍棋開了燈,他從她平靜無波的眼楮里看到了嘲諷。
他感到了淹沒于頂的狼狽。
到底是一種什麼蠱毒,讓他這樣生不如死地思念?手指摳入木門的縫隙,喬陽力盡地坐到地面。
紛沓的腳步聲響起,手電筒的光線從樓道射上來,很刺眼,喬陽抬手擋住眼楮,從指縫中瞄到來人肩上的警徽。
「干什麼的!」威嚴的聲音喝道。
于是,凌晨三點鐘的時候喬陽被帶到了派出所。
民警執筆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英俊卻頹廢,滿身酒氣。
「這麼晚,你在那里打算干什麼?」
喬陽靠在單薄的金屬椅子里,扭過頭去沒有作聲。
見「犯人」不配合,警察拍了桌子,聲音更加嚴厲︰「放老實點!回答!」
這種人他見多了!現在裝大爺,耗一夜就沒脾氣了,他決定先嚇唬一下試試︰「夜闖民宅?你這種行為可以定性為危害公共安全罪,知不知道!」
抬眼瞟了這個小民警一眼,喬陽冷笑。
這麼橫!警察心中惱火,又更用力地拍了桌子︰「告訴你!老實交待了你就早點走。你要是不配合,那就沒辦法了。隔壁是拘留室,你得過去住幾天!」
雙方正僵持著,一個警察進來,跟做筆錄的這位說了點兒什麼,二人就一起離開了。
片刻,又進來第三名警察,是個中年人,他對喬陽說︰「你可以走了。」
那語調依然是威嚴的,但是稍微客氣了些。
喬陽慢慢站起身,走出訊問室,外面迎他的是岳爍磊,看著喬陽走出來,他笑得像只狐狸,迎上去勾住他的肩膀。
「你這一夜的行程還真是夠豐富的,姐夫!」
最後兩個字他故意咬得很重。
喬陽揮開他的手臂,獨自走出派出所。外面停著他的車,車上的人見他出來忙從架勢座上下來,恭敬地躬身喊了聲「陽哥!」
岳爍磊追了出來,依然樂呵呵的︰「我說,我救了你一命,你連個謝字都沒有?」
還是不理會他,喬陽開門上了車,發動,這才轉過頭沉聲警告他︰「別再派人跟著我!」
「喂,酒後駕駛是犯法的……」話還沒說完,路虎揚長而去。
收了笑,岳爍磊溫煦的面孔冷了下來,眼中少有地融進了寒意,他低聲自語︰「喬陽,上了我姐,就想這麼一走了之?有這麼便宜的事兒嗎?」
喬陽扶著方向盤,在街頭漫無目的地游蕩。後視鏡里那輛黑色現代時隱時現。躲得還算專業,喬陽心中冷笑,他給岳俊撥了電話。
電話被接听,傳來夏子矜的聲音。
喬陽沉默著。
「為什麼不說話?你找的人在洗澡。」染著粉色指甲油的潔白手指抓著手機,夏子衿慢慢坐到梳妝台前。鏡子映出她的影像。
淡粉色細肩帶絲綢睡衣,一大片凝脂般的肌膚暴露著。浴後的皮膚紅潤透明,被溫水洗滌過的五官顯得濕潤清透,烏黑的大眼漾著淡淡的情意,卷曲的長發用一根簪子固定在頭頂。
抬手將簪子拔掉,馨香的發瞬間散了滿滿一肩。她知道,自己依然美麗著,甚至比以前更美了。
「告訴他我找過他。」喬陽說完,掛斷電話。
夏子矜閉上眼楮,掩住眸中的失落,一只大掌落在她光luo的肩上,岳俊問︰「什麼事?」
鎮定地站起身,夏子衿把手機送到他面前,迷人的微笑著,說︰「剛才喬陽打電話來找你。」
「喬陽?」岳俊寧神思索片刻,接過手機的時候又多看夏子矜一眼,她笑得那麼完美,似乎看不出任何破綻,其實又全是破綻。
撥了那個小子的電話回去,很快傳來喬陽不耐煩聲音︰「叫你兒子帶他的人滾遠點,我不想一晚上都有個尾巴。」
「你現在哪里?」
「路上。」
「這麼晚,怎麼還在外面?」
「婆婆媽媽不該是你的個性。」
岳俊笑了起來,這個小子,性子很邪,但是他喜歡。
「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喬陽哼了一聲,掛斷電話。
岳俊看看又坐在梳妝台錢梳頭的夏子衿,又撥了岳爍磊的號碼,吩咐他不要再跟蹤喬陽。
梳妝台的半身鏡里現出岳俊的身影,他圍著墨藍色的浴巾,身體還算結實,只是小月復已經微凸。夏子衿沖著鏡子微笑。
岳俊伸手將她的長發攏到一起,光潔的肩頭露了出來,燈光照射下光滑得像剝了殼的煮雞蛋。他低頭在那上面輕吻。
「心里還有那小子?嗯?」
「怎麼會?」輕輕喘息著,夏子衿仰頭靠到岳俊胸前,「我早就對小孩子沒興趣了。」
「很好。」粗糙的手掌抹下那細細的肩帶,順勢撫了下去,他囑咐道︰「以後,不要隨便接我的電話……」
負責跟蹤的現代緩緩停到路邊,喬陽踩下油門,很快就把它甩得不見蹤影。
車子狂奔在黑夜中的馬路,白色的路燈一盞一盞飛速後退,他不知道該去哪里,只是毫無目地游蕩。最後,還是回到了她住的那個小院。馬達聲中,牆頭的野貓迅速蹦回院里,今晚它受的驚嚇太多。
熄了火滅了燈,喬陽拿出剛買的煙點上。很快,煙霧彌漫了整個車廂,有點窒息的感覺。他感覺隨著每呼出一口氣,心就掏空一點,慢慢變成一個空殼。
東方漸漸泛白,麻雀早早醒了,在枝頭啁啾。
又是一夜未眠。
三個月來,他住在岳家的日子多一些,偶爾回去住幾天。躺在空曠的房間,沒有哪夜能夠安眠。
他只是很想念她。
每天早晨醒來,房子里不再有那個脾氣不大好的女孩,沒有對付他的熱氣騰騰荷包蛋,沒有低油少鹽的清炒白菜,菠菜雞蛋湯,連一碗熱的方便面都沒有。
下一次新年,是否還會再有一場雪仗,相同溫暖的雪夜,是否還能吃到不可口的餃子?
他在對的時候遇到了對的人,卻要錯過?
吐出一口煙,喬陽用拇指揉揉眉心。麻雀咋枝頭嘰喳地叫,像是她的碎碎念,剛認識的時候,她吃著剩飯念叨黃金本無種,出自勤儉家。面對五十元時她的猶豫最後還是給了揀瓶子的少年。因為貴價桌布她的暴跳如雷。她的嬉皮笑臉,低眉順眼強作順從,茫然迷糊,煞有介事地討價還價。怎麼可以有那麼多表情,把他的腦袋都填滿了。
魚小晰的生命充滿了熱力,烤暖了喬陽的靈魂。所以,喬陽怎能允許讓她錯過?
那盒煙消滅一半的時候,孫婷婷來了一通改變局面的電話。
「喬陽,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孫婷婷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我們到咖啡店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