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她看見什麼?他沒有說,魚小晰也聰明地沒有問。他們擁在一起,卻是全然不同的心態。一個希望時間停在此刻,一個在心里掰著指頭數幾時可以離開。
大臥室的門微微敞開縫隙,若有若無的嘆息傳來。魚小晰緊張地轉頭去看,一陣風把門吹開,門後並沒有人影,她心中忐忑,推了推喬陽說︰「很晚了,我想回去睡了。」
這次,他放了手。
魚小晰站起身,整理一上的衣服,他給的溫暖迅速散去她卻松了一口氣。站在他面前,忸怩了一小會兒,她低頭向他道謝︰「謝謝你。」
喬陽依然坐在原處,黑眸某些情緒中幾番明滅,他幽幽地問︰「謝我什麼?」
抬手撓撓後腦,魚小晰眨巴著眼楮說︰「謝謝你……嗯……肯听我嘮叨。」
然後喬陽淺淡地笑了,朝她揮揮手。
「去睡吧。」他的聲音很溫和,從未有過的溫和,听來讓人心微微發酸。帶著這點酸意,她訕訕地回了媽媽的房間。
這一晚魚小晰睡得不太好。第二天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沈春華已經把她的行李都打包好了。吃罷早飯就命令她跟著喬陽回學校。
魚小晰爭辯幾句也是無用。後來喬陽大大方方地把她的旅行包扔到肩上先走一步,在沈春華不可置疑的目光中,魚小晰也走了。她走得一步三回頭,反復叮囑媽媽有事務必告訴自己,每天早晨必須通一次電話,每天必須吃兩顆雞蛋等等,說得沈春華笑得窩心。
最終,她還是上了車,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上午踏上歸途。
喬陽的心情非常好,放著鬧人的搖滾樂。魚小晰則郁郁不樂,她縮在寬大的後排座椅,將車窗降下,帶著陽光味道的暖風猛灌進來,車窗因共振嗡嗡作響,壓過了樂聲。
風里面偶爾有一點花香的味道,轉瞬即逝。車速太快,又在全封閉的高速公路上,入眼都是蔥綠的平原,看得人視覺疲勞,魚小晰靠到頸枕上閉目養神。
搖滾樂的聲音漸弱,而後竟然沒了。車窗慢慢升起,擋住了肆虐的暖風。
她知道是他在用心,卻閉著眼楮裝睡。眼皮隔絕不了光線,眼球能感覺得到明暗變化,隨著罩在車子上的陽光與陰影依次更疊,她眼前時而血紅透亮,時而黯沉深紅。
車子的馬達發出富有韻律的低沉轟鳴,饒是外行也能感受到這是輛車的高檔。
喬陽這個人,從來不會用不好的東西。同樣,也從來不會找不美的女人,他的環肥燕瘦們都太有特色,為什麼一定要找個麻雀樣的自己?
他口口聲聲說著愛,到底為了哪般?
今早臨走前,她跟媽媽爭辯是走是留的時候,喬陽抱著小蝦道別。小蝦低眉順眼地沖他哼哼唧唧的,那樣子要多奴才有多奴才。他腿上的牙印還沒痊愈吧,這麼快把小蝦收服了?
待到跟媽媽的爭論徹底失敗時,喬陽拎著小蝦溜達到陽台,瞅著外面洋洋灑灑的陽光,他搔搔小蝦的耳朵,對著它懵懂的小眼楮說︰「今天天氣不錯,應該沒雨。」小蝦立刻捧哏似的「汪」了聲。
後來他就扛著行李先走,小蝦忘恩負義地屁顛屁顛跟著他去了。
魚小晰就不明白,喬陽這人到底有多大的魅力,孫婷婷偏向他了,媽媽偏向他了,最後連最忠誠的小蝦也偏向了他。
她就是有點生氣……
車子慢慢停下,眼前的光線又變得暗紅,魚小晰睜開眼楮,發現到了一個高速服務區,喬陽把車子停在了樹蔭下。
他轉過身吩咐道︰「下車活動下,你那個姿勢已經維持兩個小時了。」
「我這樣挺好。」轉過頭,她降下車窗看風景。
沒再說什麼,喬陽下車做了幾個伸展運動後就走遠了。
魚小晰看著鳥語花香的初夏鄉村,蔥綠的田邊有一只白色的小山羊,慵懶地咀嚼,偶爾甩甩腦袋趕一下蒼蠅。明亮的陽光里流淌著生命的音符,照過的地方總是生機盎然,跟童年的記憶里一樣舒服。
人要是長不大就好了。長大了,就要明白很多不想明白的東西,會累。
喬陽回來的時候給她帶了一瓶牛女乃,告訴她到下個城市還需要2個小時。
接下來的行程,喬陽開了廣播,電台的男女主持人互相打屁調侃,隔一段時間就放首流行歌曲,雖無聊倒也解悶。
……
天然,听說你可狠了。男主持人說。
啊?你怎麼知道?女主持人假裝訝異。
那天我去戲院,听保安說的。
哪個哪個保安?敢出賣我?
嘿,他告訴我,有一天你去看戲,在戲院里橫躺著佔四個座位,別人叫你起來,你卻只哼哼兩聲不動地方。
怎麼樣?姐我夠**吧?以後你也要小心點。
保安來了說︰朋友夠狠,哪條道上的?
我怎麼回答的?
你咬牙切齒地回答︰樓上過道摔下來的。
……
撲哧!魚小晰忍不住笑出聲,抬頭卻在後視鏡里看到喬陽含笑的黑眸,她一瞬間心悸……
抿著嘴把頭轉向一邊,專心地觀看藍天白雲,男女主持人的對話也听不進去了。
「跟我一起有這麼難受?」戲謔地說著,喬陽注視前方的路面,手指在方向盤上隨意彈動。
「沒有的。」魚小晰嘟起嘴巴。她不是難受,是別扭。
「說謊吧……」
「才沒有!。」
喬陽樂得笑出了聲,魚小晰哼了一聲繼續閉眼裝睡。
車子到達A市的時候都晚上七點了,喬陽直接將車開到小區樓下。
這個熟悉的地點,發生過那麼多故事。三個月里魚小晰從沒來過,即便有事需要經過她也繞道走。可如今,她又回來了。
天氣跟去年十月差不多,只是樹葉小了點兒,昭示著現在是晚春而不是初秋。
心中是忐忑不安的。他帶自己回來這里什麼意思?
喬陽的反應很自如,解開安全帶,他把自己的手機遞給魚小晰。
「給你媽報平安吧。」
看他幾眼,魚小晰听話地接過來,撥了電話給媽媽。沈春華囑咐她要好好謝謝喬陽。這期間,那個男人沒有關注自己,坐在駕駛座上伸懶腰,然後從車里翻出香煙。
盡管他把燃著的煙擱在窗外,還是有淡淡的味道彌漫過來。
魚小晰放下電話,皺眉說︰「你不是在打疫苗?不能吸煙。」
喬陽挑眉,回頭︰「你怎麼知道。」
「狂犬疫苗要戒煙戒酒戒辣。我爸以前被狗咬過。」
「小蝦?」
「怎麼可能!是野狗!」
見她一臉忿忿,喬陽好笑地說︰「一條狗值得你跟我發脾氣?」
「小蝦不只是狗。」魚小晰頓了頓,固執地說,「是家人。」
「那我是你的什麼?」
他第一次這麼問,魚小晰噤聲。他是她的什麼?同學?遠了。朋友?近了。情人?她不願意!他們之間的關系無奈而混亂,她想弄得簡單偏偏他又搞得復雜曖昧。
喬陽倒是沒她這麼糾結,他伸手握住她持手機的手,認真地說︰「我說這一次,你給我記好了!我是你的男人,听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