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游從齊王府邸回來當日,臉上雖是風平浪靜,實際卻是憂心忡忡。
白衣彌勒始終是個心月復大患,羅藝韋挺和王珪這三人就像是三個定時炸彈一般,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發生爆炸了,蘇游甚至想過要鏟除他們三人,也想過殺死段若曦,也許這些白衣彌勒的主要領導人都死了,白衣彌勒就會自動解散了,但蘇游現在的力量只有躲著走的分,哪能主動出擊呢?
更何況,誰能確定這些人就是白衣彌勒的主要領導人呢?更何況,取代喬令則的黑暗力量的有可能是其他勢力呢?
蘇游一下子又練習到了前幾日刺殺楊廣的那些人,這些人顯然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如果能把白衣彌勒和前幾日的刺客聯系在一起的話,或許可以得到一個自己想要的結果吧?
蘇游早上起來後精神不很好,但這已經由不得他了,因為實際上他才是今日軍演的總導演。
桑干河邊上校場上,塵風滾滾,人聲鼎沸,一陣陣戰馬奔馳的聲音更是此起彼伏,涿郡城也是萬人空巷,空群而出。——平頭百姓們何曾見過這樣的大制作大場面?所以此刻也是追隨著皇帝楊廣的車駕,浩浩蕩蕩地向這邊移動而來。
楊廣緩緩從特制的馬車中走了下來,遼東各國的使節亦是紛紛下車。
「皇帝駕到!」隨著一個內侍的呼喊,這個聲音由近及遠成扇形方向很快傳了出去,听到聲音的人則紛紛拜倒在地,還站立著的只有楊廣與他的幾百貼身護衛了以及各國的使節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拜倒以後,終于出聲山呼,各國使節似乎也受到大勢的影響,紛紛拜倒山呼。
「平身吧!」楊廣雙手微抬,朗聲對眾人道,隨即眾人紛紛答謝起身,楊廣又一指前方的土坡對身邊的各國使節道,「諸位,隨朕到那邊去。」
眾人轟然應「喏」,隨即往那土坡走去;再看前方土坡時,也沒什麼稀奇處,只是上面早就站了許多衛士,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畢竟是皇帝出行嘛。
「組**城。」眾人走了上百步,還有一半的路程就到那土坡時,卻听土坡那邊傳來一聲高喊。
除了楊廣以外,眾人都不知剛才那人口中四字是什麼意思,但他們看著楊廣沒有絲毫停頓之意,便也硬著頭皮埋下了心中的慌亂,一邊緊走幾步跟上楊廣,一邊看著不遠處土坡處的動靜。
卻見土坡上那幾百個衛士已經快速抱起木箱,有條不紊地忙碌了起來;僅僅只是幾息的時間,一個籃球場般大小兩約丈多的台子已經矗立在眾人的面前。
「**城?」楊廣身邊一個外國使者終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低聲嘀咕起來,後面的一眾使者也都低聲議論起來,個個臉上都顯出訝異之態。
「哈哈,隨朕到**城上去。」楊廣听著身邊使者小聲嘀咕,並沒有威嚴受到忽視的郁悶,反倒是自豪無比,他出于禮貌裝作沒听見他們說什麼,反是邊招呼眾人,邊舉步往**城的台階走了上去。
眾人听了楊廣出聲邀請,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于是他們自覺或不自覺地保持了沉默,隨著楊廣緩緩走上**城。
**城的組成實際上只是一些大小不一的木頭箱子,在蘇游眼中便是一種復雜的拼積木游戲,——玩積木游戲需要一點智商,更重要的卻是熟能生巧。實際上,宇文愷從設計出這**城到演練彩排,已經花費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此時終于在許多外國使者面前亮相,要的便是這一鳴驚人的效果。
眾人未上**城前,以為這**城只是一座木頭搭成的台子;但他們隨著楊廣走上**城時,才發現楊廣稱之為**城並非夸大其詞。
**城真的是一座城,一座堅城!
**城上有城牆,有箭垛,有護欄,有弩床的防御,更有三五百執戟背彎弓的護衛。
「諸位貴使,隨朕上觀景台。」楊廣看著各國使者無比震驚的神色,內心中早就為宇文愷的這一手默默點了三十二個贊,但他並沒忘記今天來此的目的。
城上有高台,高處不勝寒。
但這**城上的台子並沒有多高,只是**城的天台高出兩三尺而已,但這兩尺之距已然分出尊卑貴賤;楊廣站在台上,極目南望,天上的太陽靜靜地灑在皇冠的明珠上,灼灼生輝,各國使節如眾星拱月一般隨侍在楊廣左右,也是面南遠眺。
桑干河邊畔的草坪上,二十萬人馬已經各就各位等待著楊廣的號令。
「軍演開始吧!」楊廣看著眼前的部隊,思緒一下又回到了滅陳之戰中,他永遠都忘不了那時候的意氣風發,當然,他或許更喜歡現在的君臨天下。
「開始!」隨著楊廣的號令,鼓聲驟然響了起來,隨即一隊持矛的士兵從東往西走了過來。
「父皇,這是步兵方陣,行列都是五十人,共兩千五百人。」齊王此時正站在楊廣身後,低聲給楊廣做著講解。
「步兵方陣?很不錯。」楊廣點了點頭,這些人的陣容比之當日他親帥的大軍不遑多讓,楊廣卻覺得他們身上似乎少了點什麼,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肯定齊王所做的努力;楊廣身後的時節自然也是不斷地點頭小聲稱好。
「外行看門道罷了。」楊廣看著他們那少見多怪的樣子,有些呲之以鼻,他也由此發覺眼前的士兵少的是什麼了。——殺伐之氣!眼前的衛士已經安逸得太久了,想要把他們在未來幾年內拉到對陣高麗的戰場,或許應該先好好練練他們!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楊廣正自對眼前的方陣有些求全之毀,卻聞衛士們齊聲高喊,聲震蒼穹。
「這倒有點意思。」楊廣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適時地向幾十丈外的方陣揮手致意。
「首戰用我,用我必勝!」士兵們齊聲回應著楊廣的致意,但他們的腳步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來,只是半盞茶的功夫,第一個方陣已經走了過去。
「衛士可用啊!這步兵方陣的頭領是誰?」楊廣雖然覺得他們少了殺伐之氣,但對他們的士氣還是挺滿意的,他自然是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方陣走得好,全是領頭羊的功勞。
「回父皇,剛才帶領步兵方陣的是虎牙郎將張壽。父皇,接下來是弓手方陣……」
「父皇,這是弩手方陣……」
「父皇,這是輕騎兵方陣……」
……
楊廣在齊王的指指點點下,不斷地點頭,不斷地揮手,又不時地問問帶隊的將軍姓名,而各國的使者也因此享受了一場視覺盛宴;看著眾使者不時地驚嘆,欣喜中帶了恐懼,壓抑中又有些躍躍欲試的各種表情,楊此時也掩不住內心的欣喜。
「蘇游所言的大場面大制作,果然能夠震住他們!」楊廣看著最後一個投石車方陣緩緩走了過去,感嘆之余又有些意猶未盡,不由得問出聲問齊王道,「這就完了?」
「回父皇,真正的戰斗尚未開始。」楊二搖了搖頭,又繼續道,「接下來還有一場實戰演練,父皇,只待您一聲令下。」
「開始吧。」楊廣點了點頭,走方陣這些表面功夫只是用來糊弄外邦使者和平頭百姓的,他最在乎的還是自己軍隊的實力,只有軍事過硬,外交才能真的無往而不利。
敵人會因為你隊列走得整齊被子疊得像豆腐塊就舉手投降嗎?恐怕不會,除非那是一場和平的疊被子大戰。但真正的戰場只有殺戮,拼的卻是平素的殺敵本領,這與走方陣無關。
楊二听了父親的命令,隨即揮起了手中的小旗,遠處的蘇游收到命令後隨即命人再次擂鼓,爾後接近十萬的士兵從東南西三個方向迅速奔了過來,他們肩挑手扛,拿得最多的便是土袋子以及燒制好的陶俑。
「這是要鬧哪樣?」楊廣看著台下的士兵聞風而動,也不知蘇游會給他什麼驚喜,隨即又問起了楊;楊廣身邊的外邦使者卻第一時間想著這是不是發生了兵變,但看了楊廣仍然談笑風生的樣子終是慢慢平靜了下來。
「父皇,他們現在是築城。這些士兵都是未能選入方陣的士兵,而剛才走了方陣的士兵現在正在集結以便攻城。咱們現在要展現的是築城能力和攻城能力。」楊二耐心地說了幾個關鍵詞,楊廣的臉上則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接下來果如楊所言,在蘇游的統籌和指揮下,超過十萬的大軍在桑干河上的船只和馬路上各種獨輪車的密切配合下,一座方圓四里的城池在楊廣與一眾使者的注視下慢慢成形,而時間只用了僅僅兩站茶的功夫。
看著離**城百丈之外剛剛矗立起來的城池,各國使者紛紛倒吸著涼氣。
這……這也太坑爹了吧!簡直是不忍直視啊。
如果自己的國家與大隋為敵的話,自己的國都之外會不會突然就多了一座大隋的城池?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自己國都的城池到如今已是經營了幾十年了,但看起來竟然沒有人家半個時辰建的城堅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