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蕭左也會被放在火上燒吧?身為皇帝,居然寵幸這樣的人,很難不讓人懷疑皇上是不是也好這一口。而蕭左想以溫凝之重塑官場形象的努力,也將受到沉重的打擊。身為上位者,可以無能,卻必須識人。若做不到,你就不配那個位置。這一點,才是致命的!
再接下來,對于琉璃來說最美好,對蕭左和溫凝之來說最黑色的五月,也就快到了。
臨山王夫婦輕松的離開了水月軒,可寧安侯溫凝之卻要以被單為索,狼狽的從窗子邊順牆爬下,如過街老鼠一般跑回寧安侯府。原因只在于,那間雅室門口的才子們和桃花潭的美人們雖然走了,可卻聚集了其他各色人等,而且趕之不去。沒辦法,逼得溫凝之如喪家之犬一樣。
好不容易回到溫府,他立即一連串地吩咐僕人緊閉大門,還說沒他的命令就不許任何人出入,哪怕是倒夜香和采購食品也不行。他猙獰可怕又驚恐萬狀的神色,破壞了他一貫以來的完美形象,不僅驚到了僕役,也嚇到了含巧。
不過,女人總有直覺,她似乎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當下也沒多說什麼,只叫僕人們照做就是了,若有違反,立即打了板子發賣。同時,叫心月復程媽媽明兒一早就悄悄去打听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而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溫凝之回到听濤閣,立即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不出來,恨不能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且忽然有一種惶惶不可終日,恨不得立即死了,再沒有人知道他的感覺。
明明不是這樣的啊!為什麼會到這種地步,讓他辯無可辯!他是為了治病、治他的不舉之癥好不好?不是他好男風,更不是樂意成為男人手中的玩物!
阿米赤大師拿了紅蓮等幾人的遺物。他親眼看到在做法時,幾條血線憑空出現在白色陵絹上,就像鬼畫符。他也親耳听到,阿米赤大師口吐女聲,且不停變幻。
當時,他寒毛倒豎,因為那些聲音正是屬于紅蓮、冷香和冷玉的,還有個含糊的,听起來像是他的發妻宣氏。她們在借著阿米赤的口中痛斥他,痛斥他的無情。樁樁件件都對得上,由不得他不相信,由不得他不贖罪。
據阿米赤解答,水月軒正是與寧安侯府相對的最陽之地,他若要贖罪的話,就要在那里進行才對,因為方位正好。為了讓那幾個揮之不去的女魂平靜下來,他要接受那只被薩滿加持過的鬼鞭抽打,足足七日。
明明六天都過去了。明明就要結束所有折磨。明明第一天後,他就收到了效果,和那四美之一,好好纏綿了多半夜。令他欣喜若狂。明明他找蕭十一借的那間雅室是最清靜的,而且還明明拴死了門的呀。明明他非常小心,還囑咐了小二別來打擾。可是,為什麼突然就有人輕易闖進來?為什麼那麼多人親眼看到了?當時他嚇死了。若能解釋一二,或者會好些。可是,他做不到!
阿米赤說了。卸下罪惡,要月兌掉全身的衣裳,連施刑者也是,這是巫法使然。他開始也不願意,可想大家是男人,有什麼關系?只是在那種情況下被看到,所有人都會想歪的。
怎麼辦?他要怎麼辦?他已經無臉見人了,可他又舍不得自盡。他的好日子才來,怎麼就要到頭了嗎?
明明知道听濤閣內沒有旁人,溫凝之還是心虛的把門打開一條縫隙,打量了半天漆黑的院落,這才閃身而出,來到勁伯住的小房間之前。
縮頭縮腦的站在門外,哪里還有半分當初大眾情人、寧安侯爺、朝廷重臣的氣度?反倒像個欠了一**債,還輸掉兒女,破衣爛衫,被人追殺的倒霉賭徒。
「勁伯,勁伯。」他叫了兩聲。
房間內沒有燈火,也沒有人應聲。溫凝之等得不耐煩,上前拍門,卻發現門是虛掩的,手一踫就開了。他又嚷嚷兩聲,房間內仍然悄無聲息。這時候他覺出不對來,借著月光,大步走到桌前,點亮蠟燭,屋里卻哪有半個影子?
「勁伯,勁伯。」他心里陡然一空,像是保護他的圍牆塌了一半,于是扯著脖子又叫了兩聲。明明眼前並沒有人,他其實只是下意識的舉動。他還喪失狼般的把屋里簡陋的幾只箱櫃都打開了,掀了床上的被褥,甚至蹲在地下,好像勁伯會向躲在哪條磚縫里似的。到這時候他才明白,這位老家僕看似低賤,卻是他最倉皇時的主心骨。
而今,主心骨沒了!
去哪里了?自從寧安侯府設府,除非是悄悄出門替他辦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勁伯就從來沒有踏出過听濤閣半步。就算是有事出去,也不可能不告訴他一聲呀。
溫凝之坐立不安,猶如困獸般在勁伯的屋子里來回走了一夜,仍然沒等到那老僕。望著天際淺淡的晨光,他的心慢慢涼下去。
他不傻。相反,他是個極奸詐的人,只是被名利和貪婪蒙蔽了心與眼。昨晚,那打擊太重大和突然,他亂了方寸,到現在雖然仍不能心靜,卻好歹梳理出一些端倪。他是人到中年,可卻從沒有在「人道」方面出過問題。什麼時候開始的?就因為皇上賜了四個美妾,他又干得太久了,想一口吞下,于是那天吃了很多助興藥。然後,突然就不行了。
那藥,吃著從來沒有問題。那藥,是勁伯給買來。那藥,最終令他不舉。
而後,他病急亂投醫,阿米赤大師也是勁伯給找來的。雖說治病的方法匪夷所思,可因為阿米赤知道很多外人不足道的細節,又出現了些神怪現象,就由不得他不信。但是……外人不足道?勁伯可是比內人還內的人。若做為內奸,他有什麼私密事還能瞞人?現在,勁伯又突然不見了,不是很說明問題了嗎?
他被人陷害了!可是是誰?誰收買了忠誠的勁伯?用的又是什麼手段?勁伯是他最信任的人,曾以為是這世上絕不會背叛他的,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誰與他有這樣的深仇大怨,挖了這麼一個滿是倒刺的深坑,一步步引他自己跳進去,直至身敗名裂。
想到這兒,他不禁打了個寒戰,對勁伯以及幕後收買勁伯之人的怨恨,都不足以抵擋心中突然升出的恐懼。
他存在的意義,他身居高位、享受榮華富貴的根本,對于給予這一切的皇上而言,就在于他的好名聲。假如這些都沒了,他將一文不值,隨時是能被拋棄的棋子。甚至,還可以殺雞儆猴。鑒于他還為皇上做了不少陰私的事,他還有命活嗎?
他從小苦讀,仗著祖上有德,生就個聰明頭腦,得以學業有成。他不是應該以此為安身立命之本嗎?什麼時候變了?他所指望的,變成最不堪一擊的名聲!
溫凝之枯坐听濤閣,陷入了死局,完全沒辦法掙月兌,只有縮起王八脖子不見人一招。而當太最升起,不僅含巧姨娘的心月復程媽媽得悉了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整個寧安侯府,包括溫芷雲和溫倚雲的婆家,還有全東京都已經都傳遍了那似乎散發著餿臭異味的丑聞。不知為什麼,望著滿府人病態的緊張慌亂還有興奮八卦,含巧縱然知道自己會跟著吃瓜落兒,可她除了立即轉移財產外,心里只有兩個字反復冒出來︰活該!
「阿米赤走了嗎?」。臨山王府里,早飯後,蕭十一閑得要給他的王妃畫眉,卻被嫌棄的躲開時,耳朵里鑽進這樣的問句。
他不禁嘆口氣,只覺得自己命苦。親閨女現在根本就不搭理他,見他就像見仇人,親親老婆不待見他,對他就像對外人,可一大早的,他卻還得想著那個老玻璃的破事。
「放心,昨晚就安排他遠走西北了。借著漕幫的道,會繞過韃靼來的使節團。縱然有心人要查,打找不到蛛絲馬跡。」他認命的坐在桌邊,端著茶,抿了一口。琉璃最不愛在茶里放香料、鹽啊糖啊的玩意兒,和東京都貴族的習慣不同,如今嘗得久了,倒覺得這樣好些。
「那就好。」琉璃果斷的做了個「斬」的手勢,「要絕了溫凝之和蕭左的後路,免得他們抓了阿米赤,重刑于其身,強迫阿米赤承認是給溫凝之下藥或者用秘術,故意敗壞寧安侯和朝廷的名聲。」既然挖了坑,自然不能讓他們有機會爬上來。
蕭十一這家伙天生的妖孽,既然打算謀朝篡位,不僅早早布局,方方面面鋪展,下了很大一盤棋,還早就收羅了能人異士無數,阿米赤就是其中之一。其實那番人只是個勇冠三軍的武將,不過因為相貌特異又長不出頭發,扮番僧最合適不過。至于阿米赤做法事,不過是胡亂蹦噠幾下就是了。
普通人,大多有一種心理盲區,對看不懂的東西,都會覺得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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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存稿君問候大家。哦也。
謝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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