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大老板 030擦肩而過

作者 ︰ 李四嘆花

蘇游與小九漫無目的地在都城中游蕩,馬車路過永太里時,見南市口車水馬龍,一時恍若在夢中,小九卻不經意地說了聲︰「雲少府便住在永太里。」蘇游當然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手已經觸到了懷中的那張庚帖,暗想著自己有必要去和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相親嗎?

卻又不忍苛責小九,笑道,「也不能貿然前往罷,太過隨意了,辱人亦是辱己。」小九達到了提醒的目的,便不再說話,任憑馬車在道途中緩緩前行。

此時雲定興正在宇文述的大將軍府,宇文智及與之分賓主而坐。

智及是宇文述的第三子,他遺傳了父親的鮮卑血統,除了面貌不太像中原人外,性格更是陰狠,與他大哥宇文化及的跋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今更因為父親的擁立之功,得以拜為將作監,官職尤在雲定興之上。

「家父對少府的才能向來是稱賞有加的,只是一直無緣結交,亦是遺憾不已。不過,少府對最近朝堂人事的變動可有什麼想法?」宇文智及接待雲定興,出語並不故弄玄虛,甚至是跪坐的姿勢也顯得輕松寫意。

「陛下的想法,下臣怎好去揣測。」雲定興聞他此言,想來必有內幕,卻裝作戰戰兢兢地表示一無所知。

「朝中選材,向來是吏部尚書的職權,也就只有陛下才能稍加干預,所以六部中以吏部最尊,陛下剛繼統時,便寫詩相贈,其同被賜詩者,至于文詞贊揚,無如弘美,後又加上大將軍,可時過一年,世道已經天翻地覆,這尚書,已經變成可有可無,你大概听說過尚書的為人罷?」

朝廷的掌故,雲定興自然也能熟知一二,遂道,「陛下贈詩的事,定興亦是有所耳聞;

定興在東遷路上正好听人說起過牛書的家事,說的是牛弘之弟醉酒後殺了他的拉車之牛,弘妻哭訴,弘淡然曰︰‘制成脯’,其寬容若此。」

宇文智及道,「少府所聞不差,牛尚書歷經宦海,歷任太常卿鴻臚卿禮部尚書等,怕是消磨了稜角而更趨向于鄉願之流了,所以陛下不喜。然則為何沒有司徒家人呢?自然是功高震主了。兩年前仁壽宮的內幕,你想必是知道的。」

「這又從何說起?定興全然不知。」

「此是非常之事,又豈非非常人與聞的?所以柳述元岩等人遭放逐,奇章公越國公等遭猜忌,李綱薛道衡被免職,這些都非空穴來風啊。陛下掌江山已近二年,天下大定,清算的時刻應該就要來臨了。」宇文智及說話聲音雖低,卻使听者驚心動魄。

雲定興作為楊勇的岳父,對于仁壽宮驚變也是有所耳聞的,但各種傳聞版本不一,誰也不知道哪個才是真相,好奇心驅使他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理智又讓他拒絕這樣的想法,畢竟,如果事情不在自己的可控範圍內,知道得越多,越會擔驚受怕。

「公子可是要給定興指條明路?」雲定興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宇文述今天邀他到府,就是為了讓兒子給他講故事的。

「當初太子于楊諒之反時,以一碗蛋炒飯大得民心,陛下迫于民意選為太子,而如今……」宇文智及欲語還休,但雲定興已經听說楊昭重病之事,此時听到有此一說,不由夸贊自己有先見之明,在最恰當的時機去拜訪了楊,又以最真誠的姿態向他身邊的紅人遞上了孫女的庚帖。

宇文智及接著道,「在下以為,太子與司徒之病並非偶然,陛下當年放過房陵王的子女與叛逆的漢王亦非偶然,而無論是納言高或是現在的納言蘇威,都已不得陛下心意,何去何從,智及相信,雲公會有一個最好的選擇。」

宇文智及說完這話,便不再往下說去,雲頂興當然無法一一分辨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至于牽扯到房陵王子女的問題,那還是需要他下定決心的,畢竟,這幫孩子如今都在他的家里。

一時沒有頭緒,雲定興便道了告辭,宇文智及一直送到了大將軍府門口。大將軍府門不需要出入里門,直接開在了街邊,一出門便是長夏大街;府門口兩邊列戟以表尊容,門邊幾個站立的門衛就已是把眼楮生在了頭頂,起初對雲定興的到來亦是不屑一顧的。

雲定興想要對上帝抗議世道不公,原本他是與宇文述平起平坐的,可是如今呢?宇文化及已經是五品太僕少卿,這智及也爬到了自己頭上,更不用說娶了南陽公主的宇文士及了。不過,對于智及的推心置月復,雲定興還是感激涕零的,甚至冒出過要不要把孫女召南送給他做小妾的念頭,盡管,這念頭只是一閃即逝。

「我一定會回來的,一定。」雲頂興坐在牛車里,胡思亂想了一通後,終于握緊了拳頭,似是做出了決定,而我們也似乎看見了灰太狼的悲劇離場。

蘇游的眼皮猛然跳了一下,掀起車簾時,卻見一輛牛車與之擦肩而過。

蘇游回到家時才知道來雁北已經找過他了,正如他從齊王府悵然而返一樣,卻不知她的心情如何。蘇游最先想到的是最壞處,一想又似乎不可能,畢竟她得到了該得到的,難道會以為自己如白痴般再上她一次當?再而心里不由得冒出了「這小妞莫不是看上我了」的念頭,一時又想起楊般若和楊素顏,還有只聞名未見面的雲召南。

蘇游來到這個世界已是整整兩年了,細數那些與他有過交集的女子不過三四人,且最熟悉的楊素顏也不過見了三面,來雁北見過兩次,楊般若和雲召南長什麼樣至今未知,真不知道自己這兩年來活得太過失敗還是色心已死。指望著這些見過一兩面的女子愛上了自己,蘇游有點想笑,又暗暗告誡自己,「人,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此時楊素顏正陪著楊般若從東宮出來,後者雖然此次進京是因為父親的身體,但听聞太子楊昭亦是重病不醒的時候,便去拜訪了楊素顏,並一起來到了東宮,畢竟,楊昭兄妹與她也算是小時的玩伴。

「姑姑最近可曾見過蘇橫波?」楊素顏似是無意地說起了蘇游,她知道自己這個姑姑對蘇游印象不錯,淨念禪院賞梅那天,楊般若不止一次地開懷輕笑。

「至今未遇。但般若想來,橫波是個奇才,定是要寫進史書的。」楊般若听她說起蘇游,心里一時想到了與他隔門相望時的場景,那時候落雪紛飛,梅開正妍。

「但願吧,只希望他不像李靖李密之流才好。」楊素顏說話,難得尖刻一次。

「我知道當初父親很看好藥師,但你不覺的初臣很勇敢很偉大嗎?後來父親也動用了各種關系打壓他們,我知道他們過得不太好,心里早已由氣生憐了。至于玄邃,是我不看好他的,據聞如今他也娶了劉氏女子,兩人從此琴瑟相和,豈不是最好的結果?」楊般若說起這些事,好像全與自己不相干似的,又似是念經多年,早已心死。

「姑姑年歲已是不小,莫非就如此青燈古佛?要不…….」楊素顏對于般若出走淨念禪院還是深知其因的,但世人皆以為是她抗議父親續娶賀若家妻。

「不必。」楊般若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麼,斷然回絕。「順其自然吧。難道你就羨慕卓文君張初臣?只是我們都知道,身上承擔得已經足夠多。」

楊素顏點點頭,似有所感,卻再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有時候,卓文君與賈南風亦不過一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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