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乖悶笑,她就知道,沈遲這人壞起來能把活人氣死。
「你胡說!」售貨員跳起來反駁,卻被徐經理攔住了。
還沒丟夠人嗎?
他瞪了那售貨員一眼,然後親自幫他們拿了一雙三十六碼的皮鞋,親自道謝道︰「對不住,是我管教無方。」這事他不是第一次干了,因此輕車熟路。
他態度誠懇,沈遲這才順了氣。
他在林小乖腳邊蹲了下來,將她的一條腿抬了起來,林小乖嚇了一跳,下意識伸手扶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他將皮鞋換了上去。
「剛剛好,婉婉你覺得怎麼樣?」回過神來的時候,沈遲已經將她的腳放了下去,抬頭問道。
「……還好。」林小乖有些懵。
皮鞋是圓頭的黑皮鞋,款式簡單但卻很精致。
「那就買下。」沈遲幫她換回自己的鞋,轉頭對著徐經理道︰「我記得這雙鞋是二十九塊對吧?」
「沒錯。」這位徐經理顯然是個實誠人,他幫他們將皮鞋裝好,口中道︰「這皮鞋雖然貴,但是外國貨,牛皮的,穿著舒服質量也好。」
沈遲從口袋里拿出一疊錢,數了三張大團結遞出去。
那個原本一臉氣憤的售貨員頓時呆了下,隨即面色愈加漲紅,不過這次是尷尬的。
自家叔叔不止一次要求她不要因為客人穿的寒酸就給人臉色看,但她一直都不以為意,反正那些窮鬼又不買東西,給他們好臉色看做什麼,要是人家蹬鼻子上臉賴著不走怎麼辦?
因此她一直我行我素,有幾次還借機羞辱了那些滿身泥巴味兒的鄉下人。
每次看到叔叔對那些人好聲好氣地道歉,她面上不說,心里卻覺得自家叔叔是在犯賤。
看到那男人從口袋里拿出的一疊錢,她心里就一個咯 ,又氣又羞又不敢置信。
這種事她可是頭一回遇到。
她心里忍不住埋怨,既然有錢干嘛穿得一身寒酸!
沈遲和林小乖可不知道她的想法,拎著皮鞋拿了找回來的一塊錢兩人就離開了。
「你有什麼想買的嗎?」。沈遲問道。
林小乖剛想搖頭,突然想到一件事,改口道︰「我毛線快要織完了,我們買點毛線吧。另外,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就要入冬了,還要買點棉花做小棉襖。」
其實這時候的嬰兒哪來的棉襖穿,冬天的時候往被子里一塞就好了,但林小乖的觀念已經與這個時代月兌軌了,沈遲則對這種事根本沒概念。
听她這麼說,沈遲也覺得這錢必須花,帶著她去買棉花了,順便還買了幾尺好布。
到了街上,林小乖又買了些沈秀愛吃的餅干和糖,沈遲以為是她要吃的,還特意稱了兩斤鄉下人挑進城賣的桑葚。
路過電影院,沈遲硬是拉著她買了票。
黑乎乎的電影院,大頻幕上放著電影《小花》,林小乖逛了半天已經有些累了,上方的電影劇情對早看過的她來說又實在沒有吸引力,沒多久就開始昏昏欲睡了。
等沈遲發覺的時候,肩上已經多了一份重量,林小乖睡得一臉恬靜。
直到電影放完,看電影的人都離去,沈遲才不得不叫醒她。
「婉婉,醒醒,電影已經放完了。」沈遲輕搖著她的肩膀叫道。
林小乖迷糊地睜開了眼楮,目光掃過四周空蕩的座位,打了個哈欠道︰「我肚子餓了。」
眼角的淚滴令她的眼眸一片濕潤,沈遲緊了緊喉嚨,彎腰扶著她站了起來,聲音溫柔道︰「那我們去吃飯。」
沈遲原本是想帶林小乖去飯店吃的,但林小乖卻突然想吃面,對上她澄澈水潤的目光,他沒堅持幾秒就妥協了。
到了面館,林小乖要了一碗雞湯面,沈遲要了一碗牛肉面、一碟炒雞蛋一碟雪菜肉絲。
面上來後,沈遲二話不說將自己碗里的牛肉夾了大半到林小乖碗里,又夾了一半的炒雞蛋,將剩下的炒雞蛋和雪菜肉絲倒進了自己面里。
「我吃不了這麼多。」林小乖有些無奈,雖然她只要了個小碗的面,但這時候的小碗基本就相當于後世的大碗了,沈遲夾過來的牛肉和炒雞蛋份量更是不小。
「把雞蛋和牛肉吃掉,面剩下了給我吃。」沈遲長這麼大從來沒吃過別人的剩飯,但此時卻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後悔說出這樣的話。
沈遲的目光帶著林小乖熟悉的執著,她不想和他爭,沉默了兩秒,到底還是選擇了退讓。
最終,林小乖吃完了牛肉和雞蛋,面只消滅了二分之一,沈遲則吃完了自己那份和林小乖剩下的面,後來還叫了一份小碗的紅燒肉面。
從面館出來,已經在電影院睡了一個多小時的林小乖又開始犯起困來。沈遲有些哭笑不得,「不是才睡過嗎?」。
林小乖揉了揉眼楮,「可是已經到了午睡時間了啊。」
沒有辦法,原本還有計劃的沈遲只能陪她回家。
家里並沒有人,沈章明和羅玉芳去遛彎了,沈秀則和同學出去玩了,沈遲將林小乖送回房,想了想便又出去了。
林小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她懶懶地靠在床上不願起來,隨手從空間中取了本書看了起來。
翻開後才發現自己居然拿了一本寫陶藝的書,反正也是打發時間,她也就繼續看下去了。
上輩子,自有了靈泉水,她的身體就一直很健康。但空間靈泉水能消除身體的病痛,延緩的衰老,卻總有一些是無法改變的。
失去了那個孩子又被宣布失去生育能力之後,她就有了神經痛的毛病,開始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月復部痛,後來演變成心里存點事身體上就有所反應,有時候是手腳關節痛,有時候是胸口痛,有時候是頭疼。那會明明身體上的殘缺已經被靈泉水治愈了,痛經的毛病卻一直沒有好轉,估計也是因為這個。
也不知是不是常年受到神經痛折磨的關系,林小乖明明看著比同齡人年輕很多,但手腳的靈敏度卻是和同齡人相差無幾。
也因此後來因為感興趣去學陶藝,她卻沒有堅持多久就放棄了,因為她的手不夠穩,這一點對陶藝制作是非常致命的。
想到這會自己已經回到了年輕的時候,神經痛的毛病也不藥而愈,林小乖的興趣又上來了,捧著手上的書看得很是入迷。
院子里傳來動靜,林小乖將書放好走了出去。
「這是什麼?」她對著正搬著個大木箱的沈遲問道。
「嫂子好。」同樣抱著個大木箱跟在後面走進來的袁林樂呵呵地打招呼道。
林小乖對著袁林點了點頭,趕忙把路讓開,跟著他們將東西搬進廚房。
林小乖給兩人倒了水,沈遲一口氣喝干,蹲將木箱的蓋子打開,那里面竟然是一整箱和被冰塊混在一起的黃魚。
「那一箱是帶魚,我還買了冰箱,等會就送過來。」沈遲擦著臉上的汗道。
袁林眯著眼楮揭底道︰「為了這兩箱東西,尺子可是把九灣山那的幾個漁村跑了個遍。」
「這些是九灣山收過來的?」不怪林小乖驚訝,別看九灣山也屬于鎮里,距離縣城也不算遠,但到那邊根本沒有路,不論是拖拉機還是牛車驢車都走不過去,必須用腳走。
更何況那兩箱帶著冰塊的海魚份量可不輕。
而且九灣山和外面來往少,連特殊時期那會知情插隊都沒有考慮那邊,那邊雖然地荒,面積卻不小,外人要找到村子可不容易。
見兩人喘著粗氣癱坐在椅子上喊餓,林小乖手腳麻利地熱了油鍋開始煎饅頭片。
一大盆子饅頭片,兩人不到十分鐘就解決了,袁林沒力氣說話,卻一個勁地對林小乖豎大拇指,以示對她廚藝的肯定。
這時候冰箱又送過來了,兩人又沒得空。等到都忙完了,兩人已經累得像狗了。
沈遲喝著媳婦倒的涼開水道︰「那兩箱海魚先放著別吃,等到河里的魚抓不到了再吃。」
他听阿婆說了,自家媳婦對肉可有可無,倒是愛吃魚蝦河鮮,如今還好辦,等到天氣冷下去,汛期過了,魚蝦就不好抓了,他索性就想法子弄了兩箱海魚。
林小乖有些感動,囁嚅了下卻不知道說什麼。
上輩子的時候,沈遲不是沒對他這樣體貼過。但那時候自己提出了離婚,他死活不答應。他對她好,她也只會覺得抵觸。
加上他那會逮著機會就明示暗示自己離開她下場會很壞,那些體貼在她眼里也變成了別有用心。覺得他對她就像對貓狗寵物,高興了就逗兩下安撫一下,不耐煩了就用手段威脅,別說是感動,她只覺得痛恨和屈辱。
她心里微微嘆了口氣,同樣的事,同樣的人做,因為情況不同,竟然有這麼大的差別。
但林小乖卻沒有想要壓制內心感情的變化,沈遲是個多麼偏執霸道的人,她比誰清楚。
上輩子她都已經做好同歸于盡的準備了,他會突然放她走在她眼里根本就是奇跡。
奇跡可能發生第一次,卻絕不可能發生第二次。
她會努力去愛上他,去回應他的感情。
這好像並不難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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