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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少有這樣示弱的時候,魚小晰一時間噤聲,看向喬陽的時候就帶了絲歉意。她猛然間想到,他帶著一身疲憊來到這個小鎮子,可從見面到現在,自己沒給他一點好臉色……
兩人的眼波在空氣中交纏,有些曖|昧的味道。唰唰!房門發出怪異的聲音,像是鐵刷子在刷。
「小蝦回來了。」沈春華轉身去開門。
曖|昧打散,魚小晰晃神間發覺氣氛走勢不妙,遂狼狽地敗走向廚房。
一時間失去了任何關注,喬陽頓覺自己成了這個家庭的陌生人,然後,一只小狗將他的這個身份坐實。
喬陽低頭,看到腳邊一只棕黃色小狗在圍著自己轉圈,低低的嗚嗚聲充滿了敵意。
吉女圭女圭的腦袋,沙皮的身體,個子不大,長得倒是胖,這只串種小胖狗那呆萌的外型瞬間將他吼聲的威懾力抵消為零。喬陽心中好笑,抬腳虛踢向它,想把它嚇走。
一陣狂吠,這小玩意兒的叫聲洪亮堪比二十四響的炮仗,倒真把喬陽鎮住了。
「小蝦!一邊去!」魚小晰從廚房探出頭,朝著小狗喝道。
吉女圭女圭臉沙皮身的小黃狗立刻夾著尾巴順了耳朵,朝魚小晰嗚嗚幾聲,回頭頗不甘心心地沖喬陽齜牙做了個威脅的表情,然後顛顛跑到陽台上那個紙箱小窩里臥下。
「生人它會咬的,你惹它做什麼?」皺著眉,魚小晰朝喬陽埋怨。
喬陽不以為意地笑,瞧著小窩里露出的狗頭,只道是什麼人養什麼狗,跟它主人一樣的出人意表。
沈春華關好門,吩咐魚小晰道︰「小晰,帶客人去你房間吧。今晚咱倆一起睡。」
魚小晰應了聲後放下手里的青菜,擦淨手走出廚房,朝喬陽道︰「你跟我來。」
喬陽听話地跟了,他們兩個進了她的那間小小臥室。
真的很小,6平米左右,一張單人床佔了大半的空間,床頭一張小桌,床尾一個舊衣櫃,再盛下他們二人後竟沒有一點多余的地方。
牆上貼滿了褪色的獎狀,他掃了一眼,什麼三好學生,優秀學生干部之類。
魚小晰從簡易衣櫥里找出新的床單被罩,麻利地鋪好換好。喬陽站在她身後,默默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仿佛回到了從前,她每天幫他打掃房間的時候。她干什麼都很快,很急,又能干得很好,不知道她小小的身體里到底蘊藏了多少能量,永動機般滿滿的活力。
人說生死一線的時候可以明白很多道理。
一開始,他只當是一場游戲,略真略假,中間雜亂無章地橫陳了若干事情|人物。他只管依著自己的性子行事,面對得失他以為自己可以瀟灑應對的,直到那天,她躺在icu的病床上,才驚覺陪著他玩這場戀愛游戲的人徹底退賽。
心,轟然一空。
撫平床單,魚小晰直起腰,抬頭撞上喬陽直勾勾的眼神後立馬扭過頭去,不自在地說︰「床單都給你換好了,你還缺什麼就告訴我。」
她的房間從來沒有顯得如此狹窄過。
不是沒有同時兩個人待過,多的時候她們一家三口都在自己房間里。可現在,他強烈地存在感填滿了小小的空間。他身上的古龍水味道淡去,他自己的氣息太過鮮明,把氧氣都擠走了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想逃。
向前走了一步想出去,他站在那里不動擋了路,她不得不側身從他身旁擠出去。皮膚隔著衣物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她都起了雞皮疙瘩。
突然,喬陽將她緊緊抱在懷里,那麼緊,勒得她呼吸不暢。
「放手!」魚小晰小聲警告,掙扎了幾下。
房門虛掩著,她不敢弄出聲音,怕引得媽媽過來。
「別鬧,我只想抱抱你。」喬陽把頭埋進她的頸窩,深深吸氣,恨不能把她整個人都吸進肺里。
他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很低,低得有一絲顫抖,在她耳邊呢喃︰「我好想你,好想你……」
鼓噪的血流,鼓噪的心跳。
她的耳膜被擂鼓般的心跳蒙蔽,她的呼吸被他寬闊的懷抱淹沒,她像被電閃雷鳴夜的龍卷風裹挾,又是那樣的平穩安全。
他的大手溫柔在她的背上撫模,他在自己耳邊低低訴說著幾日來瘋狂的相思。
魚小晰雙手捏緊他的t恤,極力清明想迷亂的心智。
他的唇,濕潤地貼在她的耳後,克制不住地輕吻。
誰蠱惑了誰,誰吸引了誰,當他的手抬起她的下巴,濕潤的黑眸讓她想起了小樓下再次見面的那個晚上。
慘白的車燈,繚繞的熱氣,他的呼吸……
她無法阻止他再次佔據了自己的唇,也無法阻止自己在他輾轉溫柔的唇舌交纏間沉|淪。
「小晰,醬油沒了!」
媽媽在叫她,魚小晰渾身一震,抬手用力推開吻得渾然忘我的喬陽,把沒有防備的他推倒在床上。
「我去買。」回應著媽媽的話,魚小晰直接沖出了屋子。她匆匆穿上鞋子,低著頭不敢讓媽媽看到自己的臉,因為她感覺到臉上異常的熱度,不需要照鏡子也想象得到紅得多麼可疑。
拉開門,她逃了出去。
跑到街上魚小晰才想起沒帶錢包。翻遍身上的口袋,還好,零錢湊湊還夠買一小瓶醬油的,想著小瓶就小瓶吧,總比空手回去強。
唇上還有他的味道,從來沒有過的溫柔纏綿……
跺腳,她抬手用力抹了嘴唇,僵了肢體地走。
跟他是不可能的,以前是,現在是,將來更是!
抬頭看向染了霞光的天空,兩道電線像是天空的傷痕。
他與自己的生活永不可能交疊,就像這火線與地線。他為什麼一定要窮追不舍呢?她已經逼得自己很累了……
拎著醬油回來的時候,媽媽已經做好了一個菜,米飯也燜在鍋里。魚小晰去廚房把媽媽替換下來,自己接著炒菜。
「小晰,要不媽去買點排骨,你同學第一次來,總不能怠慢人家。」沈春華恪守著純樸的待客之道,只怕這兩個素菜會怠慢了客人。「不用!」魚小晰迅速回答,本想說那人山珍海味吃遍,根本瞧不上幾塊排骨,轉念一想如果這麼說只會顯得跟他太過熟稔,話出口前便改了,「天都快黑了,市場上的肉都是賣剩下的了,還不如明天一早我去市場買新鮮的。」
想想女兒的話也有理,沈春華解下圍裙去了客廳,坐在魚小晰坐過的木凳上,看著丈夫的遺像發呆。小蝦跑過來趴到在女主人腳邊,嗚咽一聲,沈春華彎腰模模它的腦袋。
魚小晰把飯菜布置好,拿了四副碗筷出來。先乘了碗飯,放在爸爸常坐的位置,又把剩下三個碗盛滿。抬頭看媽媽還在發愣,輕聲叫她︰「媽,吃飯了。」
沈春華慢慢起身過來,看到身邊放得整齊的碗筷後一陣恍惚,似乎看到丈夫放下手中的書腳步沉穩地走過來,緩緩坐到自己身邊。再看仔細的時候,身邊的凳子依舊是空的。她眼角濕了,用手背去擦了擦。熱乎乎的小手搭在肩上,沈春華轉過頭,看到的是與丈夫酷似的卻年輕稚女敕的臉,魚小晰把筷子放到她的手中︰「媽,先吃飯吧。」
點點頭,壓下心頭的澀意,沈春華說︰「小晰呀,叫你同學來吃飯吧。」
是呀,還有那個人呢,怎麼待屋里再沒出來呢?
魚小晰輕輕推開房門,發現喬陽已經睡在自己的床上,一只腳搭在床沿外,另外一只踩在地面,鞋子都沒月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