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游其實早就想過要把馮凌波打發走,卻一直以為她是楊二特意在自己身邊安排下的棋子,為了顧及楊二的感受他才一直隱忍了她的存在,可事到如今蘇游卻發現馮凌波的*並不僅僅如自己想象般的理所當然。
這個人說不好就是碟中諜,不僅僅為白衣彌勒做事,還可能也為楊二效力。對于這樣強大的存在,現在的蘇游只能惹不起躲得起了。
帶著這樣的心思,蘇游與來雁北漫步在雨中,情不自禁就到了來府。中間他們還特意去南市逛了一圈,為程咬金定制了想象中的兩把板斧。要說這大隋的鐵匠鋪就是讓人省心,基本上可以在這定制到除了弩以外的任何武器,他們的服務不僅送貨上門,而且還不用實名制。
回到來府以後,蘇游與來雁北就躲進了畫室之中。
「你想要如同壁畫一般大小的馬球場效果圖我能理解,但實在是找不到那麼大的紙,如果是繡在錦緞上的話,可能十天的時間就有些倉促了。」來雁北听蘇游解釋了好幾遍之後,才算是明白了他的意圖,但明白卻並不就一定能做到,光听到要在那麼大的紙上作畫就讓人一陣左右為難。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看來改進造紙術迫在眉睫了。」蘇游此時也是擰緊了眉毛,但改進造紙術又談何容易?即便真要選擇這條路,那也是遠水救不了近渴的;至于把效果圖做成壁畫,這想法也實在有點扯淡了,總不能把牆壁搬到拍賣會現場吧?
來雁北糾結與作畫的材料在室中踱來踱去,一時也是茫然無頭緒。
「油畫!對,我們可以把圖畫在布料上,雖然現在的布和涂料質量都不太好,好在我們的效果圖要求也不高,至少上面出現的人可以模糊不清。」蘇游一拍腦門,想出的這個點子總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油畫?」來雁北點了點頭,她以前似乎听蘇游提起過這種東西,油漆的滲透性遠遠比不上墨水,在布料上作畫還是有可行性的,或許這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來雁北贊過蘇游後,第一時間自然是想叫商兒去準備幾匹白布,不過她也才發現其實商兒此刻仍留在蘇游家中,她們已經有半天未見面了,好在這種事情其他下人也能輕易辦到。
當下人去尋找布匹的時候,蘇游與來雁北進一步完善了馬球場的草圖,又對于馬球場周邊環境的做了一些大膽的設計。
「這效果圖的雛形就一目了然,如果大圖出來以後,一定會把人震撼到的。」來雁北對于將來要做的工作充滿了期待,她可從來沒想過自己的繪畫可以應用到建築學上。
「這就看你的了,我很期待這副作品能震驚世人,你想啊,你這可是一炮而紅啊。」蘇游自然也對這幅作品充滿了期待,這原本屬于他的工作,但他確實沒有太多的時間用在繪畫上了,不過說到後面那句的時,他免不了小小地邪惡了一下。
蘇游隨即拉住了來雁北的手,二人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風景,窗外已是春意盎然。
「我會在十天之內完成它的,只是,該取個什麼名好呢?」來雁北對蘇游的期待點了點頭,也暗暗下了決心一定會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對待這幅作品。可一想到孩子,來雁北的耳朵忽然感覺到了發燙,她的臉也不由得變得微紅,爾後她才想起這作品似乎也該有一個名字。
蘇游此時也感受到了來雁北的激動,待她說到給畫起名的時候哪還不知她的小心思?只是如今實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只得強忍了調侃她幾句的沖動。
「就叫鳥巢如何?」蘇游第一時間想到了後世那個聞名世界的體育場館,當即月兌口而出。
「還雀巢呢,我是認真的。」來雁北以為蘇游是開玩笑,在她的腦子里,馬球場就像是一座城堡,哪有把城堡以鳥巢為名的?
「我也是認真的啊,不過我真的沒有起名的天賦,天生的。」蘇游听到來雁北反對,自然也不好多做解釋,當年他听說那個體育場館叫「鳥巢」的時候,對這「鳥巢」二字的評價也並不高;此刻只好把矛盾轉移到了父母身上,心中還惡狠狠地想,反正這天賦都是他們給的,不服你找他們去啊。
「你覺得叫‘圓壁城’如何?」來雁北才不會相信蘇游真的沒有起名的天賦,很自然就想,他故意把自己第一副作品的起名權讓給了自己。心中感激之余,自然是全力開動腦筋,隨後終于選了個自認為是最好的說了出來。
「圓壁城?沒有比這個名更好的了。不過,或許我該先獲得齊王的同意。」蘇游听來雁北說完,不由得點頭稱贊;說到齊王時,他心中又是一陣感慨︰自己的老婆畫幅畫起個名還要別人點頭同意,這叫什麼事呀!
齊王的妃子韋氏今天算是正式發喪,但昨晚他便把這噩耗傳入了宮中,楊廣听聞此信,自不會過于怠慢,一大早他便以皇帝的名義命禮部太常寺以及鴻臚寺的部分官員共同組建了臨時的喪葬委員會。也多虧了這些人的幫助,要不齊王早就累趴下了。
此時的楊二看著太陽漸漸落入西山,終于松了口氣,這最艱苦的一天算是熬了下來。
「殿下。」楊二正在閉目養神時,輕微的腳步聲又使得他極不情願地睜開了眼,卻見妻兄韋厚掀起簾子走了過來。
「伯仁,來這邊坐。他們都走了嗎?」楊二點了點頭,擺手讓他不必多禮。
「都已上車走了,殿下。只是韋厚剛才听殿下與長史等人對未來的工作布置,心中還有些疑惑。」韋厚雖是出身于紈褲,最近跟隨楊二混了一段時間後也有了些人模狗樣了,他最大的特點就是事事請教領導,這一點正是楊二看重他的地方。
「有何疑惑?難道你覺得讓你跟在蘇橫波之後倒弄《東都新聞》委屈了你?」楊二笑了笑,顯然這是明知故問。
「那倒不是,我那點微末道行殿下是知道的,能夠進入報社已是多虧了殿下的抬舉,在辦報這一塊自是不敢跟蘇橫波這些進士秀才的爭鋒,屈居他們之下亦是心甘情願。」韋厚听楊二說到報社,趕緊表明了態度,他這番話基本上也能代表他在文化面前的畏懼,畢竟尋章摘句什麼的非他所長。
「伯仁,不可妄自菲薄!我既是讓你進入報館,豈是讓你去給他人打下手去的?這報紙的最終走向必定是為我所用,但蘇游孫山王貞杜如晦等人畢竟是有功名在身的,事實也證明了陛下的調令比我的需求更有約束力,但他們卻全都忘了當初懷才不遇時是何等的落魄!」楊二平時與孫山等人玩的全是雲淡風輕高雅得甚至都沒有半分人間煙氣那一套,此刻與妻兄掏心肺腑,竟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那麼,孫山等人的離開,或許是一次改變的機遇。」韋厚看著齊王對自己掏心肺腑,卻不知說什麼才好,但他還是聰明地選擇了點頭附和。
「的確如此,而且這對你也是一次機遇。蘇橫波畢竟不是我的同路人,我與他分道揚鑣的時刻已是不遠,所以我才把你安排到《東都新聞》,只要你能盡快熟悉了報紙的運作,取代他的人,非你莫屬。」楊二繼續夢幻著自己心目中《東都新聞》的最終走向,同時也給韋厚指出了光明的前路。
「韋厚定當為殿下效犬馬之勞。只是,既然殿下已經意識到與蘇游的關系即將破裂,為何還把賣地這種大事交給他?這事若是辦成了,怕是會給他帶來更大的聲望啊。」韋厚听到楊二的保證,先是鄭重其事地跪拜以奉上「投名狀」,繼而又把一直想要問的疑惑說了出來。
「聲望只是一把雙刃劍。我也想把出讓土地這種重要的工作交給柳謇之啊,無奈他老奸巨猾,早知這是吃力不討好的事;讓蘇游接手此事,他是退無可退拒無可拒的,誰讓他首先提出的這個方案?想要陰我一把,到頭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作自受罷了。」楊二說起蘇游的賣地方案,不由得一陣冷笑,他們之間的嫌隙從那時已經注定無法彌補。
「競標的方式,畢定會得罪高門大閥,他們的憤怒可夠蘇游喝一壺的。」韋厚听完楊二的解釋終是心下一寬,又幸災樂禍地想象著蘇游被淹死在高官大佬們唾沫中的場景,心中的暢快已經變成了如花般的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