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岳家正在大宅內舉行家宴。
如今的岳家餐桌顯得冷清很多,岳俊坐在首席,岳爍磊跟岳爍棋分列兩側,沒有夏子衿,也沒有王瑞。只不過旁邊多了個三歲的小女孩,孩子雖小,也安靜地坐在餐桌前吃她的那份幼兒食品。
餐桌上的菜色非常豐富,氣氛卻很冷清,岳家的家訓依然是食不言寢不語,這次連岳爍磊都遵循得很徹底。
岳家喝了半碗湯後,把碗放到桌上,轉向岳爍磊問︰「公司最近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岳爍磊搖搖頭,沒答話只悶頭吃飯。岳俊面露不悅,接著問道︰「你在機場跟喬陽是怎麼回事?」
岳爍磊依然沒停下吃,他幾口扒完了碗里的飯,擱下碗,抹抹嘴問︰「爸,您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看娛樂新聞了?」
「我喜歡看什麼新聞與你無關,可你不再這麼胡鬧下去了!」岳俊的臉色陰沉。
岳爍磊不以為然地笑笑,突然沖岳爍棋說︰「姐,我養的那缸刺怎麼少了一條?」
岳爍棋正在給小女孩擦嘴巴,猛地被岳爍磊這麼一問,就放下了手絹,反問︰「少了一條?」
「對。」岳爍磊雙臂環胸,點頭道,「應該是三十一條,我剛數了,只有三十條。」
「這我不清楚。」岳爍棋搖頭,繼而轉身跟旁邊的僕人吩咐,「把負責養魚的人叫來。」
那人趕緊去了。岳爍磊從鼻子里噴出一股氣,抱怨說︰「姐。你怎麼沒給我看好呢?早知道我就把它們帶去B市了。」
「B市不靠海,不方便換水,到了那邊怕會死得更多。」岳爍棋如實說了,拾起筷子吃飯不再言語。
啪一聲響,是岳俊一掌排在桌上,他語帶怒意地喝道︰「做什麼不好,整天用心在這些歪門邪道上!你都快三十歲了,不考慮一下自己的事情,整天跟男人演那些虛凰假鳳的有什麼出息!要我說,立刻把那缸魚都毒死了。斷了你的心思!」
岳爍磊臉色也沉了下來。看著發怒的岳俊,他默了片刻,似乎在忍耐著什麼。岳爍棋看出情形不對,忙摻進來充當消防員。
「爸。您別動氣。小心血壓又高了。阿磊。快跟爸爸認錯。」岳爍棋朝岳爍磊使眼色。
這五年來,岳俊的身體差了很多。原說不到六十的年紀,加上岳俊原來的身體就很好。到現在不該這樣。可當初岳爍棋跟喬陽離婚一事給岳俊的打擊非常大,導致他中風了一次,從那以後岳俊的身體就每況愈下了。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在岳俊漸漸隱退的時候,岳爍磊成功地站到了台前,擔當了岳家這艘大船的船長。
氣氛正在僵持,專門負責養魚的王浩匆匆來了。他嚇得滿頭是汗。這一缸刺是岳爍磊特意從國外買來的,他也是被特聘到岳家,什麼不管只管伺候這三十一條祖宗魚。
他本事水族館的工作人員,當初被介紹給岳爍磊的時候,只知道要養海魚。他以為是很多人喜歡的熱帶魚,可到了岳家的時候,他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魚缸跟里面幾十條刺。刺這東西又叫氣球魚,滿身是刺,平時刺都貼在皮膚上,身形也跟一般的魚沒多大差別。可遇到危險的時候就會喝進大量的水把身子膨脹起來,一身的刺兒根根豎起,像個刺球。
這種魚養著吃的他見過,在家養著玩兒的倒真沒听說。可這位岳富豪偏要在家養。還高薪聘他來侍弄它們。
有錢人的心思不好猜,他有錢拿就行了。
可這刺不好養,本來就是熱帶海域的物種,在北方養本就不容易了。加上這種魚還好爭斗,岳爍磊偏要在缸里養一大群,弄得他很頭疼。
本來有一只昨天不知怎麼死了,他正想著偷偷從水族館再買一條回來補上,哪知道岳爍磊就回來了。他抱著僥幸的心理,希望岳爍磊不要無聊地去數還有幾條魚,哪知道這位大爺還真的一條條數清楚了。
他就奇怪了,有錢人怎麼都這麼任性?
岳爍磊冷眼看著王浩面有憂色地在旁邊站著,張口就問︰「說吧,怎麼回事兒?魚呢?」
「岳先生,昨天剛死了一條魚。」王浩小心地回答。
「為什麼死了?」岳爍磊厲聲喝問。王浩心里恐慌,急忙答道︰「為什麼死了還不清楚,我昨天觀察了下那條魚的身上也沒有傷痕,喂食也是按照正常的量,我估計可能是生病了,所以已經給魚缸加了些抗病毒的藥,這幾天正觀察其他魚是否有同樣的問題。」
王浩觀察著岳爍磊的神色,又趕緊補充︰「岳先生,我已經跟水族館聯系過了。他們可以提供一條刺,至于價錢……我知道是我失職,所以我會自己掏錢來買,今天晚上我就過去把魚拿回來……」
「放屁!」岳爍磊霍地喝道,「我的魚,你說換就換了?!你趁我不在的時候,到底給我換了多少魚?!你他媽的竟然敢背著我換我的魚?我看你是活膩味了!」
岳爍磊的這通火發得王浩都傻了。他沒想到為一條魚岳爍磊會怒成這樣,直接愣在那里。
「你給我閉嘴!」岳俊的怒吼摻了進來,岳爍磊頓時抿唇望向自己的爸爸。
「你!今晚就把那些魚給我都扔到海里去!」岳俊指著王浩,氣得渾身發抖地說。
被夾在中間的王浩看看岳爍磊,又看看岳俊,不知道該听誰的好。
岳爍棋看這對父子間的氣氛又緊張起來,正想著做點什麼滅火,身邊一個女乃聲女乃氣的聲音響起來。
「姥爺別生氣,媽媽說姥爺生氣的話就會生病。姥爺生病了就沒人跟思琮玩兒了,姥爺不許生氣。」岳思琮等著雙大眼楮朝著岳俊喊,頓時就把火給澆滅了。
岳俊長嘆一口氣,朝岳思琮和藹地說︰「好好,姥爺不生氣,思琮別怕。」
岳思琮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又沖岳爍磊說︰「舅舅也不許生氣,以後思琮幫王叔叔養魚,不讓魚死。」
岳爍磊忍了忍,最後把那口氣咽下去了。他沖王浩揮揮手道︰「得了你走吧。也不用去水族館拿什麼魚回來了。把剩下的給我養好了,再死一條你就滾蛋!」
得小小姐救命王浩感激不盡,他急忙閃人了。
這頓飯也沒法吃了,各人都沒了胃口。岳爍磊起身就回了房,岳俊坐在椅子里長吁短嘆,岳爍棋叫保姆過來照顧女兒吃飯,就對岳俊說︰「爸,您別生氣。阿磊他可能最近事情比較多,脾氣才會不好。他平時對您怎麼樣您是知道的,他不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岳俊搖搖頭,嘆道︰「我知道他為什麼這樣。他就是放不下那個女人。他養這一缸帶刺的魚在家里就是給我看的。他心里一直怨恨我跟王瑞,就因為我們五年前把那個女人放走了。現在王瑞已經走了,我看他就盼著把我氣死了,他就舒心了!」
「爸,別這麼說,阿磊他是很看重您的。」岳爍棋只能一再寬岳俊的心。
苦笑著搖頭,岳俊慢慢站起身,背對著岳爍棋說︰「他都鬼迷心竅了。那麼個小姑娘到底好在哪里?弄得他人不人鬼不鬼的……連喬陽都放下了,他還放不下……」
岳爍棋也不好再說什麼,岳俊便獨自上樓去了。
還在吃飯的岳思琮突然說︰「媽媽,來了個叔叔。」
岳爍棋抬頭看到喬陽站在客廳的入口處。她一愣,隨即淡笑著問他︰「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喬陽低聲回答,接著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
「吃過飯沒?如果沒吃,我讓人給你備飯。」岳爍棋又問。
喬陽打量她半晌,忽然冒出一句︰「幾年不見,你變了不少。」
「是嗎?」。岳爍棋模模自己的臉,接著自嘲地說,「可能是老了吧。你倒是沒什麼變化。瑞貝卡他們還好嗎?」。
喬陽沒有回答,他走到餐桌前,拉出一把椅子坐下,細細打量著正在被保姆喂飯的岳思琮,說話卻是對河岳爍棋。
「她長得很快。」喬陽說。
「小孩子長得就是很快。你上次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嬰兒,只會哭。現在她都認得一百多個漢字了。」岳爍棋伸手模模岳思琮的腦袋,笑容里都是母性的光輝。
岳思琮含著面條,也回盯著喬陽,含糊地問岳爍棋︰「媽媽,這個叔叔是誰?」
這倒是把岳爍棋問住了。她抿著豐滿的嘴唇,看看喬陽,又看看岳思琮。旁邊的保姆見狀,好心地參言說︰「思琮,這是你爸爸。」
結果這句話讓岳爍棋臉上神色難看起來,她斥了一聲︰「張姐,別跟孩子說這些!」
張姐嘴上唯唯諾諾地應下了,心里倒是很不解。
可岳思琮卻大聲朝著喬陽問︰「你真的是我爸爸嗎?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童言無忌,岳爍棋臉上的神色更加難看,她只得朝喬陽解釋︰「你別見怪,我從沒向她提起過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