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瑋來到谷琴所說的餐廳,找到她所在的包廂。此時的她雖然披著頭發,但那端莊優美的坐姿,依然能夠襯出她強大的氣場。
「墨瑋!」一見方墨瑋,她微微激動,起身想要撲向他的懷抱。
「抱歉,讓你久等了。」方墨瑋卻很生疏的對她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近選了一個位子坐下了。
「沒有,你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谷琴坐回原位,又是一臉失落。
方墨瑋一邊匆匆點菜,一邊隨口問她,「你吃什麼?約我是不是有其他的事情?」
谷琴的目光一直停在他的身上,而他根本不看谷琴,縱使谷琴今天出門前打扮了好久,現在如天仙一般美麗,他也無動于衷。
谷琴的心有點疼,「墨瑋,你一點兒也不關心我,不問我現在住在哪里,不問我有沒有工作,不問我目前的打算,偏偏就問我這樣的問題。」
方墨瑋的手一頓,眉目微微凝斂,但是沉默。
谷琴杏眸中,似儲著一彎深情的泉水,忽然輕握方墨瑋一只手,道︰「三年前,我真的沒有背叛你。」
方墨瑋還是不看她,緩緩將手抽出來,面容冷漠地說,「琴琴,我說過,我們早就不是從前的我們了。」
「呵呵。」谷琴似哭似笑,苦澀地說︰「你以為我願意整容嗎?我是不得已才變成今天這幅模樣的。而且我也了解你,墨瑋,你並非真正的花心濫情……」
方墨瑋內心感到忿怒,搖頭打斷她︰「琴琴,這些都不是重點!」
谷琴立馬靜下來,方墨瑋也終于視她,又解釋說︰「我並不介意你的容貌,這三年你從我生命中消失的無影無蹤,很多的事物隨之都變了,直至心也變了,懂麼?」
「心也變了?」這四個字,像一把尖刀插在了谷琴心口。
方墨瑋居然承認說自己的心變了,為什麼?難道他又愛上了別人?愛上了那個程小蕊?
方墨瑋見她身子搖晃了一下,神情也恍惚了,又道︰「琴琴,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們重新開始各自的生活。」
倏然,谷琴嘴角微咧,笑容美艷而淒涼,「這麼說,你決心不要我了?」
方墨瑋再次沉默。
慢慢地,谷琴眼中開始閃爍著極淡的淚花,不停地說著,「我一直在愛你,包括過去,現在,將來。三年前我出了車禍,接著容貌意外被毀,變得萬分難看,那時真謂生不如死,連我的家人也不得已的對外宣布了我的死訊,不敢放我出去見人。是因為愛你這個信念,我才堅忍的挺過來,待全身的傷勢痊愈,又去做了整容手術。墨瑋,你知道麼,你是我生存的動力,沒有你,我的堅強復生便沒有任何意義。」
方墨瑋無奈瞑目,道︰「琴琴,希望你以後善待自己,為自己而活。」
谷琴用手小心翼翼地拭去眼角的那一滴淚,又看著他輕笑道︰「墨瑋,那我現在不逼你,給你足夠的時間緩沖和思考。某一天,你一定會發現我才是這個世上最愛你的女人,曾經我沒有做一絲對不起你的事。我甘願為你去死。」
說完,甚覺難堪的她又轉背提起自己身後的包包,站起來道︰「後會有期。」
方墨瑋點頭,也不留她吃飯了,任她走了。
然後,他也絲毫沒有胃口了,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包廂里想事,一直坐到下午兩點。
他記得三年前的那場車禍,並沒有傷到谷琴的臉部。
再回公司上班,他首先便交代師益,派人調查谷琴的現況,以及她跟誰來往得多,到底因為什麼而整容。
下午在會議上,他則簡單的部署了下半年的工作。因為明天便是「陽光女神」20進10的比賽日期,最後他又叮囑一遍梁蘭蘭、羅耀賓和彭錦華,責令他們務必督辦好。
不過五點,他便早早的散了會,然後自個兒下了班,決定回紫葉名城國際公寓去。
一來他的肚子餓了,想念程小蕊做的香噴噴的飯菜;二來他的心很累,想見程小蕊了,雖然有時覺得她真心礙眼,真心想揍她。
方墨瑋開車一向快,加之還沒到下班高峰期,交通愜意,所以不用半個小時,他便已經抵達公寓最頂層的自家房門口。
誰知,用鑰匙開了門,從屋子里竄出的漫天熱氣,直直撲向他。
霎時,方墨瑋又怒涌上胸,站在門口沒敢進去,大罵道︰「程小蕊,你死里面了?你不會開空調啊?」
早上他去上班,見程小蕊睡在沙發上,凍得縮成了一團,便把空調關了。他想程小蕊很快就會被熱醒。
可是沒人應他。
「程小蕊這死丫頭干什麼去了?」方墨瑋覺得奇怪,他鎖了門禁,程小蕊不可能走得出這套房子。
所以,他又氣憤的踢了踢門,盛氣凌人的往屋子里走。
屋子活像一只大蒸籠,卻沒有看到程小蕊。
「程小蕊,程小蕊……」他不耐的喊著,瞅瞅廚房沒有動靜,臥室也靜悄悄,書房里更沒人影。
隨之,他的怒意全部退去,心情悚然,「見鬼了,這小丫頭……」
方墨瑋慌著正要去浴室和陽台找,經過客廳,卻發現程小蕊還躺在沙發上。
「媽媽,我是不是快死了,救我,媽媽,救我……」程小蕊嘴邊虛弱無力的重復著這些話,聲音極輕極輕,所以方墨瑋沒有听到。
「小蕊,小蕊……」瞬間,方墨瑋如丟魂一般,慌張邁到她的身邊蹲下。
程小蕊側躺著,閉著眼楮,烏黑的小臉貼著沙發,汗流浹背,全身濕透。
方墨瑋模了模她的額頭,燙,比燒著了的鐵還燙!
「不要嚇我,不要嚇我啊,小蕊……」方墨瑋的心緊緊一揪,疼得十分厲害。
倏然抱起程小蕊,往醫院去,連房門都顧不上關。
因為公寓位于市中心,樓下一里外便是全市最好的公立醫院,加之此時要道上的車輛增多了,開車的話會很堵很麻煩,所以方墨瑋選擇了步行,以減少耗時,盡快讓程小蕊就醫。
七月初,毒辣的太陽已經烘烤地面十二個小時了,方墨瑋橫抱著程小蕊急速奔跑,他的皮鞋接觸地面,總錯覺皮鞋的底膠即將熔化。
對于外面這三十八九度的高溫,程小蕊已經習慣了,沒有了特殊的感覺。她只覺得很晃,有人抱著自己在跑,但不知道去哪。她努力打開眼楮,很努力地打開眼楮,想看看是誰。
終于,她成功了,她的眼楮微微張開,看到了一張輪廓完美的側臉,這張臉也是她每天都見到的,它冷峻、冷酷、卻不失清秀。
不過她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表情擰著,粗氣急喘,襯衣浸濕,連額際的頭發都滴著汗液……
之前,她眼中的他,一直都是體面的不能再體面的,而且意氣風發,無喜無悲。
方墨瑋給程小蕊掛了急診,最終確認她乃感冒加中暑。
在醫院吊水二個多小時後,她醒了,雖然還有些昏沉,但是腦袋疼得沒有那麼厲害了,視線也沒有那麼模糊了。
外面的天黑了,可掃眼空蕩蕩的病房里,就她一個人,周圍更是靜悄悄的。
她的心里不禁十分害怕,眼淚奪眶而出……
方墨瑋回了一趟公寓,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然後又在隔壁的酒樓吃了晚飯。
這會他又急匆匆的趕到醫院。
醫院的院長鄧啟良是他的好朋友,因為程小蕊,他現在還在醫院,沒有下班。
方墨瑋和鄧啟良在走廊上走,快到病房門口時,方墨瑋對鄧啟良說︰「等她輸完液,我便直接帶她回去了,中暑的話在家養著就行。」
鄧啟良點頭說︰「也好,方總,那我下班了,有事記得打我電話,我再安排。」
「多謝了。」方墨瑋微微一笑,淺表謝意。
這時他正好走到了病房門口,便停下腳步,鄧啟良依然往前走。
程小蕊听到推門聲,變得更加害怕,趕緊用被子擦干淚痕,又閉上眼楮,裝作沒醒的樣子。
方墨瑋進來,坐在她的床邊,拂開粘在她額頭上的那幾絲頭發,探了探她的體溫。
嗯,體溫終于正常了。
方墨瑋暗噓一口長氣,似乎放下心來,抬頭見瓶里沒水了,又按了按她床頭的按鈕招來了護士。
護士輕輕取下程小蕊手腕的針頭,二話不說出去了。
方墨瑋掀開程小蕊身上的被子,再次將她抱起,抱她回家去。
師益早在樓下等他們了。
回公寓的路上,方墨瑋摟著程小蕊坐後座,師益開車。
程小蕊無法再睡著,腦子隨之越來越清醒。
她心里疑惑不解︰方墨瑋對她一向不好,總是無緣無故沖她發脾氣,有時甚至要打她、罵她、侮辱她、qiang暴她,今天為什麼又這麼做?為什麼突然對她好?冒著炎炎烈日,那麼辛苦勞累的抱她到醫院,他是真的關心她的死活嗎?
程小蕊不明白,她也不想明白,忽然間更不想醒過來,就想這樣靠著他的肩膀,享受他對她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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