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比賽,大隋國家隊和突厥隊互有攻防,進球的節奏也是你一個我一個的,但對抗的激烈程度卻是乏善可陳,這使得楊廣有昏昏欲睡之感,心中竟然生出了這樣的想法︰「這比賽還沒當初圓壁城的選拔賽精彩呢,要是他們的水平也就這樣的話,三日後的球不打也罷。」
出于為了兩國友誼的考慮,楊廣並未把心中的不滿宣泄于口,但他的心事重重引得一旁的義成公主的也心緒不寧起來。
「不知陛下有何心事,臣妹可否為皇兄分憂?」義成公主把目光從球場上收了回來,轉頭對楊廣輕笑道。
「皇妹與染干在小公主的婚事上意見不合罷?如果高昌和高麗的球隊也如他們一般,那這球賽不打也罷。」楊廣指了指已經進入尾聲的球賽現場,終是把自己的憤怒間接地表達了出來,他既懷疑染干在這事上隨手抓來了高昌高麗作為擋箭牌,又再次重申了始終支持義成公主的決心。
「或許朵兒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義成公主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圖蘭朵茫然地轉過頭來,卻不知如何接口。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的容顏的故事,只是一個傳奇,而她從未想過傳奇的故事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圖蘭朵跟著義成讀了些書,也比一般的突厥女子更多些見識,可如果有得選的話,她還是更喜歡留在親人的身邊,但咄吉顯然也沒有想過讓妹妹留在突厥,因為他球隊中的球員沒有一個人的身份能與圖蘭朵的身份相提並論。
即便是自由選婿,也還是要門當戶對的,領主和奴隸之間存在著永遠都填不滿的溝壑。
反觀大隋這一邊,以身份論的話,有資格與突厥公主結親的不過裴元慶來整魚在河三人而已,蘇游勉強能算上半個;至于其他人,不是身份低微就是來歷不明。
四人之中,圖蘭朵原本給予蘇游的關注最多,但她一想到楊素顏和來雁北時,便第一個放棄了他。
「終于結束了。」楊廣長出了一口氣,隨即站了起來。
球賽變得虎頭蛇尾,與楊廣心血來潮時想出放水這個騷主意不無關系,當楊廣意識到自己對球賽的橫加干涉起了相反作用之時,終是又下了一道「速戰速決」的旨意。
蘇游原本想著場外之事已是心急如焚,此時楊廣的命令就如同及時雨一般,大隋的球員也早就玩膩了貓捉老鼠的游戲,蘇游令旗一指,所有人都是精神為之一陣,進攻的節奏也瞬間快了起來,而這已經是最後的戰役,突厥人兵敗如山倒,潰敗得一塌糊涂。
從球場上回來後,蘇游第一時間聯系上了段司,但一直監視著宇文家的段司和凌青並未帶來新的消息,這也意味著宇文家竟然沒有趁著馬球表演賽的混亂而進行交易。
蘇游默默地听完段司的報告,心中五味雜陳。
宇文家沒有出手,證明蘇游還有抓獲他們的機會;可他們不在今天出手,又會選擇哪天呢?
蘇游胡思亂想時,李靖走了過來,兩人苦笑招呼,他們用眼神交流了計劃的落空;球隊的其余球員則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他們之前想象過最終會打敗突厥人,卻怎麼也想不到勝利竟會來得如此輕而易舉。
蘇游看著隊友們一邊吃著午飯一邊口沫橫飛地談論著早上的比賽,原本他還想著要勉勵他們不要掉以輕心的,但听著他們說得高興,蘇游也一下意識到或許他們的對手也並沒有傳說中那麼強大,畢竟,咄吉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隱藏自己的實力以圖三日後逆襲,如果他的城府有這麼深的話,他就不是蘇游所能對付得了的了。
「既然大家都這麼高興,要不咱們下午的訓練就改為休息吧。」蘇游拍了拍手掌,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以後,隨即笑著說道。
「蘇先生,我們太過忘形了,我們不喝了還不行嗎?」劉武周首先反應了過來,他還以為蘇游是在說反語,隨即趕緊站了起來檢討自己剛才疏忽,他們的酒喝得有點多了。
其他人見蘇游發話,劉武周認錯,一時也把酒放到了席面上面面相覷起來。
「武周,你坐下吧,我像是個愛說反話的人嗎?我只是覺得咱們今天已經賽出了自己的風格,而敵人的實力或許並沒有想象中的強大,此時放松一下也並非不可的。」蘇游擺了擺手,繼續笑著說道。
「真的嗎?好啊。」眾人听得蘇游語氣不似作偽,隨即歡呼了起來。
「橫波,這個」于文成都坐得離蘇游並不太遠,他對這種勞逸結合的做法有些不理解,但既然領導權現在在蘇游手上,他雖是有心反對,卻也不好在眾人面前拂了蘇游的臉面。
「無妨。陛下對咱們今日的表現自是無話可說,只要咱們三天後繼續這樣的表現,就算現在連醉三天又如何?」蘇游自然不能掃了眾人的酒興,隨即夸大其詞地把楊廣的態度說了出來。
一方面是他們表現得足夠好,另一方面則是突厥人表現得足夠差,兩相對比之下,楊廣不滿意他們都不可能了。
「那,成都敬橫波兄一杯。」宇文成都听蘇游都如此說了,自然也不會眾人皆醉我獨醒了。
蘇游正舉杯回應宇文成都時,卻听帳外一個異常尖厲的公鴨嗓門大聲呼喊道,「聖旨到。」
「聖旨?」國家隊的球員們從未接過聖旨,此時听得門外內侍的呼喝,他們的酒意頓時就醒了大半,隨即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蘇游和宇文化及自是早就放下了酒杯,兩人當先迎向門口,李靖裴元慶等人也都離席跟了上來。
蘇游還未走到門口,一個內侍帶著八個護衛已經掀簾走了進來。
「臣內侍舍人蘇游帥馬球隊員宇文成都李靖等接旨。」蘇游停下腳步,躬身伸出了雙手,這個時代接聖旨什麼的也並不需要三跪九叩,這倒省了蘇游不少事。
蘇游接過聖旨展開看時,臉上已是喜形于色。
「皇帝赦,曰︰因宇文成都蘇游等馬球隊員向來勤苦練習,今日乃得建奇功,特賜封封宇文成都蘇游李靖為驍騎尉,賜封裴行儼梁師都魚在河等二十九人為雲騎尉,又因宇文成都與裴行儼表現突出,特加賜宇文成都為天寶將軍,賜裴行儼號為萬人敵;另賜馬球隊所有球員沒人金百兩,錢十萬貫,綾羅綢緞百匹」
「嘩!」蘇游抑揚頓挫地朗讀聖旨時,接旨的馬球隊員們已經忍不住一片嘩然。
這賞賜,實在是太重了!
且不說宇文成都天寶將軍的號和裴元慶萬人敵的號,光是楊廣今天賜封下來的官職就讓人看不懂︰三年一度的科舉能夠獲得官職的人有幾?蘇游當時作為唯一的進士也只不過是封了一個七品罷了,像孫山這種考中了秀才的也要待業半年。
相比于對待那些文人,楊廣對待他們真的讓人是無話可說了。
「雲騎尉是什麼官職啊?俸祿有多少?」其中最興奮的人要數程咬金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參加這個馬球隊竟然會混得個一官半職,盡管他並不知道這是多大的官。
「先帝時曾設立八尉,品級從正六品到從九品不等,驍騎尉是正七品,而雲騎尉則為正九品,這八尉都是武散官,雖無實職,但每年的俸祿也有三百六十石。」來整听程咬金問得有趣,自然細心講解了起來。
「諸位,陛下另有封賞,御酒百壇,並流水席十八桌。」蘇游見到聖旨尚未念完時下面已經熱鬧得像是一鍋剛燒開的粥,趕緊咳了一下,隨即把最後一道聖旨一氣念了出來。
「臣等領旨,謝陛下!」蘇游念完旨意後轉手把聖旨交給了來人,又轉身帶領這眾人一齊謝恩。
「既然旨意已經傳到,我等告退了,御酒和菜宥隨後就到,各位盡情歡飲罷。」內侍點了點頭,收起聖旨後便退出了帳外。
蘇游和宇文成都自是送了出來,他們本想按規矩給他報喜的跑路費,奈何左掏右模之下才發現他們身上早就沒有了帶錢的習慣。
「看來咱們今天打的球,已經是咱們征戰的最後一役了。」待來人走後,兩人回轉時蘇游不由得悲喜交集地嘆了口氣道。
他喜的是馬球比賽終于算是告一段落的,愁的卻是宇文家的交易更難捕風捉影了,還有圖蘭朵是夠已經選好了人,還會不會與自己有關呢?雖然他知道她選自己的可能幾近于零,可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橫波何處此言呢?」宇文成都的腦子一時還轉不過彎來,誠懇地問道。
「咱們只是贏了個表演賽陛下便頒下如此重賞,如果還有更重要的比賽,陛下又能拿出什麼呢?」蘇游反問道。
「咱們為陛下打球是應該的,賞不賞的只看他心意了。」宇文成都平靜地說道。
「但陛下是個要面子的。」蘇游搖了搖,繼續笑著說。
「你是說,原本計劃好的四國之戰已被陛下否決了?」宇文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低語道。
「多半如此。」蘇游肯定地說道。
宇文成都雖是想不通楊廣今天封賞的含義,但他對蘇游的話總算是信了多半,可他臉上卻說不清是愁是喜;原本他今天並未用盡全力,沒想到留著的大招卻無處可使了,這實在令人惆悵。
兩人在帳外站了一會,听著帳中已經響起了猜拳的喊聲;此時皇帝賜下的酒席還未送來呢,他們就已喝得嗚呼哀哉了。
兩人相對一笑,並肩往帳子門口回轉,卻又听身後一個聲音喊了起來,「蘇先生,請留步。」
一口地道的突厥腔,漢語說得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但蘇游總算是听懂了。
蘇游停下,轉身,隨即問道,「何事?」
「可敦著小的來邀請先生,有事相詢。」來人遞過一張紙箋,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