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蕊和方若錦一走,趁著這里暫無其他人,醫護人員也沒有來,方墨瑋又揮手招了招師慎。
「大少爺!」師慎趕緊過來,彎腰耳朵湊方墨瑋唇邊,距離適中,恰到好處。
方墨瑋無力在他耳邊說了一陣,師慎一邊听著一邊點頭。
「好的大少爺,你放心,我一定叮囑好酒店監控室那邊,這就過去。」師慎聲音極低的說,按照方墨瑋的吩咐,立馬又離開了樓梯間。
師慎離開的腳步十分匆匆忙忙,拉開防火門,走另一條通道去酒店物業部。
方墨瑋的手輕輕顫抖的撫模著谷琴的臉頰,華麗的妝脂遮不住她的蒼白和冰冷。
方墨瑋臉上的表情忽然轉化為笑,冷冷的笑,如冬天的湖水一般,被冰凍了很久,突然有人往冰上砸一顆石子,冰層迸而破裂。
「何必?」他望——著谷琴問,心中一陣陣隱痛,復雜的痛……
谷琴富有心計,千方百計、不擇手段的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事,他都心知肚明。但是他還記得,谷琴因為他無數無數次的賭命。
或許,以後他好好的愛她,全心全意的愛她,她便自然而然的收心了、收斂了,不會再傷害自己,也不會再去傷害那個……
他心底最深處的那個。
一切都平靜了,大家就都好過了。在于他,仿佛主宰一切的都是他。
醫院120急救車火速趕來。
趕來的時候,整個酒店,整個婚宴現場的人都听到了它哆 哆 的長叫聲,倏而都驚呆了。
今晚乃大喜的日子,方大少爺娶老婆,誰敢制造意外事故驚擾?何況這家酒店早被包場,暫停營業了。
是不是就是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情?樓梯間砰砰砰的腳步聲不斷,那些醫療衛士好像就是朝他們這兩層樓來的……
可是乍一看。這里並無人員受傷,也暫無醉酒的情況啊。
眾人迷惑不解,有的斂眉忖思,有的則直接去樓梯間看了看,對于這件事,紙自然是包不住火的。
是谷琴受傷了,躺在血泊中,全是血,狼狽猙獰。方墨瑋抱著她,面容陰沉得可怕。低頭無語。
有人圍觀了片刻,便立馬被到場的酒店保安或警察或醫務人員驅退。
然而還是有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這一幕,也通過它得出了一個結論,準方家大少女乃女乃,在結婚的第一天便被人從樓梯上推下去,流產了。
高楓和顧瑤一听到這個消息,倏而一驚,高楓有覺胸口被雷擊中,疼得厲害。甚至差點窒息。
「小蕊,一定跟小蕊有關,找小蕊……」高楓前所未有的驚慌失措,眼皮子跳不停。有十分不好的預兆。帶領幾個下屬,跟顧瑤一起,圍繞著酒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卻沒有見程小蕊的人。
十點多鐘時張颯打電話給顧瑤。說跟程小蕊約好了,程小蕊卻不見人。
張颯也猜到了跟程小蕊有關,谷琴請她當伴娘必然動機不純……
酒宴一散。這個消息就好像一壺蒸騰的沸油,在整個C市炸開了鍋。背著方家人,許多人都在猜測揣摩,議論紛紛。
谷琴必然流產了,只是是誰那麼狠心推她下樓的?不怕造成一尸兩命嗎?當時只有方墨瑋一個人在她身邊,難道就是她的丈夫方墨瑋推她下樓的?
各式各類的猜疑聲不絕于耳,有的自然也被方家人听到了。
C市人民醫院,C市最好的醫院。
昨夜,方若錦、方添哲和端芷魚等一大伙人都隨方墨瑋一起到了醫院,直到谷琴手術完畢,月兌離了生命危險之後他們才離開。
谷琴肚里的孩子沒了,而且失血過多,比較幸運的是搶救及時,送來醫院後立馬被輸了很多的血,不然性命難保。
拂曉時分,外頭的天色一片茫然。然後光線逐漸明亮,太陽公公調皮的從雲縫中慢慢探出腦袋,跟著黎明悄然而至。
清晨微涼,溫暖的陽光暫時沒法將寒氣和霧氣完全驅散。窗戶的玻璃被氤氳的露水沾濕,手指隨意在上面畫上幾筆便可寫下許多個字。
谷琴沉睡在夢境中,方墨瑋微低著頭,平靜的坐在病房外走廊的長椅上。一夜未眠的他並不困,就覺得空。身處的世界已是一片光明和欣欣向榮,他的世界卻還是從前的顏色。
至于什麼顏色,反正也說不上是黑色的。男人嘛,只要這條命還在,就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呵。那說灰色吧,他的世界是灰色的,被烏雲籠罩著,永遠都抹不去的烏雲。
才七點多鐘,方添哲和端芷魚夫婦又急匆匆的從家里趕過來醫院這邊。
昨晚方墨瑋和谷琴舉行婚禮,以及谷琴在樓梯間流產,這兩大事件同時不脛而走,競相劇烈的霸佔著今天各類媒體的新聞頭版頭條。
在于方家看來,這是對他們的一種嘲諷,是全體C市人在看他們方家的笑話。
許許多多的人直接在網頁新聞後留言評論,說是方墨瑋推谷琴下樓的,方墨瑋不想要這個妻子,看他結婚時那死板加漠然的臉色就知道,一直都是谷琴在主動。
外頭的人,也有人猜到了可能與伴娘程小蕊有關。
程小蕊明明是新娘谷琴的情敵,為何又突然成了伴娘?
大家都斷定這其中必有蹊蹺。而且正好,谷琴一結完婚便出事流產了。所以也極有可能是心有不甘的程小蕊,蓄意報復她所致。
總之不是方墨瑋就是程小蕊。
有好多多事之人,包括警方在內,都想通過酒店樓道的監控視頻查看真相。然而酒店方面因此聲稱要向大家道歉,說昨晚那個樓道的監控攝像頭正好壞了。
方添哲和端芷魚自然知道準確的答案,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昨晚方若錦在他們面前恨聲嘀咕了好久,就是一直在說程小蕊,說當時進去時正好就只撞到了程小蕊在那里。
程小蕊也承認了是她推谷琴下樓的,雖然她不是故意的。
礙于高家,礙于高楓那里。方添哲和端芷魚只得對方若錦千叮萬囑,叫她千萬忍住,別說出去,隨意外頭的人怎麼去猜。唯恐有人借此挑釁,暗中作祟,最後把高家跟方家的關系弄得很僵。
方若錦嘴上答應了,心中卻仍舊壓制著許多忿氣,難道就這樣饒恕程小蕊,活生生的咽下這口氣,只當是咱方家倒霉嗎?
方添哲和端芷魚便好勸歹勸,同時也大略的向葉夢儀和鐘俠他們解釋或交代了一點。
而且凌晨三四點的時候,方添哲還突然接到了高楓打來的電話。
高楓的語氣急透了,說昨晚程小蕊失蹤了,到現在誰也聯系不上她。找了好幾個小時,依然音訊全無。
高楓質問方添哲,是不是那會谷琴、方墨瑋和程小蕊三人在樓梯間發生了爭執,所以谷琴不小心摔著了,而程小蕊則嚇得躲起來了?
方添哲只能將方若錦看到的告訴高楓。
最後高楓一定報警了。至于現在程小蕊有沒有找到,他們暫且不知道下文。
他們夫婦來到醫院,來到谷琴所住樓層的走廊上。
端芷魚先在方墨瑋身邊坐下,他們都能理解方墨瑋的心情,而且他們的心情也不好,也不太想說話。
畢竟谷琴已是他們方家的兒,流掉的孩子是他們的孫兒。
「墨瑋,上午這里由我跟你爹地看著,你回家去一趟,洗個澡換身衣服,然後吃飯休息,再過來。」端芷魚還是強忍著壓抑,坐下抓著方墨瑋的一只胳膊,很關心的說。
方墨瑋的眼楮本來一直都望著地面,望了一宿,這會端芷魚的說話聲才算真正驚醒他,他慢慢抬頭偏頭,改而望著端芷魚。
端芷魚也望著他,此時的方墨瑋少了從前的體面和整潔。臉上新起的胡渣看去有幾分邋遢,身上的襯衣也褶皺不整,恍若他的人,蔫蔫不振。那對空洞無彩的冷眸更是透露了他絕望而怯怕的內心,他想哭。
端芷魚的心緊緊一揪,很是心疼,倏而抬手抱住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
「沒事的,琴琴人還活著已是萬幸,孩子你們可以再有。」端芷魚安慰說。
靠在母親的肩膀,方墨瑋終于感覺踏實了少許,說︰「媽咪,我要重來。」
「重來?」端芷魚皺了皺眉,不知道方墨瑋的心思。
「是。」方墨瑋很無力說,又坐正身子,還抬眼望了望一直皺眉看著自己的方添哲,說︰「琴琴就先交給你們了,我想靜一段時間。」
方添哲跨前一步,還沒等他說什麼,方墨瑋已站起來身,腳步快速,幾乎小跑而去。
「唉墨瑋!兒子……」端芷魚驚慌的伸手,本想要拉住他的。
可是方墨瑋,實在是走得太急。端芷魚的手滯在半空,久久收不回來。
「芷魚,由他去吧。」方添哲潸然嘆息,坐在端芷魚身邊,扶著她的身子說。
端芷魚忽然哭了,嗚咽著靠在方添哲寬闊的肩膀,沉重的說︰「為什麼?為什麼墨瑋就這麼命苦?這麼不順?二十五年了,老天一直在磨他……」(未完待續……)