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衣被兩個近衛軍‘護送’到城樓的時候,柳侍郎那顆心懸掛著,不知道此時的輕衣是否還是要挾姚晟的籌碼。
輕衣自知此時沒有力氣反抗,冷眼掃視柳侍郎一眼,心底無限悲傷,她終于被傷到了,她終于得到了報應。
做柳侍郎的女兒,本身就是報應,她一直想掙月兌的這牢籠,一直沒有掙月兌。
「皇上,柳氏輕衣帶到。」柳侍郎小心的說。
「來得正好。」李晉沒有馬上回頭,是因為他在注視著前方。
輕衣也順著李晉的目光望去。
這一望,足以讓柳輕衣刻骨銘心,永生難忘。
一人一馬,揚起一縷飛塵,迎著晨輝,披著霞光,銀色的戰甲,玄色的披風,俊美無儔的容顏,披荊斬棘的氣勢,正向城門口趕來。
只是,馬兒一聲長嘯,前蹄凌空,突然間因為受到主人的命令而停了下來,後面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將士皆驚喜的仰望著,姚晟身邊那兩個因為收到命令而不得跟進半步,急得滿頭大汗的兩位副將更是一喜。
城樓之上,李晉旁邊,赫然在望的女子,真的是輕衣?
姚晟勒馬止步,俊美的臉先是一喜,待到看清楚城樓之上的面容時,又是一驚,再而是心疼和憤怒,誰把她弄成這個樣子?
姚晟坐在千里良駒之上,隨著馬兒原地打轉兒,臉卻是望向城樓,城樓之上的輕衣望著姚晟,仿佛無形中有一條線牽動著彼此的眼光,雖然距離很遠,但是輕衣還是感受到了姚晟的目光,熾熱的憤怒的心疼的焦灼的目光。
而姚晟似乎也感受到了輕衣的注視。
感動的,擔心的,焦灼的目光。
此去凶險,萬萬不可。
輕衣發覺即使自己在地道內逃亡時也沒有這樣的焦灼和不安,不能,他不能過來。
仿佛感受到輕衣的心意,姚晟突然間笑了,一如往昔,迷人而安定心神的微笑。
輕衣也笑了。
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心歸何處,因為她知道姚晟定有良策。
城樓之上,李晉看到柳輕衣時的眼神先是一驚,後是疑慮,再是喜悅和不信。
「皇上?」
柳侍郎也看到了希望,原本憂慮的臉上有了放松和得意,姚晟果然輸在了他的美人計下。
此時的李晉看向輕衣不無醋意道︰」好一個郎情妾意,朕真是感動吶。」
輕衣卻是淡然一笑,雖然她容顏已毀,但那清風依舊的味道還在,那無辜純真的眸子還在,但听得輕衣不卑不亢道︰
「好個一個沆瀣一氣,狼狽為殲。」
「你∼」
柳侍郎迎上輕衣不無諷刺的眸子,舉起的手竟然沒敢下移,因為姚晟在看著,用殺人的目光注視著。
「好一張利嘴。」
李晉不怒反笑,這個女人,他遲早要得到,只要姚晟兵退解甲,他依舊是無上權利的帝王,那時候他絕對不會給姚晟任何機會反擊。
輕衣似乎看出來李晉所想,不覺後退,這個時候但听得一近衛軍上來稟報︰
「啟稟皇上,姚晟傳話,若換得夫人,則退兵三百里。」
城樓上眾人皆是一怔,姚晟竟然自己提出退兵,三百里?
京城之危可解,但還不夠,那依舊是一個大大的威脅。
「稟告皇上,姚晟傳話,若午時之前夫人歸,則三百里後姚晟解甲歸田,若夫人不歸,則∼」
又一名近衛軍傳達最新消息,可是話到了後面則不敢說出來。
「講!」
李晉怒,好一個姚晟,看他能有什麼狠話放出來。
「則屠城三日,改朝換代。」
那近衛軍講完之後額頭冒了一層汗。
李晉的臉上微寒之中多了幾分怯意,姚晟說道就能做到,果然夠狠。
「哼,他不怕自己的夫人也身遭不測,香銷玉隕麼?」
李晉看向了那名戰戰兢兢的近衛軍,不能相信的問道。
「皇上,姚晟說,您的頭頂有一百支箭等著呢!」
後歸來的報告的近衛軍兩只眼楮望向角樓,那里拉著滿弓的弓箭手正在待命而行。
李晉望去一怔。
柳侍郎望去一驚,險些倒在地上,和皇帝一樣,指向他的箭正繃緊了。
輕衣頓悟,姚晟早已萬全之策,只等她歸。
千金易得,良人難求,輕衣莞兒笑了,若非如此,她怕是難以體會這份感動,若非如此,她怕難以有這份真情。
「皇上,姚晟傳話∼」
第三名近衛軍又奔上城樓,卻不敢言。
「講∼」
李晉的臉終于相當難看,若得勢,則姚晟必遭粉身碎骨的結果,忍。
「姚晟請皇上和柳大人護送夫人出城。」那近衛軍報告完畢,斂聲靜氣,不敢抬頭。
「哼!」
李晉臉上抽筋,但略一遲疑,余光掃向角樓,便答道︰
「依他。」
無人阻止皇上的舉動,也無人能夠代替皇上而行,所以眾人皆沉默,唯有柳侍郎臉色蒼白,久久不能動。
姚晟揮手,則三十萬大軍退。
戰鼓息,旌旗撤,沒有人反對主帥的命令,沒有人不期望相國抱得美人歸。
天下萬物,以情動人者多,但以此情動人者鮮。
後世的傳說里,姚晟那冷漠無情一代名相的說法早已在白駒過隙中殆盡,後世的傳說里,那傾國佳人的微笑和淚珠是無數男子向往的嬌顏。
輕衣看著一臉欣慰卻心疼的姚晟,完全沒有理會她是否容顏已變,不覺感動,她何德何能,得姚晟如此愛護,她不解呀。
若夫人安然無恙而歸,姚晟成全軒王治國之願,若夫人傷及半分毫發,姚晟必將易天下而薄蒼生。
李軒猶記姚晟放下的話。
此時近衛軍護送相國夫人至東城,姚晟會怎麼做?
姚晟得夫人之日,軒王黃甲軍發兵之時。
兩日後。
「稟王爺,姚相國兵退百里,皇上和三千近衛軍護送相國府人至春城。」
六日後。
「稟王爺,八百里急報,姚相國兵退三百里,皇上依約放還相國夫人,姚相國解甲散兵二十萬,皇上已在回京路上,王爺可以發兵了。」
八日後,京城已變,山河依舊,而歸屬易更。
十萬黃甲軍突襲京城,不到一日已經拿下京城。
軒王稱帝,年號永盛。
歸京途中,李晉得聞此消息,不覺驚恫,姚晟果然不會便宜于他,一切都是姚晟的計劃,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一切……
「稟報皇上,姚相國傳話。」
雖然姚晟自稱辭歸故里,但其麾下將士依舊難改稱呼,連皇帝身邊的人也是如此。
「講!」
李晉已經沒有了力氣。
「姚相國說,因皇上挾持夫人之故,取京城送予軒王,請皇上∼」
「混帳,滾!」
終于李晉忍無可忍,臉上再也沒有往日的和藹可親,再沒有氣定神閑,頹然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