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出了問題!
秋霜華自詡冷靜,心卻突然亂了。而且,蕭十一臨了的那幾句話,怎麼听起來都好像是意有所指,深意滿滿。這認知,令她的冷汗也滲出毛孔,瞬間冰涼一片。
難道是被水琉璃擺了一道?!是她的謀劃都被水琉璃看在眼里,于是將計就計,反將了她一軍,讓她在水石喬和臨山郡王面前丟臉!不不,水琉璃若成事,臨山郡王必定要幫手的,否則不會事事逼真,把她繞溝里去。若說之前她可能猜錯,可她的人盯著水琉璃進了幽蘭舍卻是千真萬確的啊。難道,水琉璃進來轉了一圈,就無聲無息地又走了?那這麼說,那賤人一定與臨山郡王有不同尋常的關系!不然那男人怎麼會幫忙布局?
怎麼辦?是她太急切了,果然焦急就會出錯誤。她要怎麼補救才好?詩兒要怎麼保下來?
正算計,卻已經跟著水石喬到了一樓的店門口。
人多路窄,他們差點撞上迎面走來的三名女子。當先的一個,黑色冪離從頭遮到腳,見了他們卻頓住,伸手掀開面紗,驚訝地低叫,「哥哥,你怎麼在這兒!」
黑紗下,是明麗中帶著驕傲的臉龐,不是琉璃又是誰?她身後,是青檸和唯唯。三人一個不落的突然出現,令秋霜華還以為自個兒眼花了,驚得一時說不出話。
而水月軒的樓上,蕭十一正收回他那條騷包的白色絹帕。若不是他在水石喬出門後,立即對著街面拼命揮手示意,樓下那一幕,怎麼可能如此巧法?
「你又怎麼跑出來了?」水石喬皺皺眉,「街上人這麼多,好歹帶個護衛才是。」話是責備的,但親近的人會听出關心之意。
「白雲觀辦慈恩法會。我給娘點了燈,今天是出來磕個頭。」琉璃溫順地道,「哥哥你呢?」
「你也給娘點了燈?我……我們也是。」水石喬訝然,這才想起身邊還有別人,「原也是要去拜一拜的,可是霜華扭了腳……咦,你沒事了嗎?」。後半句,卻是對秋霜華說的。
秋霜華心頭一緊,因為剛才震驚之下,忘記裝受傷。在樓上的時候。情況大出預料,似乎也沒來得及處理。不過,她素來以為自己很有急智,此時瞎話來得飛快,羞愧道,「我原說沒有大礙,是詩兒大驚小怪的。剛才上樓下樓地活動了一下,此時已經不怎麼疼了。」可憐她為了逼真,真的使勁拐了一下。大事沒有,但回家後必會紅腫起來。恨只恨,她的罪白受了!
水石喬听她提起詩兒,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那怒意卻掩蓋不住。詩兒在旁邊嚇得半聲也不敢吭,頭垂得快到地上去了。她自知回府後就要倒霉,命運到底如何,心里完全沒底。
而琉璃身後的青檸和唯唯看到這情形。極快的使了個眼色,死忍半天才沒笑出來。
那邊,秋霜華連忙道。「妹妹為娘在法會上點燈,怎麼也不說一聲?」
「我怕哥哥會傷心。」琉璃放下面紗,面容和表情就隱沒了,更顯捉模不透。
「啊,那我們給娘點了兩盞福燈。」秋霜華拼命把話題往法會上引。
「娘那麼好,值得雙倍福報。」簡單的回答,聲音卻控制不住的微哽。
水石喬神色黯然,旁邊的秋霜華也似傷懷的低下頭去。
可是,很多事是裝不出來的。在美玉面前,多漂亮的假貨也要露出行跡。
「那你們快去吧,別耽誤了吉時。」琉璃側過身子道。
「你呢?」水石喬不放心。
琉璃掩在黑紗下的臉,露出無奈的苦笑,「我先回去,車夫就在前頭等我呢。哥哥也快去快回,明早就請哥哥親自來取供果。咱們分食了,要沾沾娘的福氣呢。」說完,朝水石喬和秋霜華彎了彎膝,先行離開。
蕭十一靜靜站在水月軒樓上的窗邊,把樓下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秋霜華不知出于什麼目的,飛快的向樓上看了一眼,但蕭十一是什麼人,怎麼會讓她瞧見?
等著人都走了,蕭十一就隨意從身上扯下塊翡翠的腰佩,丟給那個有幾分與琉璃相似的女子道,「今天演得不錯,這個賞你。若你想離京回鄉,只消和徐媽媽說一聲就好。」
那女子卻搖頭,「奴婢命賤,別處去了倒活不了,就跟著郡王和媽媽,還能有口飯吃。」
「嘴用來吃飯就好。」蕭十一向門外走。
背後,那女子謙恭的聲音傳來,「殿下放心,奴婢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他滿意點頭,迅速離開,消失在明亮燈火下的黑暗之中。
繁華地,其實最是寂寞。若存心要隱藏,哪怕周圍再多人也與你無關,注意不到一個漠不相干的人存在。
蕭十一就是這樣,出門後就戴上個不太扎眼的鬼臉面具,又特意半彎了身子。他的步子很快,轉眼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向著水府的方向而去。
燈火闌珊中,水府黑漆漆的,但蕭十一輕車熟路,直奔生生居。水將軍府內,有漕幫的好手擔當府衛,可對于蕭十一這等高手來說,仍如入無人之境。
遠遠的,就瞧見一條小小身影,抱膝坐在正屋的屋頂之上,凝神望月。蕭十一不禁微微一笑,也躍了上去,悄無聲息的有如雲影。
「小琉璃,你可是答應我要一起賞月的。」他不客氣地坐在琉璃身邊。
「那不是月亮嗎?」。琉璃抬抬下巴,示意晴朗的夜空。
「我本來想請你去城外我的山莊。」蕭十一很遺憾,「你知道的,我那兒有個地勢很高的觀景台,用做賞月最好不過了。」
「何處明月不照人?」琉璃微微嘆息道。
星啊月啊夜啊,這些東西最能引起人傷春悲秋的情緒。此時,琉璃的心中就有一股酸酸涼涼的感覺。天上明月,亙古長存,可姐姐呢。就像劃過人間的流光,如今連墳上的草都長荒了。
「願隨月華流照君。」蕭十一接了句,意境卻大相徑庭。
琉璃有些傷感,他那句卻大有情意,是說願自己像月光一樣,照在心愛之人的身上。而無論如何,他有意無意的調笑就如夜風,瞬間吹走了琉璃心頭的陰霾。
「今晚謝謝郡王殿下成全。」琉璃的眼楮仍然望著月亮,口中卻道。
「倒挺好玩的。」蕭十一滿不在乎的揮揮手,「只是本郡王覺得。你最近似乎很閑,干嗎把精力浪費在這種女人身上?陰險,足矣。精明,也夠。狠決,超過,算得上是厲害角色。可惜眼界太低,注定了是以色侍人的貨色,早晚如敝履般被人拋掉。」
「別小看毒蟲。」琉璃說得認真,「蠍子雖小。咬一口卻足以致命。」
「我看她倒像毒蛛,自己沒多大本事,靠的只是織網罷了。」
琉璃差點失笑。干嗎啊?兩人在討論昆蟲世界?
「我明白你不想輕舉妄動,可也沒必要這麼折騰。防備著不理會就是,看她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蕭十一又道,緩緩放平身子,躺倒在了屋頂上。他雙手枕在腦後。兩條長腿一伸一屈的,看起來好不愜意。
琉璃回身望他,見他妖孽的臉被那張帶些萌態且並不可怖的小鬼面具遮蓋。倒覺得比平時順眼得多了。隨後她又覺得自己古怪,愛看蕭十一的丑臉而非他本來的俊臉,她大約是第一個。
也許,他的本來面貌讓她總是戒備和緊張吧。
「不打狗入窮巷,她怎麼能狗急跳牆呢?」琉璃哼了聲,「秋霜華自視甚高,如今被我擺了一道卻有苦難言,勢必要想盡辦法報復。她動,我才有跡可遁。她到底要做什麼,我也才好判斷。若說她身邊只有詩兒一個心月復卻能做那麼陰私的事,殿下相信嗎?她已經很神秘了,現在你我都知道還有外面的人幫她,這樣的人難道不危險?」
「也是,敵暗我明,局勢太平穩了並不好。混了水,才好模魚。只是你確定,她暫時不會動用最大的籌碼嗎?」。
「她那麼謹慎的人,這次上了我的當,下回勢必穩著來。看著吧,肯定會老實一陣。這樣倒好,給殿下爭取時間去調查她。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秋霜華或許不足為慮,但她背後的人還有她掌握的秘密卻是很鋒利的武器,隨時能在背後捅我一刀。」
「小琉璃,你背後有我哪。」蕭十一突然笑出聲來,配著那丑萌的小鬼面具,忽然很暖心。
「光說不練,嘴把式。」琉璃故意激將。
可蕭十一不上當,歪過頭道,「水石喬又是什麼?我沒想到,他這種梟雄類的人物,演起戲來也那樣逼真。秋霜華闖進幽蘭舍時,他看到我時驚訝的模樣,我還以為你沒有告訴他實情呢。」說著嘆了口氣,酸溜溜地道,「秋霜華是石夫人留下托他照顧的人,你算計秋霜華卻還要把他拉進來當同謀,這是太信任呢,還是你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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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今晚有驚喜加更,請于十點來看。
吼吼,開心吧?
謝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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